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红木雕花大门被侍卫缓缓打开,早就在殿外等候的一众大臣立刻把目光汇聚在从门后走出来的女子身上,这一身素袍似乎在昭示着龙主的命星黯淡,众人先是惊异,随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唯有王丞相与纪昀面色平静,似是早已知晓一切。
顺安皇后独自一人站在玉石阶上,用尽她所有的威仪睥睨着群臣,此时,阳光透过乌云的缝隙映在她发髻上那支温润的梅花簪,玉无言,却依然保持着坚韧。
王宁的目光向那昏暗的殿内扫了几眼,却始终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只得上前几步,叩拜在地:
“微臣拜见顺安皇后!”
他身后的那帮臣子见状,也赶忙行礼下跪,道出一阵不太齐整的喝礼。
顺安看着那一个个不情不愿的身影,心里更是冷了几分,面色却不动,端着皇后的架子,好半响都不曾开口免礼。
王丞相一干人跪了许久,不听皇后让自己起身,心中虽气恼,但倒也生出几分得意来:这个皇后不过是在强撑着空架子罢了,反正过了今日,她便再也体会不到如此的风光了,尽管让这个妇人再折腾一会儿!
于是,金龙殿前,便出现了这样怪异的一幕,君主躺在殿内,臣子们不声不响的跪在殿外,没有任何人敢来说半分不是。
乌云压得愈发密集,阳光也被彻底挤出去了,顺安瞧着这熟悉的皇宫,如今反倒多了些许哀哀戚戚的味道,她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起来吧!”
洁白无瑕的玉手轻轻挥了挥,玉石台阶下跪倒的群臣便迎合着起身,为首的王丞相深深吐出一口气,带着微不可见的笑意说道:
“娘娘,臣等听闻昨夜圣上突然发了急病,太医院连夜诊治都不见效,臣等一时心急,便早早就候在宫外等着听宣了,但却迟迟听不到娘娘您的召唤,这才贸然闯了进来,望娘娘看在我等忠君之心的份儿上,莫要怪罪!”
哼!忠君?
顺安皇后一声冷笑,那双亮如秋水的眼睛充斥着厌恶和不可言说的愤怒,她极力压抑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冷冷回答:
“那王丞相可真是辛苦了!本宫看你不仅忠君,而且也非常擅长拉拢朝臣,结党营私呢!陛下偶染风寒而已,何来急病?怕是丞相自己巴不得陛下此时赶快暴毙吧!”
“娘娘不可如此定论!微臣效忠南燕快二十年了,怎会有如此谋逆之心!娘娘这番话可真是折杀老臣了!”
王宁说着,还摆出一副君子坦荡荡的神情来,他身后那群喽啰也跟着附和。
这时,只听得有一人忽而高声大喊:
“皇后娘娘这般污蔑我南燕栋梁之臣,其意何为?莫不是陛下真出了什么意外?难道风寒就不能让我等看看吗?”
这一声可谓是一颗石子,砸落进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被有心人利用,又泛起层层激浪,拍打着顺安这道脆弱的堤防。
“就是!皇后娘娘本非我南燕皇族之人,诸位大人莫要忘了,她的娘家可是驻守西北的藩国,时刻准备蚕食我南燕,说不定,陛下此时已被这毒妇害死了!”
“皇后娘娘,臣听闻最近藩主的领兵团似是欲靠近杭城,这太平盛世,谁会无缘无故的兴兵都城?这不是意图谋反,是什么?!”
“············”
一声,又一声。
大臣们的情绪就像是被点燃了的鞭炮,烧着一个,紧挨着那个也会跟着爆炸,渐渐地,这种气氛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开来,连守护金龙殿的侍卫都不得不握紧手中的佩剑,剑拔弩张之下,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宁脸上那一抹愈发压抑不住的微笑。
“闭嘴!本宫为南燕育有太子!何来谋反!怕是你们才有异心!”顺安终于按捺不住,竟开始与群臣争辩起来,她愈是争辩,王宁就愈发得意。
一介妇人怎能如此不顾脸面与老谋深算的狐狸们争斗呢!
很快,顺安就渐渐败了下风,这些都是一等一的文臣,他们手不能举剑,肩不能扛重,唯独一张利嘴格外讨人嫌,顺安久居深宫,哪里能经得起这数十张利嘴的斗骂呢?
王宁冷眼旁观着这场皇后与群臣出演的闹剧,心里暗自把握着时辰,分寸,终于,他见顺安再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了,这才慢慢伸出一只手,示意群臣停下。
他慢慢踏上汉白玉石台阶,每迈上一步,顺安的厌恶就多了一分。
“皇后娘娘,莫要惊恐,微臣也只是听天命,行臣事,如今太子,陛下皆以行将就木,娘娘您又何苦做这种无谓的挣扎呢?为了南燕的江山,为了祖宗的基业,臣不得不作出如此令人痛苦的抉择!”
说完,他踏上最高处的台阶,与顺安站在一起,伸出长着褶皱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正要迈步进殿,“唰——”两把银晃晃的冷剑挡在他的面前,王宁不自觉地被这光晃了眼,向后退了一步。
而后,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太子金令,顺安扭头亲眼看到那块金令的一瞬间,眼睛睁大,几乎是不顾一切的要冲过去,却被王宁大力反推在地。
“怎么?看来,娘娘您是认得这块金令的,那就好办了!有了您的作证,那我也就能正大光明的进这金龙殿了!”
说完,王宁哈哈大笑几声,用手中的金令狠狠劈向那两把挡着他的冷剑。
门口的士兵也是奉皇命行事的,看到金令后,便立刻把剑撤了,王宁挥到一半的手停在空中,嘴角勾起一抹笑,背着手正要迈进殿内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的物体,直直在他眼前戳着,反倒吓了他一跳。
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再后一定睛,只见林懿儿高举着圣旨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王宁此时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定了,皇帝明明已经死了,那这圣旨是······,不会的!就算是传位诏书,那太子赫连风早就摔得不省人事了,放眼这南燕的皇子,没几个能超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