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四两持刀杀来,没有留任何余地,非常凶狠和凶悍。他手上那半枚刀片就是从于小婷身上拿的,他也一直没有让刀片离开自己的身。李义对此浑然不觉,还是如疯如癫。也许他察觉到了,但是他不想躲。方铁口站立当场,亲眼看着罗四两冲过来,他眸子陡然锐利起来,紧紧盯着罗四两的脸庞。他没有出手。罗四两携带着滔天愤怒,冲了过来,右手夹着刀片一个冲刺直奔李义喉咙而去。而李义也闭上了眼睛。预料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罗四两的刀片已经抵在李义喉咙之上,罗四两身子也在微微颤抖,锋利的刀片刺破了李义细嫩的皮肤,一丝鲜血流下。“杀了我吧。”李义说。罗四两睚眦欲裂,整个人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方铁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李义猛然睁开眼睛,眼中全是血丝,他狂吼道:“来啊,杀了我吧,是我害死你师父的,如果不是我随意乱来,如果不是我不知进退,你师父根本不会死,来,杀了我,来啊。”“啊。”罗四两怒吼一声,夹住刀片,一拳就砸在了李义脸上。李义被击倒在地,而罗四两的手也被刀片划伤了,鲜血流下。可罗四两却还是不管不顾,直接扑了上去,一拳又一拳打在了李义脸上,李义也不去闪躲,硬生生挨这些拳头。他很快就被打的鼻青脸肿,眼冒金星,而罗四两手上的鲜血也越流越多,他的右手都被染红了。“好了。”方铁口出手拽住罗四两,掰开他的手,把刀片取出来:“别再打了,再打下去两个人都要废了。”罗四两痛哭流涕,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李义倒在地上,面颊高高肿起,嘴角也有鲜血流出,他无神地望着夜空,眼泪从两旁淌下。方铁口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这三个人构成了一副名字叫做悲伤的画卷。……何平很快把剩下的八万块钱拿来了,方铁口也签了不再追究的保证书,罗四两是看着方铁口签的,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罗文昌和陈国华有些愤怒。保证书签了,这件事也算了结了。第二日,卢光耀的遗体就给送回来了。第三日,火化。见遗体都火化了,林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是真的不想再追究了,这件事情总算是平了,十八万块钱花对地方了。但林董事长仍然被林老爷子狠狠教训了一顿,林家老大也特地跑回来教训了林董事长,林董事长两面不讨好,被约束在家里反省。卢光耀火化完了之后,骨灰暂时供在了陈国华家里,李义是深夜才来的,他一来就跪在了卢光耀灵前。罗文昌问方铁口:“他的骨灰怎么安置?”方铁口顿了顿,道:“不能让他们知道老卢的真实身份。”其实他不想继续动用正规手段闹下去,另外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卢光耀和李义的身份不能暴露。暂且不论以林家的威势能不能让他们去打这个官司,哪怕是能让他们去打,他们也不能去,一旦把事情闹大,李义和卢光耀的身份就藏不住了,那单义堂就彻底完了。单义堂要是真的完了,那卢光耀就是死都不会瞑目的。所以方铁口让这件事情结束了,要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情结束了。罗文昌和陈国华懂这个道理,虽然憋屈,但他们无可奈何。罗文昌道:“要不,我带回江县安葬吧?”方铁口顿了顿,道:“你先回江县吧,老卢的骨灰我带回京城安葬,毕竟他们卢家是京城人士。”罗文昌微微颔首,又叹了一声:“唉,快手卢家,真是一个充满悲剧的家族,第一代快手卢老卢爷,当年是立子行最顶尖人物。虽然到少卢爷手上家道中落,可是卢光耀却又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本是一个能振兴快手卢家族威望的天才,却又因为单义堂的事情而与立子行结下大仇,有一代宗师的实力却籍籍无名,现在更是因故丧生,卢家也彻底没后了。”众人皆沉默。“但快手卢的传承不会断绝。”跪在地上的李义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众人都看他。李义扭头看罗四两,红着眼睛道:“我是罪人,我不配做快手卢的传人,我也不配做单义堂的传人。师父教给我的本事,我没有资格再传给任何人了,现在只有你才能让快手卢的传承不断绝。”罗四两不说话。“求你了。”李义大喝一声,朝着罗四两磕头。罗文昌和陈国华顿时一惊,只有方铁口和罗四两神色平静。罗四两只是看着李义磕头,什么话都不说,今夜的罗四两沉稳的不像话,卢光耀死了之后,他仿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四两。”罗文昌有些于心不忍,叫了罗四两一声。罗四两看看李义,冷漠道:“我要做什么,我自己有数,不需要你管,你也没有资格管,你连请求的资格都没有。”李义的身体僵在当场。“你走吧。”罗四两冷漠出声。“四两,别这样。”罗文昌制止道。“走啊。”罗四两大吼一声。李义浑身颤了起来。罗四两怒视着李义。李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颤抖着身子朝着卢光耀的骨灰盒磕了三个头,流着眼泪,失魂落魄地走了。“唉……”罗文昌叹息一声。方铁口对罗文昌道:“您先回江县吧。”罗文昌迟疑道:“可是……四两……”罗四两道:“我等师父下葬之后,我就回去。”罗文昌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方铁口劝道:“你先走吧,别再让林家注意你了,我们多待一会儿,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老卢的身份不能暴露。”“好吧。”罗文昌只能如此。“那我呢?”陈国华问道。方铁口道:“这段时间叨扰您了,我们明日就走。”陈国华讶异道:“这么快?”方铁口微微颔首。次日,方铁口和罗四两坐火车离开,等两人抱着卢光耀的骨灰盒上了火车,那几个盯着他们的人才终于撤去。火车上,方铁口摸着卢光耀的骨灰盒,眼睛看着窗外,嘴里轻轻念叨:“老卢,你对我亦师亦兄,我也是你带大的。你总跟我说,江湖人忌讳伤了攒子,不让我用金点行的本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其实我知道,你是在保护我,因为那些我们不得不做的事情,总是你在做。攒子也是你在伤,你宁愿因果报应在你身上,也不愿意让我承受。你总是这样,总是想着别人,不会去顾忌自己。”“可今日……”方铁口眼神慢慢锐利起来,摸着骨灰盒的手也用上了力气,指头泛白:“我怕是不能听你的了。”罗四两亦在摩挲那半枚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