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天,已经是八月份了,长江流域的暑热渐渐消退,荡寇军海军大小舰船及运输船数百艘,陆军第六和第十军趁着秋高气爽的好时节,进至湖口石钟山以东十里。
李信依然留在船上,拿起望远镜,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转头吩咐道:“水陆两军,暂停前进!”
“得令!”
一道道旗语打出。
石钟山就像一块巨石突兀在江边,靠江的一面,异常陡峭,山顶可以隐见一个个火炮阵地,而在山下,依据临江远近分布着左右两片阵地。
靠江最远的左侧,是李定国本部,武器以长矛弓箭和骑兵为主,火炮有红夷大炮,佛朗机炮与虎蹲炮,另有一个火枪营,这是张献忠从李自成手里买了两万条燧发枪,分了一万条给李定国,李定国以之组建的纯火枪部队。
在掌握了枪管技术之后,顺军的燧发枪产量大增,与荡寇军造的枪相比,弹簧因使用普通熟铁为原料,硬度不足,扳机需要用力扣到底才能击发燧石,导致了扳机的故障率较高。
右侧则是冯双礼的后军都督府兵力,总数约一万,武器以鸟枪和弓箭长矛为主,火炮数量远远不如李定国。
这两片阵地呈半弧形守护石钟山,很多人都隐匿在阵地深处,暂时看不出山上的兵力分布。
另在上游,帆影绰绰,无比壮观,密密麻麻的全是小船,基本上船首都架着一门火炮。
陈永福跃跃欲试道:“在张献忠的义子中,李定国最为出色,今日见他排兵布阵,还是有一手的,只是他的战法仍然是戚大帅的老旧战法,可惜了如此人才,总司令,呆会儿攻打石钟山的任务就交给我们海军陆战队吧。”
米尼枪、开花弹与专用于发射开花弹的榴弹炮已经研制出来了,暂时数量有限,一方面是受产能限制,另一方面,全面换装的话,成本太高,而且现有的武器体系用在国内,已经足够了,于是李信一古脑儿的全塞给了海军陆战队,毕竟海军陆战队主要用于海外作战。
将来随着枪械的破损,再逐步把燧发枪更换为米尼枪。
上手之后,海军陆战队可是欣喜不己啊。
以往燧发枪能打三十来丈,米尼枪直接打两百丈,上弹也轻松许多,而榴弹炮的有效射程虽然只有一里,比加农弹近了许多,但开花弹威力巨大,一炮下去能波及方圆数丈。
“可以!”
李信也想检验米尼枪与榴弹中在实战中的使用,点了点头,便道:“你做好准备,我先上岸!”
“得令!”
陈永福让船只靠岸,把李信等人送了上去。
岸上,双方皆严阵以待,在人数上,荡寇军没有绝对优势,可那密密麻麻的枪炮,充满着巨大的威胁力,楞是让李定国没法发出主动进攻的指令。
与顺军相比,大西军长期流窜在内陆,眼界要差了许多,最起码李自成到过北京,见识过北京的花花世界,也依次和荡寇军及清军交过手。
而大西军,对荡寇军的印象只来自于道听途说,虽然光凭着荡寇军的战绩,已经给予足够的重视了,但真正碰面,才知道这份重视还远远不够。
一名部将凑头道:“王爷,荡寇军是什么意思?攻又不攻,退又不退,莫非有阴谋诡计?”
李定国眉头紧锁,他预感到这一战会很艰难,可是他并没有向李信投降的打算。
“王爷,前面有人来了!”
这时,一名随从开声提醒,李定国不由抬头看去。
一骑急速奔来,靠近唤道:“李定国可在?我家总司令想与你说两句话,双方中线处会面,各带五人!”
说完便驰了回去。
不片刻,荡寇军中有五骑缓缓驰来,中间是李信,其余四人分别是何虎、黄海、二瓤和一名精锐战士。
说到何虎,李信还是蛮头疼的,随着装备日益更新,前锋营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李信有意把前锋营并入海军陆战队与警备处,但是取消一支部队的番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尤其是军官的安置,更是慎重,稍有不慎,会引起不满,思来想去,李信还是打算先让前锋营与海军陆战队一起作战,将来有了合适的时机,把前锋营改编为海军陆战二队。
“李公子真是的,作为一军主帅,哪有亲自上场的道理?”
背后,一身软甲的费珍娥不愤的跺了跺脚。
“哎~~”
窦美仪担心的叹了口气:“王爷与皇上不同,王爷的江山是自个儿一手打出来的,战必亲临,就和唐太宗李世民一样,不过两军相隔十里,在五里处会面,火炮应该是不打到的。”
李定国那边,一名下属凑上道:“王爷,李信自大狂妄,必是来劝降王爷,他以为天下人皆是不忠不义之辈,这简直是笑话,属下以为,王爷可将计就计,擒杀李信,立下盖世奇功。”
“哦?”
李定国诧异的看了过去。
那名下属又道:“王爷自小习武,身手超凡,而那李信乃是秀才出身,就算会两手拳脚功夫,想必也稀松平常,王爷可带好手上前,突然袭击,以四名好手缠住李信身边的护卫,王爷再亲身上前搏杀,大局定矣。”
“这……”
李定国有些迟疑,凭心而论,他更愿意与李信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可是两军的差距搁在那儿,他并没有多少胜算,而失败的后果,他承受不起,一旦九江大败,整个江西两湖的战线会全面崩溃,进而波及蜀中,军心大乱,明军残部必会抓住机会攻打成都,形势将极度恶劣。
‘也罢,兵不厌诈,纵使背上万世骂名,也由老子一力承担!’
李定国深吸一口气,点了四人,迎上前去。
相隔着三十丈左右,李信五人把枪解下,往旁边一扔,以示诚意,同时也含有警告的意思,李定国等人相互看了看,也各自解下腰刀与弓箭扔去了一边。
双方有默契的相隔五丈停下,哪怕再是准备格杀李信,李定国对于这个大敌仍是满心敬意,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受惠于张献忠义子的身份。
而且细细算来,张献忠其实没打过什么硬仗,别说李信,比之李自成都远远不如。
张献忠能把杨嗣昌逼死,只有一个原因,左良玉养寇自重!
能据四川称帝,则是因明廷的兵力不是被李自成吸引走,就是调往关外与清军作战,四川两湖空虚,可纵是如此,张献忠这个皇位坐的也不安稳,各地明军与地方团练不断的与他为敌。
归根结底,还是张献忠没有足够强大的武装与威望摄伏地方势力。
李自成如打不死的小强,意志坚定,更是在第三次开封战役中,打垮了明朝二十来万大军,从此明军对李自成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李信则是一步一个脚印,稳固地方,用与清军的战绩证明了自己,况且李信执政温和,除了反程朱理学,在经济上并不触犯地主士绅的利益,一手软,一手硬,两者配合起来,所经之处,望风而降并不奇怪。
可是张献忠呢,被追着跑还引以为傲,乐呵呵的作童谣,难怪蜀人不服他。
暗暗叹了口气,李定国心情复杂的拱手道:“不知李司令有何见教?若是劝降,还是不要提了。”
李信微微一笑:“虽然你排斥我,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当今天下大势日渐分明,无论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满清,不过苟延残喘罢了,尤其是张献忠,处境更是艰难,你又何苦做那挡车螳螂,我知道你的家小在成都,让你投降我只是害了你,所以此战之后,我不杀你,放你回去劝说张献忠,我可封他为国公,他若不愿,亦可以让他带着人马去海外立国,照样做他的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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