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来客已去,只余门中众人。灵月、灵清互看一眼,带领弟子分作两列,主持整个典礼的明方在前,他们在后,从大殿中鱼贯而出。林云则和那些小孩由一名年轻道人带着,跟在最后,走到殿前的广场一侧。,广场由汉白玉石砌成,正中地上是阴阳两仪太极图案,离中坎、坎中离,象征无状之状,无物之象,而图上则立着四足青铜巨鼎,上面刻着符咒、鱼纹。
两位首座和众弟子站在鼎前,灵月、灵清二人点燃高香,插入鼎中,口中默默念诵,然后率领他们拜了几下,又站到石阶高处,弟子分别伺立两旁。宾客们在两边站着,小孩们离他们不远,林云忽然听到旁边一道人和一俗家子弟正在谈论。
“景浩师兄,当年你是怎样通过的。”一个雍容华贵、英姿飒爽的年轻人问道。
“郑公爷,难,也不难。”被称作景浩的是负责接待尊贵客人的道士之一,见问话的是,朝廷的国公爷,不敢怠慢,趋前悄声说道。
“这话怎讲?”郑公爷迷惑道,没等他回答,又继续指着其中一个小孩,眉开眼笑道道“我侄儿郑傲就在其中,他从小天资过人,又有名师指导,服用灵药培元筑基,小有成效,你看能通过不?”
“这?”景浩脸色一变,似有为难,不知如何回应。
“咦,科举考的是文章,修行不就是元气的感应、心法的运用吗?天下皆是如此,有区别吗?”郑公爷感到奇怪。
“嗯,每次考核的内容都有不同,但多数与修行并无太大关系。”景浩答道。
“哦?”他也是南海派的俗家弟子,见多识广,经历也算丰富,此时越发对此感到好奇了。
景浩正要答话,突见师尊灵清的目光扫来,顿时禁声,郑公爷也不好再问,只能把这一串串疑惑闷在肚子里。
此时明方道人高声宣布“考核正式开始,第一关,正心”话音落地,十余位弟子上前各自牵住一个小孩按次序站在一旁,等待开始。
前来观礼的众人个个瞪大了眼睛挤到前列,唯恐看漏了一丝半毫,这灵虚收徒也是修行界一大盛事,学习经验也罢、回去夸耀也好,总算称得上是开了眼界。
第一关考核的师长是松朴道人,他信步走到中间,看着小孩们微笑道“谁第一个来。”
场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人们都知道他修行虽高,但如今在一代弟子中排不上首位,可论对道典的认知、却是灵虚山少有的智者。莫非是考这一路,十来岁的孩子懵懵懂懂,道典深邃繁复,成人尚且一知半解,他们能懂得啥。
人群中滴滴咕咕,有人按捺不住,发问道“请问道长,如何考量呢。”
松朴轻描淡写的答道“很简单,九章算经大家都学过,我也不考子午流注、合和分差诸类难题,简单点就是一加一等于几,由本心自答,对者就算合格。”
众人听了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揉了揉,再三确认没错,这是什么烂题目,目不识丁的农妇、刚走路的小童都可以得出答案,他出这个算题,定是诸位师尊毫无异议,难道其中有什么奥妙,内有乾坤,不是那么简单,纷纷猜测,暗自得出自己的答复。
题目已出,小孩们听了个个跃跃欲试,可没有人出来,他们的父母师长先前都交待,出头的椽子先烂,不做出头鸟,虽然迫不及待,但谁也没有迈开脚步,
松朴见状,道“那就按顺序依次回答吧。”
景风道长牵着第一位名叫张彰的来到跟前,他想也未想便说“二”
松朴听了,赞许道“对,你合格了。”
他并不高兴,红肿着眼,说“太简单了,我还准备了很多天,觉也睡不好呢。”
接下来是个穿着锦衣绣服的稚嫩孩子,郑公爷指着对景浩兴奋的说“看,这就是我侄子。”
郑傲的问答却出人意料,他的答案是“数不清。”郑公爷听了眼前一黑,心想“糟糕,这孩子平日的聪明都到哪里去了,莫不是犯了失心疯吧”
哪知松朴愣了愣,道“不错,你也合格了。”
众人见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收徒大事关系到门派将来的传承,一时不慎,遗祸后代,灵虚天下大派,怎么这考核视同儿戏一般,若是算数,一和无穷尽,这也相差太过悬殊了吧;若是道法,根本占不上边儿呀。
郑傲朝着叔叔扬起了小脸蛋,大步走过,站在通过者的行列。
轮到林云作答,他沉思不久,说“一”
松朴看了他一眼,道“嗯,通过。”
紧跟着名叫何涛的小孩略略思索,又看了看林云的背影,说道“一”。说罢不等回应,就要跟着跨过去,然而松朴却蹙起眉头,反问道“答案也是一吗?
何涛略微迟疑,然后肯定的点点头,然而松朴却道“不对,你被淘汰了。”
小孩哇哇的大哭起来,怎么想不明白同样的回应,为什么有不同的结果。
观看的众人一片哗然,觉得这事太过荒谬,有的在殿堂之中看见他带着林云的来人,更是愤愤不平,大声嚷出来,“你与林云有旧,厚此薄彼,随意对待,不公平。”议论,喧嚣声越来越大。几个汉子不是旁人拉着,便要跳出来论理。
松朴就像没看见一般,继续接下来的考核,十余个小孩作答完毕,其中的回复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最后只有十位过关,其余五个全被淘汰。
从合格的孩子们所说的话语来看,他们的回答之间没有关系可言,是否通过,完全取决于松朴松道长的心情好坏与否。
人群中老成持重者心中不满,并不表现在脸上,只觉得晦气,老远跑这一趟。几个年轻人间有人叫道,“灵清、灵月首座,灵虚天下大派,众人敬仰才来观礼,可这,这也太荒唐了吧。”
说话的是峨眉弟子张禅,郑公爷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自己也弄不明白原因,前面侄儿已经合格,重新来过岂不划算。张禅认识他,但毫不退让,反瞪回去,心道“你是国公爷身在朝廷,我在峨眉修道,井水不犯河水,怕你个鸟。”
两位道长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眼睛平视前方,虽然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似乎比听他们嚷嚷更有趣。
宾客们见他们不理不睬,心中更是愤懑,有个别粗俗的更是骂到“大事,鬼事,他妈的,白来了,回去喝酒更痛快。”便要离去,忽然听见一声狮吼,好似平空响了个霹雳,大家身子一振,功力浅薄者忍受不住,差点坐在地上,定眼一看,却是松朴施展狮吼功,有人道“没道理,就显能耐,要动手吗?”
只听他向众人抱拳,高声说道,“众位施主,请听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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