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旬日,吴江知县刘循领众衙役扛着一块匾额,吹吹打打来到曹庄。徐正、曹贵到村口迎接,见刘循下了轿子,急忙上前跪拜。刘循兴致很高:“免了,免了,都起身。来啊,把匾挂上。”
众衙役忙将匾额挂在村口的牌楼上。徐正、曹贵一看,匾额上书三个大字“义勇庄”,慌的再次下跪叩谢:“知县赞誉过重,小民愧不敢当。”
刘循笑道:“徐保正和曹庄主斩杀戚恭、马奎二贼,为民除害,此誉当得,当得。咦!怎不见三位少年英雄。”
徐正回复道:“不知大人今日到来,三人怕是在学堂读书,已差人去传唤,还请大人往庄上一坐。”
刘循被请至徐正家中客厅坐下,李钰、曹宝、徐良已到客厅外,逐向刘循行礼:“见过知县大人。”
刘循看到站前面的李钰,问道:“李钰,你今年多大了。”
李钰回道:“回大人话,小子今年一十三。”
刘循看到身材拔高了的李钰不禁感慨道:“六年前,你用一张小弓射杀两个劫匪,如今却能枪挑贼酋,报了当年杀叔之仇,如此年少英雄古今少有,乃我县之幸啊。只可惜,你未到出仕年纪,但县府不能不奖。来呀,把弓拿上来。”
衙役捧上三张黄桦弓来,刘循道:“此三具黄桦弓乃太祖时为殿值卫士所制,历经百年依旧如新,可见当初精工细作而成,今作为县府奖赏赠与三位杀贼小英雄。”
李钰、曹宝、徐良看了眼热,急忙上前致谢:“多谢大人。”说罢伸手接过黄桦弓左右细看。曹宝已经忍不住张臂将弓拉了个满月,堂下众衙役齐声叫好。刘循赞道:“此弓弓弦为牛筋,弓力为一石五斗(约114公斤),没想到曹小官儿竟能拉个满弓,就不知箭术如何?”
曹宝道:“回禀大人,小的和徐良能射六十步,师兄可射八十步。”
刘循诧异:“看你和徐良比李钰雄壮得多,却为何射不过他?”
曹宝道:“回大人话,大师兄学的是枪法,与我和徐良师弟的兵器不同,师父传了他一套用内力的法子,故而臂力比我俩大。”
刘循疑惑:“难道师父偏心,没有传于你俩。”
徐良抢道:“师父传于大师兄的就是每天像和尚似的早晚打坐,我和二师兄没那耐心,坐不住。”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刘循笑问:“今日你等三人能射否?”
李钰和曹宝、徐良都点头。于是众人来到屋外,曹安早将一块靶子竖在六十步之处。曹宝、徐良一左一右,弯弓搭箭,除第一箭偏出外,后四箭连中靶心,众人连声喝彩。轮到李钰来射,他让曹安将靶子后移二十步,而后左脚前右脚后,如松树一般的站定,力惯双臂,弓似满月,五支箭流星般的直攒靶心。
曹安扛着靶子回来,高声欢叫着:“小官儿的五支箭丝毫不差全钉在靶心上。”
众人近前观看,果然见五支箭齐刷刷钉在靶心中央,止不住的夸奖。
刘循道:“三位小官儿步弓已有根基,日后还得在马弓上下点功夫。今年八月,武举乡试将在苏州府进行,到时三位小官儿可前往观摩,学人之长,抑己之短。”
李钰三人急忙行礼道:“谨遵大人教诲。”
时值八月中旬,武举乡试在苏州举行。曹宝与徐良早就按耐不住,提前两日便催着李钰一同来到苏州城,随行的还有曹安、杜成、李波、李涛四人。
从葑门进城时,李钰却发现有两骑尾随其后,马上壮汉堂堂七尺身材,一个面黄虎须,一个面白短须,两人均头戴白色毡笠,一簇红缨飘洒,身着蓝红锦袍,腰系紫色飞带,脚蹬毛牛膀靴,左带一张皮靶弓,右悬一壶凿子箭,下跨追风过溪驹,镫藏钢枪蘸金斧。
守门兵卒将两人拦下问道:“何处公干?”那两人拿出公文道:“锡县武生来苏州应考。”兵卒看了一眼公文上印戳,挥手放两人进了城。
原来是参加武举乡试的武生,难怪这副打扮,李钰不觉多看了一眼。那两人也朝李钰一行望过来,见是三个无知少年,也不以为意,拍马前行。
曹安在前引路,众人下马走十泉街北行。曹宝看看骑马前行的那两人,朝李钰道:“师兄,此二人甚是高傲,进的城来也不下马步行,以为自己是官儿。”
李钰无所谓道:“武人都有傲气,不是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曹安笑道:“果然是武举乡试,这上街之人确比往常多了。”
过十梓街,苏州府署就坐落于街西侧。又经子城巷、学前街、狮子口,一路商铺林立,叫卖声不断。徐良难得来一次苏州,东张西望,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又过干将巷,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大宅院,门口有十余人持械守卫。曹安见了领着众人转向东行。
曹宝不解,问:“为何向东走?”
