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弟,一年没见,气色不错。”陆金石一进门,就面露一丝笑容。“国难当头,有一口饭吃,能睡个安稳觉就不错了。”唐锦面无表情的眼神道,“陆先生,请坐。”“唐老弟,请。”“陆先生,军火的事情,已经脱离我们当初的设想,你让我办的事情,我都一一照办了,但是结果却无法掌控。”唐锦道。陆金石点了点头:“我知道,让唐探长为难了,今时今日的上海大不相同了。”“是的,如今的上海滩那是日本人的天下,租界虽然是法外之地,却也处处受到制约,这是现实,我们也没有办法。”唐锦道。“我听松乔说唐老弟找了铁血锄奸团帮忙?”“是,在上海滩,他们是我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唐锦道。“哦,难道唐老弟连我等都不相信了?”陆金石有些不悦道。“陆先生我自然是相信的,不过,陆先生能保证自己的下属都能够相信吗?”唐锦微微一洒道。“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的下属有日本人的间谍?”“陆先生,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的人被捕,你觉得他们有几个能撑得住日本的利诱和酷刑?”唐锦道。陆金石很清楚,自己手下稂莠不齐,恐怕没几个能做到坚贞不屈。“那你们军统自己人也应该能够相信吧?”“我这个小组是不允许跟军统上海区其他任何组织发生直接的横向联系的,陆先生,您要不是杜老板派来的,又有我们戴老板的命令,你们这趟子事儿我是绝对不会管的。”唐锦冷哼一声。陆金石又怎样,就算你是杜老板的亲信,他唐锦跟他瓜葛,过去也不过是在公开的场合见过几面,点头之交而已。“我并没有怪罪唐老弟的意思,这一次军火的事情,我们虽然未能成功,却也没损失什么。”陆金石道,“只是唐老弟对那铁血锄奸团和军师的能力过于信任了。”“陆先生若是觉得唐某无能,那这件事接下来你们自己处理好了,我就不过问了。”唐锦来气道。“唐老弟,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跟军师合作。”陆金石说道。“你想撇开军师,单独行动?”“当然,他们这一次不也是没有通知你们就擅自行动了吗?”陆金石道,“那谭四三番两次的去找费恩,谈了些什么,跟你说了吗?”唐锦微微皱眉,虽说谭四对他有所隐瞒,可他深深处地的想过,你对人家讲实话了吗?就好比一对夫妻,丈夫在外面找女人,去要妻子一定要对他忠贞不一,这个比喻有点儿不恰当,可也不能双重标准。尊重和信任是相互的。“陆先生,你的手下丁先生跟踪谭四几次了?”曹斌忍不住的问道。“我跟踪他,是为了了解此人的行踪,还有看他否会出卖我们。”丁松乔解释道。“是吗,如果我派人跟踪丁先生,你会作何感想?”曹斌反问道。“……”丁松乔为之语塞。“谭四不会知道丁先生是陆先生的人,他只会认为丁先生是我们的人,试问,他怎么做呢?”“我一开始就说过,谭四代表铁血锄奸团也对这批军火有兴趣,我们两家合作,在跟日本人的竞争中更有把握,那么,一切都得开诚布公,丁先生不肯,说决不能让对方知道陆先生的存在,必须以我们为主跟他们合作。”唐锦道,“我不同意,是你们拿戴老板的命令来压我,逼迫得以,我同意了,可既然以我为主,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令对方不满的事情?”“我这也是为了安全。”陆金石解释道。“如果你们能够瞒过他们,不被发现,可你们的跟踪技术太烂额,人家不但发现了,还轻松地找到了你们的落脚点。”唐锦冷笑道。“这不可能!”陆金石脸色微微一变。“曲江里永兴坊1202弄74号,是陆先生在上海法租界的秘密的安全屋,我说的对吗?”唐锦道。陆金石脸色再变。这个地址的确是他在法租界的一个秘密的安全屋,这个地址就连丁松乔都不知道,他跟丁松乔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在另外一个地址。狡兔三窟,这是他的预留的一个安全屋。他只去过一次。自己被人跟踪了,他居然浑然不知。唐锦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可以想象到,自己被谭四诘问的时候,他当时是多么的窘迫,那羞愧的都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他被问的是哑口无言,再有理由,也说不出口。人家已经够给他留面子了,他倒好,把别人对他的信任当成什么了?还要求人家还死心塌地的话,是他脑子有问题,还是人家缺心眼儿?“陆先生,要么开诚布公,要么这件事到此为止,小弟我不奉陪了。”唐锦郑重的一抱拳。“唐老弟,只要能弄到这批军火,一切好谈。”