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只是东华。

东华！东华！

没错！

那是34万年前，那时的他，只是东华。

墨渊对东华的记忆，始于34万年前的春天。

那是一个肃杀的冷春。

远古时的气候，不若如今之温暖舒适。

那份寒冷，既因着气候本身，也因着滚滚的血腥烟尘。

那时的天，不是蔚蓝而是昏黄，只因空气中有浓浓的毒瘴魔息。

山川地势险恶，水流虽有清澈，但亦要万分小心，若是不留神踩进往生水，就是后来三途河里那种水，那便永远不能再浮起来了。

天气寒冷，毒烟肆虐，生存自是万分艰难。

墨渊拉着父神的手，与父神一同外出寻猎。

虽然父神神力惊人，他亦紧跟着父亲，亦步亦趋。

折颜此番没来，他最喜待在母神身边，跟母神学习耕种丝织、制药酿造。

他们行至东方碧空山，父神停下脚步。

“父亲，为何不再前行？”

“前面是碧海苍灵，里面灵气太盛，我们不要入内了！”

“灵气盛，不是更好吗？为何不要入内？”

“墨渊，你要知道，任何美好的事物背后往往便是陷阱。碧海苍灵灵力极盛，吸引了成千上万生灵入内吸附，其中自然不乏黑暗邪恶之物。我们此行只是寻猎，便不要去找麻烦了。”

墨渊点点头，父亲说的对。凡事不可贪婪，更不要轻易好奇，天下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好处。

回去路上，就在碧空山山腰，父神又猎到一巨大野猪精。内丹父神给了他，肉却要拿回去，与母神和其他族里人分食。

这次寻猎，收获不小。墨渊拱在父神身旁，想到母亲因补天损耗较大，身体虚弱，若看到那么多猎物，定然会开心，便欣然入睡。

睡得半夜，感到有动静，他急忙睁眼。

父神不在身边！他有些惊恐，转头扫视周围。

巨大的野猪精就躺在旁边，那尸体似乎在动。

墨渊惊讶万分，野猪精又活了？！

惊讶过后，他拿起父神给他的剑，咬咬牙，便要看个究竟。

他一步窜起，跃过尸身，短剑一挥，大吼一声:“谁在作怪！！”

吼出声后，墨渊怔住。

哪里是野猪精复活，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个……一个人吗？墨渊皱眉，撇着嘴望着眼前的……生物。

他，应该是用“他”吧。

之前，他应是蹲在地上，用一片细小的晶石片割野猪肉，皮肤倒是挺白，但身上伤痕累累，还有泥印子。

当墨渊大吼时，应是也惊了他。他亦反应神速，瞬间就跃至墨渊身侧，晶石片已按在墨渊眉头正中！

好生厉害！墨渊心想。

“你是要野猪肉吗？那你割去吧。”墨渊说，反正我们猎物很多，分一点给你，也无妨。

晶石片不动。

“我是神族，从不骗人，这次我们猎物很多，你就尽管拿走吧。你应该是跟了我们一段，必然知道，我父神就在附近，要是还不走，待会他回来，就麻烦了。”

“父……父神……”

听得他说话，墨渊确定这是个人了。

“对啊，父神。我是墨渊，你赶紧割了肉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晶石片慢慢放下，那人防备的走开几步，仍是不放心蹲下割肉。

“好强的戒备心！”墨渊叹道，“好，我走远些。”他退开一丈远，“这下你放心了吧？”

他似乎是放心了，乌黑眼眸望墨渊一眼，蹲下割起肉来。

趁他割肉，墨渊得以仔细观察。只见他一头银发，好生奇怪。我跟父神走南闯北，各族都有见过，这发色却是头次见。

墨渊继续向下看，他认真低头割肉，脸孔看不清晰。但眼珠清透，鼻梁秀气，应是长得不错。

天气那么冷，他却还是一身单衣。墨渊叹气，拢拢身上厚实的皮毛。

那人割完肉，一把甩在背上，也不说话，望他一眼，就要走了。

墨渊看他一步步走到洞口，忍不住叫道，“等等！”

他转身冷冷看他，虽不说话，但眼神里的嘲讽和防备表明了他的想法。

“不！……别误会。”墨渊匆匆说，“我没后悔，也不是要你回报。我只是想问问……你是谁？”

他不答，转身继续走。

墨渊低头望地，突然追了上去。

感觉墨渊跑近，他挥手摆出作战姿势。

墨渊解释道，“别误会，我想把这个……给你。”

说罢脱下身上毛皮披风，隔老远伸手递过去。

他眼神望望披风，又望望墨渊，反复这般好一会儿。

当墨渊都要放弃、收回手时，披风被抓走了。

他拿过披风，仍是一语不发，径自走了。墨渊无奈摇头，回去接着睡。

后半夜，父神回来了，墨渊没提这件事。

第二天，墨渊拉着父神的手，漫步下山，就要回家。

一路上，他和父亲兴致盎然的说着夜里奇遇。

父神感慨，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要是生在碧海苍灵，也不知今后还会不会有命在。

一大一小一边感叹，一边下山。看着墨渊披风送了人，父神脱下里面一件皮褂子，给墨渊套上。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下山时，一个人影就一直跟着他们。

当父神给墨渊裹上皮褂子时，那身影空寂的眼里，有什么动了动。

再有一步，就要离开碧空山了！墨渊望着头顶黄日，莫名心情不错。

他迈步继续前行。

“我叫东华。”

突然，一个轻轻的声音拂过耳畔。他和父神回身寻找，却哪里有什么人影，只有碧空山昏黄的日光闪出一道道光晕，以及不眠不休烈烈的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