曹安手捂嘴巴小声道:“此处为同乐园,乃朱勔的私家林园。”
徐良瓮声瓮气道:“听闻此人最初乃贩卖假药,为人极其凶恶。”
曹安急忙制止道:“小祖宗,现今此人得皇上赏识,权势熏天,整个苏州府衙都得听他的,还是少说为妙。”
行不多路,却见一群数十人扶老携幼哭哭啼啼走来,一猪腰般男子,满脸横肉,却是身着大红锦衣,领着一干衙役在后手举木杖大声吆喝着:“快些个走!”
曹宝问曹安:“这丑男为谁?”
曹安急忙将众人拉至街旁让开道路,道:“回小官儿话,此人原是苏州一屠夫,叫贾梁,后拜朱勔为父,逐改名为朱汝梁,欺男霸女,作威作福,苏州城里最是恶毒之人。”
徐良发问:“这些个百姓又如何得罪了他?”
曹安小声回道:“那朱勔说是陛下诏,孙老桥一带赐予朱家,周边百户人家限期搬离。那朱汝梁便来唤一班衙役驱赶此地住民。”
李钰不禁怒道:“陛下定不会将城中之地赐予下臣,那岂不是行天怒人怨之事,定是那朱勔假传圣旨无疑。此贼欺君罔上,着实可恶。”
曹安吓一跳,拉着李钰、曹宝、徐良就往边上小巷里去,嘴里唠叨着:“若是让朱勔听到小官儿之语,我家员外的店铺定要被官府抄了不可,快些随小人离开此地。”
又行片刻,众人来到桃花坞街东端的曹家布庄。店掌柜曹源是曹安之父,见到曹安领着小少爷到来却喜欢不起来,哭丧着脸对曹安道:“我儿快些回去请员外进城来。”
曹安不解,问:“父亲,叫员外赶来城中有何急事?”
曹源叹气道:“应奉局觅得一块太湖巨石,高四丈,陛下赐名;‘神运昭功石’。于是官府发下条文,要造巨舰将其载运至汴京,逐下令收取应奉银,城中商家不分大小富庶一律上缴五百两纹银。”
曹宝怒道:“什么应奉银,定是朱勔借机敛财。”
曹源急忙将曹宝拉进店铺,道:“小官儿慎言,西头陈记饼铺付不起应奉银,已被抄家封门,一家人全收押入狱,陈家小娘子被充入天香楼抵债。”
曹安却听到些风声,说道:“爹爹,陈家小娘子长得海棠花一般,城中之人皆知那朱汝梁想将她收入房中,几次三番遣人来说事。朱汝梁生得猪一般的丑陋,陈家小娘子怎肯嫁于他。那天香楼也是年前朱汝梁从他人手里夺来的,陈家小娘子被充入天香楼,定是借机报复。”
曹源举手照曹安头上就是一掌:“明日那朱汝梁就要来收取奉银,还不快去请员外进城定夺。”
曹安听罢只得牵一匹马要回吴江报信。杜成却道:“曹哥哥对苏州熟,留下可照应三位小官儿,我回吴江给员外报信。”说罢接过马缰出城去了。
李钰等人被领进后院歇息,曹宝想着明日那朱汝梁要来自家收应奉银,心中愤愤不平,谓李钰:“师兄,那朱汝梁实在可恶,小弟想惩戒他一番。”
徐良瓮声瓮气道:“什么惩戒,此贼作恶多端,杀了了事。”
李钰吓一跳:“干什么?此地不是曹庄,这可不是你俩在庄里玩官兵抓贼游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曹宝道:“我想今晚去烧了天香楼。”
徐良惟恐天下不乱:“趁火起冲进去宰了朱汝梁狗贼。”
李钰惊道:“天香楼里可不止朱汝梁一人啊,你一把火岂不要害了无辜之人。”
曹宝一摸脑袋:“师兄说的是,只听说天香楼只不过当街的一座楼,后面还有四五座小楼,就不知朱汝梁那厮住那一幢。师兄有何教我?”
