二十、我们离婚吧
“律师函已经发到各报社邮箱,热搜已经撤下,公告目前反应良好,没有人挖掘到小少爷的情况。”安离听着蓝牙耳机里公关部经理传来的报告,把车停在了白天刚来过的园林前。长长的走廊里,挂着莲花形的灯,照耀着她脚下的路。她走到下午跟江暮云呆过的凉亭前,一脚踢翻那套名贵的茶盘工具,高跟鞋一步一步叩在青石板上,犹如来自地狱的索命乐音。宋姚正好从里屋出来,看见她后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少夫人,晚上好。”安离眼刀飕飕飞了过去,宋姚立刻敛起笑容,迅速溜了。客堂里灯火通明,江暮云穿着黑色浴袍盘腿坐在地上的凉席里,头发还带着湿意。看见她来,他含笑着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以欣赏的口吻说:“你今晚很漂亮。”如果――他看向她纤细得似乎可以轻易折断的腰,霍骁的手臂曾在上面短暂停留过。他嘴角的笑意更浓,目光却微冷。如果,这份美丽只给他一个人欣赏的话,那就更好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好情绪,甩掉鞋子坐在他对面,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小澄的照片发出去?”“围魏救赵。”他理直气壮地说,“媒体快要把你跟霍骁写成天作之合了,我不过是用一张照片把他们的嘴巴堵住而已。”安离瞪着他,一个字也不相信。莫说她从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就算真的要澄清她跟霍骁之间的事,也多的是办法,可江暮云偏偏选择了最令她抓狂的一种。“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她用力拍了下桌子,“你明知道我不想让小澄曝光在公众视野,你还故意把照片发出去――江暮云,你存心跟我作对!”“我从没说过我是无心的。”他欣赏着她一生气就格外灵动的眸子,“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算账吗?”安离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随手抄起桌上的玉石摆件朝他头上砸去。江暮云顺手接住那个摆件,随意地往身后一放,然后头不回接住她丢来的第二个东西,照例放到身后的地板上。一个都没打中。安离心中怒火更炽。跟他比身手,她从来就没赢过,何况她会的那几招,还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看她一副随时要扑过来咬他的样子,他倒有趣地笑了,温和地说:“好吧,我跟你道歉,从今往后我不会把小澄的照片发出去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要跟除了我以外的人靠太近。”“江暮云,你没资格管我,我也不会答应你的那些鬼条件!”他眨了眨眼,依旧好声好气地说:“作为妻子,跟除了丈夫以外的其他男人保持距离,是应该的吧?”“不要跟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这桩婚事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安离回想起今晚碰见简青时的场景,冷嘲一声:“如果你觉得不满意,那就尽早换人,我想你身边多的是人想坐江太太这个位置。”“可我想要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你。”他说得温柔而认真,安离后背却爬起了一股寒气,因为她看见了隐藏在温柔底下可怕而疯狂的占有欲跟偏执。上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眼神时,她差点失去了小澄。她冷静下来,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些没有结果的事,便朝他伸出手:“拿来。”他歪着头,似乎有些不解:“什么?”“照片,”她冷冷地说,“把所有跟小澄有关的照片都给我删掉。”江暮云把手机递给她。这么顺利就给她了?她反倒起疑,谨慎地打开手机,然后发现需要解锁。她没耐心地走到他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把大拇指往屏幕上一按,顺利解锁。打开相册,第一张照片就差点让她吐血:“你什么时候拍的!?”照片里,她正呼呼大睡,嘴巴微微张着,像个傻里傻气的笨蛋。“在渠山别墅的时候。”他凑近跟她一起看,笑着说道。安离毫不犹豫地删掉了那张照片,又迅速把其他照片浏览了一遍,里面还有许多跟第一张照片一样傻冒的照片,她看得火大,干脆全选,直接把照片清空了。为防万一,她又登录江暮云的云空间,把传到云端的照片也删了个一干二净。“其他的呢?”她把手机丢还给他。江暮云接过手机,悠闲地盘腿坐着,眼含笑意:“平板、笔记本……唔,大概就这些吧。”她拿过桌上的平板,点开相册,跳出的第一张依旧是她的照片。她愣了一下。那是六年前的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站在大雪地的圣诞树下,脸上还带着稚气,看着镜头有些羞涩地笑。那是她跟江暮云认识的第一年。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援手,资助她去E国完成学业,亲自教导她礼仪、品酒、马术、防身术……几乎把他会的东西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她,也把所有的温柔体贴都留给了她。那时的江暮云,在她心中完美得找不出一丝瑕疵,她甚至怀疑,跟他的相遇,是不是她做的一场美好的梦。如果是梦,她愿意一直沉睡不醒。后来,他亲自把她从这场美梦中唤醒,曾经那些岁月静好的时光,变得遥不可及。安离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那张照片中的自己眼里遮不住的倾慕,只觉得讽刺又可笑。当年她还以为,江暮云是真的喜欢她呢。可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到危险中,在她跟别的女人同时遭遇生命威胁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另一个女人呢?更何况,江暮云从来没说过爱她。她用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把那张照片永久删除。江暮云似乎也想起了那些日子,有些怀念地说:“还记得吗?当年,我就算只是送你一颗糖果,你都能高兴很久。后来,即使我把你最喜欢去度假的那个小岛送给你,你也不肯要了。”“人总不能在同个地方跌倒两次。”安离心里微微刺痛,声音愈发冷漠。“我这个傀儡已经不听话了,你可以再去找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儿重新调教――江暮云,我们离婚吧。”江暮云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眼神专注而温柔,就像望着最珍爱的艺术品,微笑着否决:“不行,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