陆金石眼底闪过一丝厉芒,唐锦的态度如此强硬,令他感到意外。可他也知道,自己离开上海一年多了,许多情况不是那么能掌控,必须倚重唐锦这样的人。否则,凭借他在青帮中的地位,何苦需要通过杜老板的关系求到戴雨农的头上。这种人情用一次少一次,用多了,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还。“从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费恩跟安德烈关系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亲密,而安德烈跟日本人关系密切,所以,我们判断,这二人当中,能过做主的是安德烈并非费恩。”唐锦面色稍霁道。“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我们就搞错对象了?”“也不能算是搞错了,费恩不善人际交往,所以,这方面的事情几乎都是安德烈帮忙打理,那天晚上,日本人验货之后,费恩将一部分军火从密道中运出,企图转移,但是,中途却被人给劫走,这几乎成了一桩悬案,如果是监守自盗,这是在没有必要,除非是苦肉计!”“苦肉计,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军火,所谓对外宣称可以装备一个团,实际上也就一个营或者更少。”唐锦道。“丢了一批军火,然后实际数量不够,这样跟日本人交易的话,也不会被怀疑,唐老弟,是这个意思吗?”“那为什么要扒光他们的衣服绑在树上呢,那不是画蛇添足?”丁松乔问道。“如果我们不知道内情,怎么知道他们丢失的是军火,而不是深夜劫财呢?”唐锦道,“只有制造出这样轰动的新闻,才会让人相信,因为总没有人自己把自己困在树上冻一宿吧?”“此地无银三百两!”陆金石道。“你们找到证据吗?”唐锦反问一声。“……”“这批军火是费恩监守自盗了?”丁松乔道,“只要能找到这批军火藏匿之地,一切谜团就揭晓了。”“费恩没这个本事,应该是安德烈所为。”陆金石道。“陆先生说的没错,费恩的军火就藏在安德烈在使馆马路的开的酒吧的地下,跟他所藏的美酒在一起。”唐锦道,“去年八・一三的后,上海到处有人开挖地下防空洞,闸北大轰炸期间,伯爵酒吧歇业一个月,安德烈将自己的地下酒库扩容了一倍,别说藏一个团的军火,一个师都没有问题。”“使馆马路,那可是各国使馆,侨民聚集的地方,而且靠近外滩,是租界最繁华的地段,巡捕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治安严密,想要从那里把军火弄出来,强攻肯定不行,除非安德烈自己配合,否则,根本没希望。”曹斌解释道。“那就只有接触安德烈本人了?”“是的,费恩已经被我们严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但是安德烈我们做不到,他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想要脱离我们的视线,很容易做到,一旦被他发现,得不偿失。”唐锦道。“安德烈跟那个著名的交际花,赛贵妃柳尼娜打的火热,这个柳尼娜我们也证实了,她早已被日本情报部门收买,成了他们的特工,安德烈与日本人的联络就是通过柳尼娜来进行的。”“能不能对这个柳尼娜采取必要的手段?”“难,这个柳尼娜行踪不固定,很难监视和捕捉,而她主要活动的区域都是在歌舞厅和高端的俱乐部,这些地方,来往都是有身份的人,安保非常严密,除非事先掌握情报,否则很难提前布置,而且,一旦动了他,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曹斌解释道。“我们对这“伯爵”酒吧的电话用了技术手段了吗?”“当然,不过没多少有用的信息,重要的事情,她们从不在电话里说,都是当面谈。”唐锦道,“他们很谨慎。”“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除非我们能够将费恩的妻女掌握在手中,否则,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除非硬来。”唐锦摇了摇头。“费恩的妻女是否在谭四手中?”“我不知道。”唐锦回答道。“你不知道?”这个回答,让陆金石有些意外。“我确实不知道,我只知道,费恩没有跟他的妻女在一起,而谭四恐怕是除了安德烈,费恩最信任的人了。”唐锦道。“唐老弟,我想约见一下军师,能帮我带个话吗?”陆金石道。“带话可以,但军师会不会见你,我可不能保证。”唐锦道,“还有,从现在开始,我的人只负责提供消息,至于陆先生想怎么做,我就不干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