李钰也没想:“曹安对苏州熟识,叫来一问便知。呸呸呸!怎么变成教你啦,我可是反对你俩去做傻事啊。”
曹宝道:“师兄,我等可不是做傻事,这是替天行道,除暴安民,乃顶天立地大丈夫所为。”
徐良道:“平日里师兄每遇到员外便称恩公,如今员外家遭恶人欺负了,师兄却不想着帮恩公出气。”
李钰毕竟年幼,又重兄弟情义,被二人挤兑的无言以对,心急火燎抓耳挠腮却想不出托词,只得应允:“败给你俩了,不过我有一条件,你俩依了我才同意干。”
曹宝、徐良点头如鸡啄米一般:“依得依得,不消说一件,十件也依得。”
李钰道:“只烧天香楼,不杀朱汝梁,且只能我去做。”
曹宝、徐良直摇头:“不杀朱汝梁实在无趣,又不让我俩做,不可不可。”
李钰怒道:“朱汝梁不是戚恭、马奎,杀了他便是命案,官府必定追查。”
曹宝想想也对,道:“不杀朱汝梁可以,当不可让他日后再去害人。”
徐良接口道:“这厮欺男霸女,实在可恶,应废了他的子孙根,让其断子绝孙。”
曹宝乐了:“师弟所言正合我意,此事让我来干。”
李钰一个劲的摇头:“不可不可,你俩做事最是莽撞,杀人放火当成儿戏,若出了纰漏,连累三家老小谁担当得起。只有我去做,不要争辩,否则此事谁都不许干。”
曹宝、徐良见李钰坚持只能应允。李钰道:“过一会儿让曹安领我三人去逛街,我要看一下天香楼,回来再议。”
曹宝道:“天香楼在阊门之北,离此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是苏州最繁华之所,好找得很,不用曹安领路,我三个自去便是。”
李钰道:“也好,省得滞绊,做事不爽利。”
于是三个人带上些银两便欲出门。曹源拦住:“小官儿出门带上曹安,遇事也有个驱使。”
曹宝道:“不要,我等就在附近玩耍,看看风景,老大不小了的人,还怕走丢了不成。”
曹源道:“非是看轻了小官儿,只是今日进城的多是应考的武生,怕遇到不晓事的人,曹安在旁也好照应。”
徐良唬道:“我等亦是武功在身,还怕被人掳走,老丈休再多言。”
曹源听了只得作罢。李钰、曹宝、徐良三人出了门,只管朝西走去。
阊门一带以及门外十里,乃是苏州最富贵之地,市廛鳞列,万商云集。城门北侧的街坊则是红尘中一等一的风流之所,更有形似鸟状的游船,名叫青雀舫的在山塘河道上穿行,招揽顾客。看到鳞次节比的市集,李钰不觉道了一句“故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
三人走上一木桥,忽见一物从河道中飞上来,曹宝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拿起一看却是一张手帕连着一香囊,低头才看见河道中一青雀舫轻轻摇过,舫中一女正向他浅笑顾盼。曹宝高兴坏了,不由得冲青雀舫喊道:“我乃吴江义勇庄之曹宝,谢姑娘青垂。”
一丫鬟从舫中站出来笑着叫道:“我家小姐绣帕是给你身后小郎君的。”
曹宝却不懊恼,随即叫道:“姑娘好眼力,竟然相中我师兄。我只是担心小姐容貌不及我家师兄俊俏,还是与我相处适宜。”
两旁行路之人听见皆大笑不止。李钰推了曹宝一把:“我只想藏踪蹑迹,你却在此哗众取宠,唯恐苏州城之人不知你曹宝,不如就此打住回转。”
曹宝这才想道自己要做的事,一抚前额:“是小弟想差,师兄莫怪。”
三人来到天香楼,沿周边行走了一遭。李钰道:“回去,我已有了计较。”
曹宝看看天说:“天色将晚,若师兄想在今日动手,现在回去怕是再出来不宜啦。”
李钰道:“那便如何,不回去只怕曹源等着心急。”
徐良道:“无妨,只要人没事,回去晚了又有何妨。”
李钰道:“也只能如此了。明日那厮便来收应奉银,只有今晚吓他一回。”
曹宝急切问:“师兄想好什么法子?”
