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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小鬼子，简直不把人当人。你们也是的，小鬼子这么对你们，还死心塌地的给他们卖命？换老子早反他娘的了，大不了一死，临死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有仓气愤的说。
“唉……要是一个人，我早就……可是这么多伤员，还有几十个抬伤员的弟兄，都在人家手里掌握着。我就是浑身冒火也得忍着，憋着，连句重话都不敢说，更不敢随便乱动啊！”赵福明叹了口气。
“真是的，瞻前顾后！这也不行，那也不敢，那你到底敢干啥？又能干啥？你这忍那让的，那二十多个伤员还不都死了吗？这到底是咋回事啊？谁干的？”刘世宽问道。
“日本鬼子干的，这帮狗杂种！”赵福明骂了一句，接着说道：“我们爬上这座山，已经到了半夜，实在走不动了，就想歇会。日本小队长冲了过来，带着一帮日本兵，命令我们立即下山，不得拖延，否则统统枪毙。贺排长还想争辩，被一顿枪托打倒。我实在气不过，就顶撞了小队长几句，也被几个鬼子打倒。小队长当即宣布这帮伤员贻误皇军战机，命令就地枪决，立即执行。那帮日本兵冲上来就刺杀伤员，李波、齐义、强世伟和薄松经几个班长企图反抗，立即被刺倒，负了重伤。我拔出手枪就要开火，连长跑过来死死抱住我，大声命令所有人不许动，他不想让我们白白送命！狗日的小队长杀光了担架上的伤员，说我和贺排长以及几个班长企图谋反，命令立即处决！连长见小队长杀红了眼，请求由他带人执行命令。毕竟连长身后还有一百多手持步枪的士兵，小队长也不敢太放肆，加上重伤员已经处理，便答应了连长请求。连长带领一个班把我和贺排长及几个班长拉到旁边的树林里枪毙后，带领弟兄们跟随小队长下山了。”
“姓赵的，你哄三岁小孩是吧？你已经被枪毙了，咋还在这跟我们说话？骗谁呢？”大猛听着不对劲，立马站了起来。
“抱歉，抱歉，我没把话说清楚。连长把我们拉到树林里，贴着我耳朵说了句‘拜托了’，命令一班士兵对周围的树干开枪，放了我们一条生路。雪那么大，又是深更半夜，鬼子小队长急着撤离，就没有再检查，带领队伍匆忙下山了。黑咕隆咚的，鬼子在前面下山，连长他们在后面悄悄给我们留了些东西，一共留了几十箱罐头、药品以及衣物等，武器弹药也留了不少，基本上把能留的东西都留下了。”
“哦！你那个连长还算有点人味，给你们留了条活路。那些重伤员呢？咋没见尸体？你们是咋找到这个水洞的？”有仓又问。
“我们跟随连长多年，过命的交情，他不会害我们的。连长下山后，我和贺排长立即对几个班长进行包扎，并把他们安置在树林里，让伤势相对较轻的李波班长照看，两人下山寻找安身的地方。这山坡前些天走过一回，依稀记得山谷下面好像有个水洞，只是没有进去过，也没有记住水洞的准确位置。我们沿着连长下山踩出的路摸到山下，在山谷里打开手电仔细寻找。好在刚开始山谷里的积雪还不太深，我们没用多久就找到了水洞。我们几乎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才把四个伤员抬到洞里。天亮以后我们又开始搬运东西，这时候山谷里的积雪已经很厚了，我们一边铲雪一边搬运东西，用了半天的时间，把连长留下的东西全都搬到洞里。我们已经筋疲力尽，可是那些被鬼子杀害的伤病员还在山坡上，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更不能喂了野兽，毕竟都是一个祖宗！吃饱肚子，稍稍歇缓了一阵，我们开始搬运尸体。说实话，搬运尸体跟搬东西不同，我们也没用多少力气。”
“哎！ 搬运尸体难道比搬东西还要简单吗？”有仓有些奇怪。
“是啊，是要简单些。搬运东西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箱子摔破，可是搬运尸体就没那么多的顾及了。尸体都冻的硬邦邦的，山坡上积雪又那么厚，我们就顺着山坡把尸体全都滑下山谷，然后一边铲雪一边往水洞里搬尸体。等把二十多具尸体都搬进洞里，山谷的积雪已经有一人多厚。我和贺排长轮流在洞口铲雪，不敢让积雪封住洞口，一直铲到雪停了才停手，洞口外面也铲了一条七八米长的通道，这你们都看见了。雪停以后，我们进入洞里，把尸体都搬到水洞的另一个出口附近，用石块把出口堵死，再把尸体后面的洞子也堵死，算是给这些屈死的弟兄找了个葬身之地。”
“可是，这是个过水洞，夏天发洪水时洞里的东西都会被冲的干干净净。开春雪化洞里也会进水，这个葬身之地可选的不咋地。”
