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繁荣的街道上涌进来一群妇人,只见她们手中拿着一大叠纸张,在大声吆喝:“衣服好不好,要看裁缝佬,衣服合不合,要看身衣着,书院街有葛氏,心善手又巧,裁缝衣服顶呱呱。”
见街道上的行人围上来,妇人也不害羞,卖力大声吆喝,整齐的韵调更是吸引了不少人。
“均州第一女掌柜,手巧心灵裁缝衣,穿得衣服身光鲜,开张之日打九折。”妇人明显是经过培训,声音又清脆,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众人好奇,都忍不住围上来。妇人见行人围了上来,然后挑选一些看起来似乎斯文秀才,把手中的纸张发过去。
一边还大声吆喝道:“均州小事,无事找事,有事找无事。都过来看看,都过来瞧瞧,均州第一女掌柜,葛氏裁缝店开张之日九折优惠,不容错过。”
一个知晓文化的小秀才,接过纸张后却忍不住笑了笑,却是一份印刷精良的小报。小报顶头写了四个惨不忍睹的大字:均州小事。
然后旁边写着几个小字,第一期。
接下来是一篇小文章,题目叫做:均州第一女掌柜,秀才粗略看了一下,说的是均州女掌柜葛氏怎样开裁缝店的故事,最后言:世上女子与男子并无区别,为何独重男儿而轻女子?
小秀才笑了笑,再看下来,却是一些关乎均州大小事情的概括,言数月之间便有数十万良田开垦,又言数月之间有北归勇士一万多人,同时也说到这些北归之士的安顿情况,特别指出这些北归之士,无论何时,只需找到衙门,就会有人帮他们安顿好,最后还说了一下朝廷最近的大事。
翻开另一面,却又是几个大字:均州铁器,为你丰收添嫁衣。里面无非说的是均州铁器铺,有各种铁器出售,铁器又是多么好,款式又是多么新。
小秀才原以为也就这样,相对临安的小报来说,这份小报简直就没有半分吸引力,再往下看时却是几幅画,画寥寥几笔,无论是线条还是画工,都是简单之极。
然而小秀才只看完第一幅画,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画中画了一只小老鼠正和一只猫对峙,小老鼠明显是占了劣势地位,猫蠢蠢欲试,准备扑向小老鼠,各色神态,生动之极。
小秀才忍不住继续看下去,然来说的了一只可爱的小老鼠和一只总想捕捉老鼠的猫共同住在一个妇人家里,刚开始是小老鼠偷吃了猫的食物,猫自然追杀小老鼠,但小老鼠最后却躲进了老鼠洞。
猫想尽办法要抓到老鼠,又是下毒又是装机关,反正就是想尽办法,后面接下来几幅,都是猫和老鼠不停斗法,文字很少,但即使只看图画,也能从中看到笑意。
数不清的恶作剧和幽默,让小秀才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天真。
“哈哈,”小秀才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但长时间对自身涵养的注重,使得他很快就闭上了嘴巴,尴尬的看了看身边。
“刚中,这小报在临安不是常见吗?你怎么会看得如此入神?”小秀才姓陈名孚,是浙江台州临海人。
“贡父,”陈孚尴尬的把小报递给说话之人,道:“贡父请看,这小报却是和临安的有所不同。”
说话之人叫梁曾,此人却是燕人,只是不知为何跑到了均州,还与相隔数千里的陈孚认识。
梁曾接过小报,刚开始看到“均州第一女掌柜”、“均州铁器”和一些小事新闻时,倒也不觉得怎样,但当他看到写着“猫和老鼠”的画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孚此时才十五岁,梁曾要比他大一倍,他自小生于北地,对童年的回忆比“少孤,事母孝,朝夕依膝下,食必亲馈,寝必亲视,事无巨细必禀命而行”的陈孚更加艰辛,此刻看到这些充满童真、充满幽默的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曾少时好学,日记书数千言,却想不到今日会为几幅画而大笑,连陈孚也觉得奇怪。
陈孚年少不知愁滋味,却不知道年龄越大,怀念也就越多。
等梁曾笑过之后,自己也发现不妥,不好意思把小报收了起来,摇头道:“刚中,大哥失礼了。”
陈孚笑了笑,道:“这画,确实可笑得很,却不知谁人所画,贡父所读诗书古画要比刚中多得多,不知何曾见过此等画?”
梁曾摇了摇头,道:“这画看起来笔力幼稚,显然不是善者所画,但无论神情还是姿态,都模仿得极像,这老鼠与猫都是尔等平素常见之物,却想不到竟然被此人画得如此可爱。”
“就是,”陈孚也忍不住接话,道:“譬如这硕鼠,平素所见,刚中亦恨不得把它打死,现在看了这画面,却觉得这小老鼠可爱至极。”
“唉。”梁曾再看了看小报,突然不敢相信的看着陈孚。
陈孚不好意思抹了一下脸颊:“刚中失礼了,昨晚睡得太迟了,今日仓促起床,也来不及洗漱。”
“噗嗤”梁曾忍不住笑了笑,陈孚虽是博学之才,但毕竟年幼,再就是陈孚本是极孝之人,前些日子若不是老母动了家法,他也不愿意出来走动。
“刚中,你看一下,这署名之人竟然是袁元。”梁曾吃惊的看着图画边上写着几个小字:袁元著。
“袁元?”陈孚摇头,道:“这何人啊?没听过。”
“你这个呆子。”梁曾苦笑,道:“你今日所来均州究竟为何事?”
“文状元在家乡讲学,说起均州张大人正招募忠义之士,听说刚中故交文漳文天瑞也到了均州,所以……”陈孚迟疑一下,把原因告诉他。
梁曾郁闷的看着陈孚,戏谑道:“难道你不知道均州张大人,姓张名贵,只是此人以前是江湖上的混混,被人叫做矮张而已。”
“不会吧?”陈孚大吃一惊:“这袁元就是均州的矮张,均州军的军头,大宋最年轻的建节者。”
梁曾苦笑,道:“不是他又是何人。”
两人面面相觑,想不到一个前锋杀敌的英雄,竟然能画出这样的画,世上难道真有天赋过人之才?
梁曾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烂的小书,上面赫然写着:三十三勇士斗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