李钰道:“方才见到几个小厮提着食盒在天香楼后门只喊一声某食府送菜的,那看门也不查看便放其进去,怕是天香楼为客人准备的其他食府的小菜。只要截下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穿其衣着便能混进去,找到那厮所在,放它一把火便是。”
徐良急切道:“师兄说的是,那还不快些找个小厮将其敲晕了。”
李钰道:“莫急,先就近找到吃的填饱肚子,估计过一会儿为天香楼送菜的更多。”
三人就近找了个干净的酒肆,点了三盆牛肉,大碗鱼汤,各人又嗜酒三碗。恰好,有天香楼的长随跑来为客人点了几样招牌菜,嘱咐做好送到天香楼梨花院。李钰与曹宝、徐良相视一笑,却转过身露了个后背给那人,为的不让其看到自己的脸。
吃饱喝足,三人出了来。此时,天已昏黑。李钰吩咐曹宝、徐良:“去后门外候着。切记把脸蒙上。”
三人躲进路边树的阴影里。不一会儿,就见路上现出一人提着食盒匆匆走来。待那人经过,李钰才走出来,压低嗓音道:“小哥且住,有事相问。”
那人转过身来,见一人用袖口蒙着脸,顿时感觉不妙,正待喊叫,徐良出现他的身后,握紧拳头狠狠砸在那人后脑上。李钰一个箭步上前接住食盒,气道:“我等与他无仇,将他打晕即可,你用这么大的劲,岂不害他性命。”
徐良分辨道:“我是怕他喊出声来嘛。”
曹宝过来一手将那人提到黑暗处,李钰道:“快剥了他的衣帽给我。”
曹宝和徐良三下五除二剥下那人衣服,李钰快速换上,在地上搓了把土抹于脸上。曹宝说道:“师兄小心则个。”
李钰说:“我自有分寸,你俩将此人捆了,找个暗处藏好,耐心等候便是。”提起食盒,见盒盖上刻“望月楼”三个字,心中记住,迈步走到天香楼的后门,变着嗓音喊了声:“望月楼送菜的。”天已黑暗,看门之人也不细看,挥手放李钰进去。
李钰看了一下天香楼所在,便朝后院走去。穿月门,跨石桥,弯过一丛竹林,却见两女子走来,李钰急忙隐入竹林中。走在前面一女子提着灯笼照着路,对身后女子道:“妈妈走好。”
后一女子用手帕抹着眼泪说:“这陈家小娘子真是可伶,才来一天,就被折腾得不像人样了,女人真是命苦。”
两人走到竹林旁,提灯笼女子嗅了嗅鼻:“怎么有肉香味道。”
后面之旅抹了把泪水道:“休要胡言,只有男子说女人身上有肉香,小妮子是不是犯了春心。”
提灯笼女子道:“妈妈说笑了。”两个女人说着话远去。
李钰舒出一口气,心道:“好险,那女子只要朝林子里瞧一眼,就会看到自己。说那陈家小娘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怕是就关在前面的楼里,说不定朱汝梁那厮也在,正好一刀剁了他,而后一把火烧了那楼,省得明日再去祸害他人。”
想至于此,李钰蹑手蹑脚向那院楼走去,暗地里跳出一人拦住去路:“干什么的?”
李钰举起食盒,陪着笑说:“前面的吩咐只管往后院送,小的愚笨,没问送哪儿,如今不知东南西北了。”
那人见到李钰很是诧异:“送菜的怎会到此?看你面生得很,不是天香楼的。”
李钰听得此言便将食盒朝那人扔去。那人手一抬,“啪!”将食盒打落在地,却见李钰飞腿袭来,急忙举手格挡,那里挡得住,那人被李钰一脚踢翻,正欲爬起身。李钰一拳直奔而来,将其胸口砸得塌陷进去两寸有余,眼见是活不成了。
房里有人发话道:“外头何事?”
李钰更不答话,推门而入,只见一女子裸身被绑在椅子上,朱汝梁肥胖之躯正压在其身上。朱汝梁见一陌生人进来,呵斥道:“你是何人?”
李钰原本不想杀朱汝梁,如今却见陈家小娘子如此受辱,不觉怒从心生,杀心顿起:“来取尔狗命。”抬脚将朱汝梁踢翻了两个跟头。朱汝梁仗着蛮力,抓起一张椅子狠命砸来。李钰侧身躲过,一个大步上前,刚才没将朱汝梁踢伤,这回便用了十成之力挥掌朝朱汝梁的胸口拍去。修炼五年的气劲让朱汝梁不堪承受,一口鲜血飙出老远。李钰拿起砸断了的一条椅子腿,照准朱汝梁的脖颈正要插进去。陈家小娘子开口叫道:“恩公且慢,让小女子手刃此贼。”
李钰解开陈小娘子身上的绑绳,不忍看她的躯体。陈小娘子拿起椅子腿,走到朱汝梁跟前:“朱汝梁恶贼,纳命来。”说罢举起椅子腿狠狠插进朱汝梁的胸口,而后拔起再次插进朱汝梁的身体,不知插了多少次,直到手无力举起为止。
李钰拿起床单披在陈小娘子身上。陈小娘子转过身,深深的朝李钰拜下去:“恩公在上受小女子一拜,小女子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定结草衔环,感恩谢德。”说罢拿起桌上油灯走到床前。
李钰明白陈小娘子想做什么,慌忙劝阻:“小娘子不可轻身。”
陈小娘子转过身来,露出胸前横七竖八的血痕,流泪说道:“小女子这副模样无脸存活于世了。恩公快走!”说完将油灯砸在床被上,然后纵身跳上去,火顿时呼啦啦烧了起来。
李钰见陈小娘子决意赴死,哀声叹息退出房间,不料脚被一物绊了一下,低头看清被自己击毙之人,恨恨的一脚将死尸踢进起火的房间,拿起翻到的食盒向后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