“唉……我们何尝看不出这点？可是这么大的雪，我们得顾活人，死人只能等以后再说了。我们也商量了，等几个弟兄伤势好转以后，看能不能改造一下这个水洞，让洪水进不来，实在无法改造再另找地方。活着让别人戳脊梁骨，死了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找不到，这就是做汉奸的下场，实在是……”赵明福羞愧的地下了脑袋。
“哎！赵副连长，你不过二十来岁，这么大的个子，难道就心甘情愿的做汉奸吗？你的这些弟兄都愿意做汉奸？对以后就没有啥打算？”满根听了半天，开始说话了。
“这位大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做汉奸？又有谁愿意背上这个死后连葬身之地都找不着的汉奸之名？不瞒您说，我们以前跟你们一样，也是抗日队伍，正规的晋绥军，跟日本鬼子打过好几仗。老百姓也曾给我们端过热水，送过鸡蛋，还腾过房子！可是我们的上司投靠了鬼子，带领我们钻进鬼子早就布置好的包围圈。面对子弹和刺刀，我们别无选择，毕竟手下还有一百多弟兄，再大的屈辱都得忍着。正因为我们忍辱负重，日本鬼子虽然打乱了受降部队的编制，但我们连基本没有分开，整建制的划归休平县警备团，我们连长还是连长，我还是副连长。这次扫荡老鹰山，我们连被抽了过来，担任日本鬼子的后卫，实际上就是后勤补给。其实，你们可能都没注意，我们连这些天除了扛物资，很少向你们开火，即使开火也基本打高了。都是这块土地上长大的，我们不想与你们为敌，任何时候都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投降鬼子是为了活命，不与你们树敌同样也是为了活命。对于以后，我们确实想的不多，但有一点，那就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绝不能死心塌地的为鬼子卖命，这没有好下场的。”赵福明抬起了头。
“赵副连长说得对，我们都是中国人，爹娘还在老家。我们已经被戳了脊梁骨，再不能连葬身之地都没有。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要脱掉这身汉奸皮，实在脱不掉就睁一眼闭一眼，尽量少做亏心事。”一直埋头吃罐头的贺立平说道。
满根盯着赵福明和贺立平看了几秒，咧嘴笑了：“呵呵……他娘的，你们一个个能说会道的，肚里都比老子有货多了。现在就是机会，你们他娘的还不脱掉这身汉奸皮等啥呢？”
“哦……对对对……脱，脱，脱掉这身狗皮……”赵福明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放下罐头就要脱衣服。贺立平迟疑了一下，也放下罐头开始解扣子，准备脱衣。
“哎！我说赵副连长，贺排长，你们好赖都是军官，多少识几个字吧？咋就这么不长脑子呢？冷冻寒天的，脱掉衣服你们穿啥？就算你们连长留了衣服，那还不都是汉奸军服吗？再说这衣服有啥罪过？重要的是脑子，是这颗心，跟穿啥衣服没多大关系。你们把肩章摘下就行了，衣服继续穿着。肩章也别扔，或许以后有用处呢！还有，你们这个冬天都出不去山了，四个伤员出不去，你们两个也出不去，得在山里呆一个冬天。你们连长给你们留了些罐头，我们多少还有点粮食，倒不至于饿肚子。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是加入猎人团跟我们一起打鬼子，还是以后出去再干别的？”杜世康问道。
“这个……”赵福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噢！赵副连长，现在不必着急回答，时间还长，想好了再说。我们猎人团不是啥正规军，在你们眼里还是猎匪，实际上也确实跟土匪差不多，特别对鬼子和你们这些汉奸，甚至比土匪还要土匪！你们可得想好了，一旦加入我们也就成了猎匪！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就是想加入我们还不一定要呢！我们猎人团个顶个都是好汉，打枪、刺杀、格斗啥的就不用说了，每个弟兄对付三五个小鬼子那是最少的；最重要的是要懂山林，会山林，在老鹰山里就像自个家里一样随便出进，即使大雪封山也照走不误。如果能做到这些，我们就要你们，跟你们做兄弟；如果做不到这些……”满根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