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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丫鬟比京兆尹预料中要坚持得久一点，却也没熬过一夜便招供了。
她哆嗦着坦白府里加上自己有三个同伙，那个帮厨因为跟丫鬟都在厨房，又搭过话，所以知道彼此的身份。
唯独另外一个却是用暗号联络，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丫鬟就不得而知了。
最让京兆尹惊惧的是，丫鬟的另外一个身份，她是令国人。
他连忙进宫禀报皇上，后者又惊又怒：“令国人？他们不是被打服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当年还是徐亦锦带兵彻底把令国打得落花流水，直接打到皇城之下。
要不是令国皇帝聪明，早早就求饶又愿意臣服上供，只怕这世上早就没有令国了。
区区几年的时间，令国竟然又东山再起，皇帝皱着眉头叫来太子商议。
太子却道：“他们不敢明着来，只敢偷偷摸摸，恐怕是得知徐世子病了的事。”
震慑他们的人病了，自然就能轻易下手。
就是肃王府第三个人不知道是谁，终究是个隐患，恐怕会对徐亦锦下手。
当年令国如此惨烈，赔掉了一半的国库银两，又要每年上供的屈辱，他们不敢找皇帝麻烦，就只能找徐亦锦如今这个无权无势的肃王府世子了。
尤其据闻他还病得不轻，好几年都没恢复，不趁着徐亦锦病了要他的性命，更待何时？
皇帝吩咐京兆尹对最近进京城的人都严查一番，又准备派人去肃王府保护徐亦锦。
太子却道：“如今肃王还没醒，王府里做主的是徐世子，不如让他亲自把府上的人筛查一遍。”
闻言，皇帝倒是意外：“不另派人手，徐世子一个人要查探清楚不容易。”
太子却知道徐亦锦身边几个有能耐的属下，摇头道：“若是父皇派人过去，倒是容易打草惊蛇，对外还是得谨慎些为好，免得走漏风声，叫令国人闻风而逃，跟泥鳅一样就很难抓住了。”
皇帝摸着胡子还以为太子会怜悯这个曾经的侍读，有点担心这个继承人会过分重旧情。
如今倒好，太子还是相当清醒，皇帝心下满意。
太子刚走，贵妃送汤水过来，得知肃王被袭，王府如今乱糟糟的，她便叹道：“府里只有徐世子一人担着，他病了几年怕是有些力不从心，身边的世子妃年纪也轻，虽然插手王府的家事不好，太子也该另派几个帮手过去，好歹叫徐世子不至于手忙脚乱。”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怎的关心起徐世子来了。”
贵妃连忙答：“我跟徐世子的生母多年前曾见过几面，是个娴熟可人的女子，便有些爱屋及乌了。徐世子跟老二的年纪差不多，早早没了生母在，只怕日子过得不算太好，就是他素来沉默不爱开口，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爱妃是个好心肠，倒也不必太担心。若是两人应付不来，朕再派人手帮忙便是了。”
皇帝摆摆手，贵妃识趣地没多留，伺候他喝完汤水后就退下了。
二皇子等在贵妃的寝殿里，等她回来就小声追问：“母妃，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皇上对太子还是满意的，也听了他的建议，暂时不想插手肃王府的事。”
贵妃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跑了一趟刚回来，你也不问我一句累不累，只关心你太子哥哥和徐世子的事了？”
二皇子连忙讨好：“母妃辛苦了，儿臣给你捏捏肩。”
他一边捏肩一边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是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贵妃哪里能不清楚这个儿子在想什么，拍了拍肩头的手道：“既然皇上发话了，你就静观其变，别做什么多余的事。”
“徐世子之前被弹劾杀伐过度，不然令国人也不会稍微有点起色就跑过来寻仇。我就是不喜欢他，太子那边动不了，难道连个没实权的小世子都不能动吗？”
二皇子冷冷一笑，贵妃到底没阻拦他，毕竟徐亦锦如今是个软柿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陆金颜却把查探下人的活计揽了过来，懒得一一打听，毕竟这时候谁都不会说真话，还可能互相包庇。
这些下人大多是家生子，在肃王府不止一代，很可能都三代人了，互相姻亲都不知道有多少，哪里会说实话？
索性把下人的东西一番，银两只要不对数太多的都没收了，一家子直接关起来一并发卖出去。
还以为查出几个毒虫，直接拔掉就是，谁知道不查不知道，这些下人的钱袋子比陆金颜还沉甸甸的。
