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混帐!”在浙江布政使曹化为的住宅里,都指挥使周庚怒火冲天,大声囔囔着道:“他一个小毛孩子,又是初来乍到,竟然抓了我的人,还打了黄茂功,他仗着什么?我要告他,我一定要上京城去告他!”
“资墨兄,少安毋躁。”曹化为强按着周庚坐了下来:“他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况且在我们那又受了一肚子的气,他一个小小孩子,自然要找地方发泄发泄的了……”
周庚正想说话,就听按察使周重光冷冷地说道:“周大人,千万不要小看了他。朱斌新近得宠,圣上是少年天子,自然爱用少年人。听说朱斌在战场上和女真人真刀真枪的打过,还立下过战功,他又是宗室子弟,一时间我们扳不倒他。”
“难道我们就任着他在我们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周庚不甘心地说道:“再这么下去,也许都用不了一年,曹大人,周大人,只怕我们三个都得卷铺盖滚蛋了!”
曹化为阴阴地笑了一下:“那可未必,咱们现在得忍着,忍得他以为咱们都怕他了。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人,突然得势,又见我们怕了他,哪有不得意忘形的?咱们只管明里奉承着他,暗里和京师中咱们的那些老朋友拉好关系,联合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官员,只要他朱斌出了任何一个差错,嘿嘿,咱们可以把他一击致命!”
周庚和周重光两人思索了会,连连点头,他三人虽然素来不和,明争暗斗,钩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可现在大敌当前,当务之急是先把朱斌这颗眼中钉除去,至于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只要朱斌不在了,那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可是,黄茂功怎么办?”周庚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小舅子可没有少给自己惹麻烦,本来自己也不大喜欢他,可谁让自己的老婆娘家在浙江当地甚有势力,又是个出名的母老虎,若是他弟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回家了。
“无妨,我知道朱斌的心思。”曹化为笑着说道,招过两人低低说了几句,不一会,周庚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曹化为冷笑着说道:“只要按我说的去办,也许要不了几天,卷铺盖滚蛋的只怕就是这位朱斌朱巡抚了……”
……
等曹化为三人来到朱斌处的时候,发现朱斌和他带来的那批兄弟们正在喝茶聊天,还有人居然在那玩叶子牌,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看到曹化为他们到来,朱斌站了起来,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拱了拱拳:
“曹大人,两位周大人,不知是哪阵风把三位大人吹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来,来,请座,请上座!”
略略客套了几句,三人坐下,曹化为先开口道:“我等听说中军黄茂功冒犯了巡抚大人虎威,真正该死,我等特意前来赔罪。”
朱斌一脸惊讶地说道:“一个小小的中军冒犯了我,与三位大人有何干系,况且,居然劳动三位大人一起前来,莫非这个黄中军身份特别特殊吗?”
周庚心中咒骂不已,却陪着笑脸说道:“回大人,这黄茂功乃是下官的妻舅,平素管教不严,才有今日之祸。本来大人如何处置,下官都不应该有异议,可舍妻只有那么一个兄弟,还望大人海涵,放了黄茂功一条生路吧……”
“原来黄茂功竟然是周大人的亲戚?”朱斌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捶胸顿足了:“这真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哎,要是早些知道就好了,本来你我都是同僚,本抚应当立刻放人,可是……可是真值本抚准备与海盗决战之时,我手下那些兄弟都不太看得惯黄得功作为,要是就这么放了,恐怕对军心有所影响啊……”
周庚三人心里早把朱斌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可现在朱斌是他们长官,人又在他手里,曹化为清了清嗓子:“巡抚大人不徇私情,处处为部下着想,可敬可佩。依下官之见,不如这样可好,巡抚大人觉得如何提升士气为好,不妨直接说出来,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早就等着他这句话的朱斌,故作姿态的沉吟了会,忽然一顿足说道:“罢,罢,为了你们,我也不惜得罪手下兄弟们了,这样吧,你们按照这张清单上需要的东西帮我准备去吧!”
曹化为接过清单一看,见那上面写的是需要车载佛郎机十六门,每门三名士卒;鸟铳六百枝,铳手六百人;辎重车一百辆,驾车用牛一百头;以及绳桩、火兵尖担、铁撅若干,后勤补给辎重若干……
“除此之外,我还要水军一营。”朱斌慢悠悠地说道:“可不要忽悠我,这一营水军需有大、中、小战船十艘,大将军炮四门,佛郎机四十门,碗口铳三十门,喷筒五百个;鸟嘴铳一百支……”
“巡抚大人知晓得如此清楚,难怪百战百胜,如此得圣上器重。”曹化为恭维了几句:“这些都不是难事,明日就可备好。水军一营等巡抚大人到达横屿之时,大人绝对可以看到……”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只是不知道何时放出黄茂功?”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朱斌一脸哀伤地说道:“我无意中得罪了周大人的亲戚,这错一定要弥补,本大人决定了,这次出征剿匪一定要把黄中军随身带着,尽心伏侍,等到本大人成功剿匪归来,一定把黄中军完完整整地还上……”
曹化为三人目瞪口呆,这位巡抚大人也实在狡猾,这是明摆了把黄茂功当成人质了,逼着他们尽心尽力协助,眼前的这位大人,究竟是巡抚还是绑票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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