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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妈妈几代名门，向来高高在上，很看不上舒沉婉这样的家庭。她说话的时候，连刻意压低声音都不屑，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舒妈妈对付自己的女儿就挺能，但是对上其他人就舌根不利索。听了姜妈妈指桑骂槐的话，也只是垂着眼睑，不作声。

自卑和尴尬的样子收入舒沉婉眼里，她有些受不了。她可以不爱自己的母亲，但也见不得她被人轻视嘲讽。

刚想开口反驳，姜慎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她回过头看他，听到他轻声说：“我来处理。”

姜妈妈还在不停数落，姜慎沉了脸：“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对我来。我们到外面去谈，不必扯上旁人。”说完就抓起她的手腕，把她带出去。

现如今，在世人眼里他姜慎就是个破了产的穷二代。但婉婉不嫌弃他，还对他更加关怀备注，他心里感动，只恨不得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都捧到她面前，任她挑选。又怎么能容忍母亲挑剔她？

姜妈妈今天来这里就要给舒沉婉难看的，姜慎却一心想赶她出家门，她恼羞成怒，“姜慎，你这是做什么？”

她看到舒沉婉那娇娇柔柔装可怜的样子就来气，看她那个软弱无能的母亲更气，再看向站在舒妈妈身旁那个眼界低还贪婪的穷亲戚，简直要嫌弃死。她觉得，跟这样的人做亲家，是姜家耻辱！

姜慎拉着她的手臂，态度强硬，根本不作解释。手机突然响起，他接了电话后脸色有些凝重，转头对舒沉婉说：“婉婉，我出去一趟，有些事情要处理。招呼好你的母亲，我很快回来。”

舒沉婉比了个OK的手势，让他不必担心家里。

姜慎又对舒妈妈和四表姨说了一声，再不管自己母亲的怒喊声，强硬地把她拉出去。

乔薇全程没敢吭一声，就怕引起姜慎的关注。最初她不想来的，但姜妈妈坚持要带她来，她怕惹她不高兴才来当跟班。此时见姜慎终于把姜妈妈带走，赶紧也跟着离开。

姜慎把姜妈妈拉到小区外面，拦了部出租车就把她塞进去，手撑着车门对她说：“我和沉婉的婚姻，不需要你来承认。以后不准再来插手我们的事情，更不准随意出现在沉婉面前。你若不听劝，好自为之。”

姜妈妈又惊又怒：“姜慎，我是你的亲妈，你要为了个女人威胁我吗？”

“没错，我现在不是在与你商量。”姜慎认真回应：“但你要清楚一点，我们母子之间的问题不是沉婉造成的。你如果还没到老年痴呆的情况，回去后好好回忆一下。”

姜妈妈被儿子的满脸狠劲惊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母亲不再反驳，姜慎对前面的司机说了地址，就重重地关上车门。

等到完全看不到出租车了，一部黑色奔驰才出现在身旁。

姜慎拉开车门坐进去。

前头开车的肖原低声问：“少爷，对方不知来了多少人，要把肖娜带上吗？”

姜慎靠在车背上，说了两个字：“不必。”

肖原在前面应：“是。”

黑色奔驰朝着码头的方向快速开了过去

姜妈妈的车都走到一半了，心里那口气却怎么也按不下去，突然大声道：“往回开。”不等司机问，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钱扔到前面：“动作快点。”

那司机只是做生意的，自然以顾客为上，麻溜地找了个十字路口，调转车头。

姜妈妈带着乔薇重新杀回舒沉婉的住处时，房门正大开，吵骂声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出来。

舒沉婉是真的不明白，当初姜慎有钱的时候，妈妈因为心里有执念激烈地反对他们在一起。为什么现在姜慎落魄了，妈妈又反过来嫌弃？

所以她干脆把门打开，让妈妈和四表姨立马走人。见舒妈妈坐着不肯动，她开始自顾自地收拾起行李，以沉默来抗议。

舒妈妈沉着一张脸：“沉婉，你现在住的地方，远比不上当初东寻给你买那套房子。如果你肯离开姜慎，东寻还是肯给你机会的……”

舒沉婉忍无可忍地扔下手里的东西，盯着自己的母亲：“妈，我永远不想听到卫东寻这三个字。”手指着门口外，语气坚定：“现在，你马上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她也感激母亲对她的养育之恩，感激妈妈当年孤身一人却没有把肚子里的她打掉。但说到底，从小在母亲的打骂斥责下成长，她对妈妈又能有多少深挚的感情呢？就是有，这几年来妈妈做的那些事情，也足够把所有亲情都统统消磨了干净。

舒妈妈没料到女儿现在是油盐不进，更没想到她如今敢再三地顶撞，扬起手就想给女儿一巴掌。但是女儿却伸手挡开她的手腕，用很冷静的目光看着她：“妈，我没做错，不会再任由你无理打骂。”

“丽芬说得对，你就是天生反骨。”舒妈妈顿时怒气冲天：“我知道，我这辈子无名无分，你嫁进豪门就开始嫌我给你丢脸了，所以不想认我。但是我告诉你，你在我的肚子呆足了十个月，是我一手一脚拉扯大的，说破天去你也是我亲女儿。只有我不认你，你敢不认我？小心天上一道雷下来劈死你！”

舒沉婉气极反笑。

她早就知道母亲说不通道理，只是没料到会无理到这种地步，可她还是尽量心平气和：“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不认你。你生我养我，我也自会养你老。但是，我现在真的很不想看见你。”

舒妈妈气得脸色通红。她戳着舒沉婉的脑门，颤抖着手指“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啊，现在女儿不吃她打骂这一套，所以打不到也骂不了，胸口郁闷都快爆炸。

四表姨一边帮她顺气，一边不赞同地指责：“小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想当年你的母亲背着多少骂名，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还供你读最好的大学，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辛苦养大她吗？

小时候，妈妈对她动辄打骂，打完骂完还要罚跪，不准吃饭。冰天雪地，光着膝盖跪在搓衣板上。她又冷又饿又怕，有时候一跪就是一整晚，跪着睡着了，又被妈妈一巴掌扇醒……

长大一点，她觉得母亲也许是把对渣男的恨意迁怒到了她身上，才会对她那么狠。她始终认为母亲心里是爱她的，否则也不会千夫所指也要生下她。

可是日复一日，那样的生活，地狱一般，她不愿再为母亲的癫狂找借口。母亲被怨恨蒙蔽，好几次差点掐死她。可是她有什么错，她也无意来到这叫人绝望的人间，母亲没掐死她，她却好几次都想一了百了。

直到上高中在学校寄宿，她的生活才算跟正常人一样。

但那也只是表面看起来一样。事实上，她的人生仍然被母亲操控。她长大了，母亲倒是不打她不骂她了，还会时不时地关心她一下。但动不动就以哭制胜，根本没办法讲道理。

她也渴望母亲的关怀，所以千依百顺，努力隐忍。可结果呢？迁就换不来温暖，却让母亲变本加厉。

回忆着往事，她有些恍惚。

摊上这样的家人，表面上是讲理的，对她还很不错的。她做得到六亲不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