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充满了生机的盛京,在十月的秋风中,显得有些萧瑟悲凉。只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只山海关前的一战,强盛的八旗军就遭到了最为惨重的失败!
有些人败了可以重来,可有些人败了就是败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比如现在的满清政权。当年从努尔哈赤崛起开始,短短的时间里,后金从一个小小的女真部落,一举而成为了可以和曾经女真人只能仰慕的大明帝国抗衡的敌手。
然后在皇太极手里,属于女真人的国家便诞生了。他们不断地攻击着大明,一步步消耗着大明的力量。很快,随着李自成流寇攻陷北京,灭亡大明的梦想已经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是的,一步之遥,他们已经看到了女真人入主中原的希望……
但就是这么小小的一步,他们却无法跨出,朱由斌,那个大明的忠勇武英王朱由斌,那个大清和流寇们共同的敌人朱由斌,生生扼杀了他们的梦想。
山海关外的那一幕,女真人永远也无法忘记。倾盆大雨之中,失去了火器优势的江南军,却依然表现得如此强悍。十几万白衣士兵,像潮水一样将女真人淹没。十几万白衣士兵,在那面血红大旗的指引下,顽强地延续着大明王朝的生命。十几万白衣士兵,将成为女真人世世代代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白衣江南军!
一片泛黄地叶子飘飘悠悠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吴三桂的脸上,吴三桂捏起了这片叶子,看了好大一会,然后一松手,这叶子又晃晃悠悠地飘上了半空……
平西王?想到这个女真人封给自己的王爷称号,吴三桂就冷笑了一下。这个所谓的王爷。便如刚才的那片落叶一般,只要别人一松手,便会飞得无影无踪。
山海关之战让自己损失了全部的关宁铁骑,在别人地眼里,自己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如果不是多尔衮一直在那保着自己,还把汉八旗的正红旗交给了自己,也许自己现在正不知在什么地方漂泊……
那些正红旗的士兵们正在远处卖力地操练着,声势看起来倒颇为雄壮,可是吴三桂还是苦笑了声。这样的队伍,和当初精锐之师关宁铁骑相比。不知道相差了多少。
“大帅,您又在那想兄弟们了吗?”不知什么时候,雷大同出现在了吴三桂的身后。
自从山海关战败之后,吴三桂地老部下们就战死的战死,俘虏的俘虏,逃跑的逃跑,能一路跟着自己来到盛京的,也只剩下了这个忠诚的部下雷大同了。
“是啊。我在想兄弟们。”吴三桂出神地说道:“我在想,哪怕在山海关撤退后。只要能给我留下一半地关宁军,咱们就依然是纵横天下的的劲旅。咱们也永远不会受到女真人的轻视。可是,咱们现在也只有如果可以设想了……”
雷大同伤感地道:“大帅,你又何必伤心?其实,我也一样想那些兄弟们。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可我们还有你在。只要大帅还在,咱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咱们的关宁军,早晚有一天才一定会重新回来的!”
“好兄弟!”吴三桂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真地有了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最失意的时候,是谁一直站在我地身边!”
雷大同的话似乎让吴三桂恢复了些活力,他和部下一起策马来到了兵士面前,看了会,忽然皱着眉头骂道:“你们算是什么士兵,这样的士兵上了战场只能是送死!停下,全部停下!现在我命令所有的人分成两组,相互搏击,等搏击结束还能站着的就留下来,其余地,全部给我滚回去,吴三桂地队伍里不需要你们!”
那些兵士门愕然万分,但他们知道这位平西王令出必行,从无反悔的道理。很快,这些兵士就排成两排,开始了亡命地搏杀……
“大同,现在盛京地气氛不太对。”趁着兵士们操练的时候,吴三桂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阿济格已经被放了回来,两黄旗和两白旗本来就存在的矛盾,也会明放到台上了。朱由斌早不放人,晚不放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放,这招实在毒啊……”
雷大同怔了下,说道:“阿济格他们是朱由斌故意放回来的?那朱由斌的心也太歹毒了。我猜,他这是存心要跳动女真人互相间的仇恨,然后,才可以找到机会一举破之!”
“你猜得一点也没有错,否则以朱由斌的性子,怎么可能把阿济格轻易放回来?”吴三桂连连冷笑着说道:“只怕盛京的情况,早就传到了朱由斌的耳朵里。这才有了这事。那些女真人也实在蠢笨得紧。”
雷大同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那我们应该站在哪一边?多尔衮那,还是两黄旗那?现在多尔衮的势力虽然有些不如从前了,但终究还是看重王爷的。并且,相对来说女真人中支持他的人还是要多一些的……”
“我们谁都不帮。”吴三桂冷着一张脸说道:“还是过去的那句话,我只要保住自己和兄弟们,其他人不管谁得势了,都与我们无关。我不会站在哪一边,但无论哪一方胜了,都必须保得我们现在的地位,否则……”
否则,自己就继续反了它的。对于现在的吴三桂来说,反一次和反十次已经没有任何的区别了。他只想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那人是谁?”吴三桂忽然扬着马鞭指向前方问道。
顺着他指地方向看去。只见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互相搏杀的队伍里显得特别的惹眼。对面的对手早就被他打趴在了地上,可他却好像还是意犹未尽一样,翻身加入了别人的战团。转瞬间,七、八个人已经被他打倒在了地上。
“这人啊。”雷大同笑了起来:“这人叫方彪,父亲就在汉八旗里做事。前次多尔衮允许扩军。我招兵地时候他来报道。我瞧着这人膀大腰圆的,就把他给召了进来。”
一个多时辰后,厮杀终于结束,一半的人被打倒在了地上,另一半人虽然得胜。但也一个个嘴角被打得破裂,身上挂花,神情狼狈不堪,吴三桂把他们叫到面前,排成一列说道:
“你们都是好样的,想跟着我吴三桂当兵。都得有个当兵的样子。你们现在还站在这里,以后就是我吴三桂地兵了,跟着我,吃好的,穿好的,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但是你们只必须记住一点,我吴三桂才是你们的头,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我不让你们死。你们就算想死也不能死。除了我,你们谁的命令也不必听!大家都知道以前我带的关宁军,关宁铁骑,天下无敌!虽然现在关宁军没了,但在一年之内。我一定会把你们训练成新地关宁铁骑。跟着我纵横天下!”
