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施方慢慢苏醒过来,但头仍晕的厉害,阳光从树缝里透进来,射在他的脸上,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张床上,而床则有点摇摇晃晃的,他闭起眼睛,努力的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起来,过了一会后,他再次睁开眼睛,往周围看了看,可当他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后,不禁吓得大叫一声,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原来,施方发现自己居然在一棵树上,他躺的的所谓床,竟然是把树的一个树枝剖平、所形成的木板,虽然只是一个树枝,但却也非常粗,光是剖出的这个平面,就足足有两米多宽,一个人躺在上面,绰绰有余。
但这个树枝上剖出的平板,周围没有任何阻挡,如果人不小心的的话,极可能就会掉下去,施方坐在树枝剖出的木板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探头往下看了一下。
但正是这一看,吓得他心脏差点要跳出来,头嗡地一声,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他连忙缩回头来,闭气眼睛,趴在木板上,不敢再动了。
因为施方仔细往下一看后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树简直太高了,至少有一百米,地面显得那么的遥远,而他就在这一百多米高的一个树枝上,如果掉下去的话,他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施方本来就有严重的恐高症,而现在毫无保护地悬在一百多米高的地方,让他感到平生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与惊慌。他感到自己膀胱一阵收紧,一股强烈的尿意涌上来,想控制都控制不住,随后施方只觉得裤裆里有股热流——他吓尿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被吓尿!就这样,他平趴在树枝剖成的木板上,一动也不敢动,但四肢却又够不到任何东西作为凭借,恐惧,惊慌,不知所措,还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一起涌上心头,这让他处在崩离的边缘,随后,施方大哭起来,哭了好大一会,那种恐惧的情绪才稍稍缓解了些。
他泪眼婆娑地轻轻抬起头,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森林中其他的树,都比他所在的位置矮的多,他可以轻易看到其他树的顶部,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高的树。
施方趴在那个树枝剖出的木板上,自己的最后结局,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可能是饿死在这个木板上;也可能是一阵大风吹来,他从这一百米高的树枝上掉下去,活活摔死;也可能等他饿到一定程度,意识模糊时,自己从这个木板上滑下去。
但他最希望的死亡方式,就是希望自己饿死后,然后尸体再掉下去,因为对于一个恐高症患者来说,这是比较不可怕的死亡方式。在独自一人进森林探索时,他就曾经想过自己可能的死亡方式——会被野兽吃掉,会得病死掉,会被毒蛇咬死,但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
“唉,你是怎么被抓来的”,正当施方感到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和绝望时,忽然从上面传来一个声音,虽然口音严重,但施方还是听清了。
施方吃了一惊,连忙仰头往上看,他这才发现,他所在的位置,并不是那棵大树的最高处,上面还有很多枝条,甚至有的枝条比他所在的还粗。
声音是在他上方一个一米多高的树枝上传过来的,原来在那个树枝上也有人。这句话说完后,从上面这个枝条上探出一个头来。
那人也不知多长时间没刮胡子了,脸几乎完全被胡子覆盖住了,这样一来,既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也看不出那人的年龄。
而且胡子又脏又乱,在脸上打了结。只有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好像让施方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明,他马上清了一下嗓子、振作了一下精神说:“你是谁,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和你一样,也是他们的阶下囚”,那人说这些时,已经把头缩了回去,但声音洪亮。但那人说这些话时,好像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似的。
施方本想坐起来,继续问那人一些问题,但他忽然想到自己正在一个离地面百米高的树枝上时,不由得浑身发软,紧紧趴在木板上,不敢再乱动了。
现在施方完全乱了阵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一阵风吹来,施方所在的树枝开始摇晃起来,他顿时吓得尖叫起来,手指下意识地在木板上摸着,希望能抠到凹槽或者窟窿之类的,哪怕能抓到一点东西,他也会安心很多。但那个木板却非常平整,也没有任何能让施方手指能抠到的窟窿。