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装满碎银的箱子，陆金颜瞠目结舌：“这都是从下人的屋内搜出来的？也太多了吧？”
十四沉着脸道：“这还是几家人屋里藏起来的银钱，挥霍掉的还不知道多少。”
其中欧阳莲的另外一家陪房竟然在外头就买了三四个大院子租赁出去，手里头十分宽裕，比起徐亦锦还要富有，简直匪夷所思。
还有就是厨房采买的一家子，帮厨就是使了银钱混进来的。
厨房里不少人都是出钱就能进，谁给的钱多就可以，难怪什么人都能潜进来，险些害了徐亦锦的性命。
厨艺再好也没用，陆金颜气得把这些收过钱的厨子一个不落地全部五花大绑送去府衙。
库房塞得满满当当的，要不是这次出事，她还不知道王府的下人胃口如此之大，连主子的银子都敢吞，还胡乱让人进府来。
一些塞钱进来的七姑八婶九叔的下人也打发出府了，陆金颜是不敢用的，谁知道里头会不会有谁的钉子，又或者对主子不利的歹人？
一时间王府被打发了大半的下人，余下的瑟瑟发抖，就怕世子妃发难。
如果可以，陆金颜真想重新挑一批下人，却又担心自己眼力劲不够，又混进来别的，那就没完没了，索性还是留下一些来使唤。
徐亦锦倒是安抚她道：“夫人不必太担心，实在不喜欢就全打发掉，回头去外面找牙婆挑些身家清白又知根知底的便好。”
陆金颜想了想还是找来正经的官牙，仔仔细细查看名单，就差问够祖宗十八代，才选了一批下人进府。
给的银钱要比普通牙婆高，胜在这些下人的身世明明白白，有一点不清楚的，官牙都是不敢收下的。
她还把人分成两拨，家生子一拨，后头进府的一拨，两拨人谁做得不好，月银就减半，添到另外那拨人身上。
如此，两拨人十分卖力，还盯着对方的错处，只要揪住一点禀报给世子妃，他们当月的赏钱就稳了。
徐亦锦对这个法子十分赞赏：“夫人怎么想出来的？”
陆金颜笑道：“与其让十三和十四还要分心去管着这些人，还不如让他们互相盯梢。为了赏钱他们肯定相当卖力，给我们省事了。”
她还挑了四个丫鬟过去照顾受伤的柳盏语，两人为一队，白天晚上轮流伺候。
两人当中，一个是家生子，一个却是新进府的，又能互相监督，不至于偷懒了。
但是陆金颜没想到，她们互相盯梢还有好处，就是轮流偷偷给自己递消息。
秋叶总是在各个角落突然被她们叫住，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奴婢去上个茅厕，刚出门就见一个丫鬟突然冒头，吓得腿都软了，险些摔进茅坑去。她们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地方，总是吓唬奴婢，奴婢可受不住。”
陆金颜笑得不行，赶紧给秋叶一个荷包压压惊。
秋叶美滋滋收下后才正色道：“春桃和夏竹是这几天守夜的，她们轮流来找奴婢，都说夜里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担心是对方下药使坏。”
要是其中一个说，很可能就是对方做的。
但是两个都这么说，就有些古怪了。
总不能一个瞌睡，另外一个也跟着瞌睡，下药把自己也放倒了？
陆金颜道：“你让她们二人身上藏一截香棉，今晚守夜的时候带着，明儿把香棉给你送过来。”
香棉能吸附一点香气，残留的时间不长，也就两三个时辰，一大清早送过来的话或许还有些味道。
正好也能瞧瞧二人究竟谁说了实话，又或者两人都没说实话了。
秋叶分别找了两个丫鬟送了香棉，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被她们轮流敲门的声音叫醒，急忙拿着香棉过来给陆金颜。
陆金颜蹑手蹑脚从榻上起来，原本不想吵醒徐亦锦，可惜她一动，身边人也跟着醒了，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慵懒笑意：“香棉送过来了？夫人过去瞧瞧？”
她只好起来，披上外袍就出去接过香棉在鼻尖上一晃，味道太浅，两张香棉的味道却是一样的。
看来两个丫鬟没撒谎，又或者一起制造了这个谎言。
陆金颜闭上眼再仔细闻了闻，半晌后才睁开眼：“是迷魂香，味道很淡，用的量特别少，一般人只会以为自己瞌睡过去。”
普通的丫鬟要是不小心睡过去，生怕别人知道。
可惜这两个丫鬟是被陆金颜特地挑的，根本就不是一伙的，谁都不乐意给对方隐瞒，恨不得互相指责对方阴险，这是下药的人没想到的。
要不然丫鬟互相隐瞒瞌睡的事，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秋叶奇怪道：“那是谁做的，屋内除了春桃和夏竹，就只有如夫人了。”
难道还是柳盏语给两个丫鬟下药，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又或者窗外还有第四个人在，给屋内三个人一起下药？
秋叶一脸疑惑，徐亦锦却低头看向陆金颜：“王妃是怀疑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