说着,他把那个叫方彪的人叫了出来:“好小子。刚才我看你一个人能打几个,不错,不错。”
方彪却把嘴角向上一撇:“这点算得了什么,当年我一个人进山,便连一只豹子也都被我打死,就这些人,十个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了。”
他这话狂妄之极,顿时把同伴们惹得大怒。可吴三桂却心中高兴,这人这么说话,正表示了他没有一点头脑,想到什么说什么,再在军中呆下去,早晚得把同僚都给得罪光了。
“本王身边正缺个亲卫队长,怎么样,敢不敢来这位置上?”吴三桂微笑着问道。
边上雷大同倒吃了一惊,平西王的亲卫队长,职位虽然不高,但身份何等尊贵,一般担任这个职务的,必须得是王爷的亲信才好,可平西王现在,居然要把这么重要的差使交给这样一个入军没有几天的年轻人。
“我有什么不敢地。”方彪满不在乎地说道:“只要你每日你管酒,管肉,管女人,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些你都不必担心。”吴三桂点了点头:“可是我来问你,万一我要是遇到了刺客,偏偏你又受了伤,一把刀向我砍了来,你,怎么办!”
“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刀呗!”
听着这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吴三桂大喜,“哈哈”大笑声中,解下自己腰间地佩刀,扔到了方彪手中:“方彪,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王的亲卫队长了,这把刀,跟着本王南征北战,不知道建立了多少功勋。现在它就属于你了!”
新得了一员勇猛的亲卫队长,吴三桂心中高兴,正在这时,飞马来报,摄政王多尔衮有请,吴三桂不敢怠慢,急忙嘱咐了几句,赶紧往多尔衮府上奔去。
才一进入正堂,却见才被释放回盛京的阿济格正和多尔衮坐在一起低低商量着什么,见到吴三桂进来,多尔衮道:“平西王,你来得正好,我二人正有事找你。”
吴三桂向摄政王多尔衮和英王阿济格请了安,就在一边坐下。说实话,他不太瞧得起满清的这个英王。这个努尔哈赤地第十二个儿子,以亲王地身份被敌人俘虏,居然还有脸跑回来。
“有何事情摄政王请尽管吩咐,吴三桂全然照做。”吴三桂恭恭敬敬地回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多尔衮显得很随意地说道:“蒙古的索伦又叛了。平西王,你也知道,我们大清才遭到了山海关之败,又要围剿流窜到大清境内地明朝军队,因此暂时没有力量再去整剿索伦族,所以想借助平西王的军队以定达索伦之乱。”
原来当年皇太极向北用兵,兵锋直指黑龙江上游、中游和下游地域。不久,索伦部的许多首领相继到盛京朝贡,表示归顺。
到了崇德年间,皇太极两次发兵索伦,征讨不肯归顺的博穆博果尔。双方在黑龙江上游雅克萨、呼玛尔等地遭遇,经过激战,清军虽然获胜,但是损失很大。
博穆博果尔率余部北逃。皇太极采用声南击北的计谋,预先埋伏蒙古骑兵截其逃路,将率众逃到齐洛台的博穆博果尔擒获。终于使得贝加尔湖以东、外兴安岭以南、乌苏里江至鄂霍次克海的广阔地域归属于了清朝。
但是,博穆博果尔被擒获,并不代表他的后代子孙便会屈服。其后,博穆博果尔的孙子洛莫果尔再叛,利用博穆博果尔留下的声望,趁着清军山海关之败的机会,号召索伦部起兵赶走清楚军队,把索伦族原先的土地都给抢夺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尔衮这才找到了吴三桂。
吴三桂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觉得这其中非常奇怪。虽然说清军遇到了山海关之败,并且的确要对付大清境内的明军。但是,再怎么样力量也不可能衰弱到连个索伦部落都对付不了,而要出动自己的正红旗。
见吴三桂默然不语,多尔衮反而和颜悦色地道:“若是平西王心中真有为难的地方,本王也不会强求什么。本王知道,你初来盛京,咱们满人中有很多人对你持有疑心。你这次出征,或有人说你借机叛乱逃跑什么的,这些本王也是都能理解的……”
吴三桂赶紧垂手,说道:“摄政王这话折煞吴三桂了,既然摄政王信任,吴三桂刻日出兵,必然平定索伦之乱,只是一切后勤补给,还请王爷多加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