这就更让施方感到慌乱和恐惧了。尤其是树枝在风中摇荡时,施方情绪简直就要崩溃了,他也顾不得再问上面的那人什么了。
幸好风不算很大,而且那个树枝刮成的木板表面,也很粗糙,所以即使树枝摇晃,上面的人也不容易被摇下去。
那阵风吹过之后,树枝又平稳下来,施方的情绪也稍微平静了些,就在这时,他觉得自己所在的树枝猛地向下一沉,他吃了一惊,连忙仰起头来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他才惊奇地发现,上面树枝上的那个人已经跳到了他所在的树枝上,随之而来是一股难闻的骚臭味,是那人身上的气味。
“来系上这根绳子吧,有这根绳子,也许你就不会掉下去摔死了。”
还没等施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拿起绳子,从施方的腰间穿过,绕了一圈,在他的背后系了个死结。施方看了看系在腰间的那根绳子,有鸡蛋粗细,而且是尼龙绳,绳子的另外一段系在了旁边一个树枝上。
而那人的腰上系了根同样的绳子,而且另外一端也是系在那个树枝上,这样一来,即使他们从所在的树枝上掉下去,绳子也会把他们拉住,这就相当于他们的安全绳,施方这才缓过神来,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也大大减轻了。
此时,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骚臭味,也不再让他感到特别作呕了,对那人的好感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此时此刻,那人对他来说,就是唯一可以依靠的狱友和战友。
“去年时,有一个人就是从你这个树枝上掉下去摔死的”。
那人说这些时,仍然语气平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而施方却听得胆战心惊,连忙一脸惊恐地问了句:“去年有个人从这里掉下去摔死?难道你没给他栓上绳子?”
那人盘腿悠然地坐在木板另一头,虽然因为他的脸上被络腮胡子和乱发遮住、而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从说话的语气和体态上,能够感觉到他的
轻松自然,毫无恐惧与紧张。
“当然没栓绳子,他是在当天夜里就掉下去摔死的,那天夜里下着大雨,我只是听到了他的嚎叫声,连他的模样都没看清,结果那天夜里他就掉下去摔死了,算他命薄。如果熬到第二天,我给他把绳子栓上,他也许就死不了了,但话又说回来,在这种地方,掉下去摔死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省的活受罪了。”
说到这里,那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才透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被抓来多久了?”施方试探地问。
“两年多了,当然是被抓来的,要不然谁愿意在这里受这种罪,要不是我还有父母健在,并且有了一个宝贝儿子,我早就跳下去摔死了。唉,希望我能活着回去,虽然这种希望很渺茫。”
那人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而忧伤,顿了顿,稳定了一下自己情绪后,才继续说到:“我家世代打猎为生,也不知道从第几代起,就是猎人了,我也是从小就跟着爷爷父亲打猎。
并且从十六岁起,就带着三条猎狗独自在林中打猎,而且每次打的猎物都是最多的,我爷爷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等我二十三岁时,我家就成为村里最富的人家了,盖了两个大院子,娶得老婆也是我们那一带最漂亮的,结婚第二年,就生了大胖小子,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村里的人人都很羡慕我。
但人活着,就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有个姑姑,年龄却和我差不多,她嫁到了城里,因此,我有机会陪着我奶奶,在我姑姑家住了二十多天。那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在城里住那么久,但正是这段经历,对我心理冲击很大。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的视野太狭窄了,外面的世界太大、太精彩,原来的我,就像是井里的蛤蟆,只看到井口上那一小片天空。
虽然我从小就挺喜欢看书,也从书里学了好多知识,开阔了眼界,但我们那个小山村里,实在是太闭塞了,而那十多天在我姑家生活的经历,也让我的人生方向,有了重大的改变,因为我当时刚生了儿子,所以我忽然想,我应该给儿子一个更好的人生,因此,我想在城里买房置产,让儿子将来能在城里上学,让他有更好的人生、更广阔的前途,不再困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里。
但这需要一大笔钱,可我到哪里弄这些钱呢?
我别无所长,唯一会的就是打猎了,但一般打猎,很难快速致富,更难一下挣更多钱,我想起来想去,忽然想到我爷爷曾经告诉我的一件事,那件事很怪,但是我爷爷亲眼所见,正是通过那件事,让我想到了挣大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