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消食，已经脱离了大部队的杜兰坤和书苗只能两个人走。
即使在集年轻潮流开放宽松于一体的创次元，杜兰坤这类的长发美男还是鹤立鸡群的，书苗恨不得今天干脆长肉算了，反正她不想跟杜兰坤走一起。
杜兰坤当然没这个自觉的，他手里捏着个食堂送的苹果，张嘴就是一大口，噶次一下，吃得无比直男。
迎面走来的一群妹子都眼睛发光偷偷笑。
书苗默默地离远了几步。
杜兰坤嚼着苹果，眼风瞥了她一眼。
“师父。”书苗忍不住了，还是打破了尴尬，“卷毛是不是很内向啊？”
“何止，他都自闭了。”杜兰坤几口啃完苹果，扔了苹果核，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着，“当初他来之前，所有老人都看过他学历，当时还觉得没什么。可是等看到本人，就很惊了。”
“他什么学历啊？”书苗怂怂的问，“这个能说吗？”
“能啊，他本科前三，研究生读得早稻田。”
“哦，哇！”书苗只能惊叹了，她惊叹的不是卷毛读早稻田，而是……这样的学历师父居然说没什么……哭丧了脸，“我的学历你们也都知道啊……”
“知道啊，你自卑啊？”
“那是相当的。”
“没关系，社招的要求没那么高，而且你进来就是做苦力的，开心点。”
开心啥！有什么东西值得开心吗？！
“卷毛刚来的时候就埋头干活，效率很高学得很快，但他们的老大就是担心他跳楼或者猝死，所以针对他开了好几次联谊……”
“咦，他这性格，还给他开联谊……”书苗琢磨着。
“恩，适得其反，他真要抑郁症了。”
“……”
“所以后来就顺其自然，就让几个老人主动点照应，现在好了不少。”
“可他不是隔壁的吗？怎么会跟你那么熟啊？”
“他这种技术就是螺丝钉，哪里需要补哪里，给他工资的是公司，又不是隔壁工作室。”杜兰坤顿了顿，“别侥幸，技术和策划是不一样的，对他来说，只有需要他的项目，没有失败的项目。可对我们来说，只有成功的项目，和失败跳槽两个下场。”
“……”书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当然知道，手里有干货，走遍天下都不怕，但他们这群策划，从地位上讲就是一个依附于程序和美术才能生存的甲方，没有哪个项目需要那么多甲方，但是却永远不缺乙方……
好气，她是不是应该辞职去学编程！
下午又开始开荒，吴月半真的是以上班精神在玩游戏，他不知道哪里纠结起了一个固定团队，另一个妖修和药师，五个人五大职业像军队一样打着副本，除了黑色页岩在晚上说是有饭局出去了一会儿，一群人一直开荒到晚上十二点关服为止。
“嘤嘤嘤！”书苗快哭死了，她一边刷本一边干活，整个人处于虚脱边缘。
即使是策划也很少有玩到关服的，书苗走的时候，整个办公区就只剩下杜兰坤和另外零星的小猫两三只了。
“师父，你还不走啊？”书苗拿起包。
杜兰坤黑着脸：“你怎么还不走。”
“奉旨陪玩。”书苗往老大的方向眺望，那儿还灯火通明，老大的头隐隐约约晃着。
这就是大家都服气的地方，老大从来都是冲在最前站到最后，无槽点。
“你不用执行那么彻底，老大不是周扒皮。”杜兰坤也站起来，“我发现我不该收女徒弟。”
“啊？”
“十一点以后你就不该独自走在路上了。”杜兰坤拿起外套往外走，“走。”
“……师父你这样我会爱上你的。”
“改个字。”
“啥？”
“爱戴，是爱戴。”
“哦，师父你这样我会爱戴你的。”
“好的。”他还一点头，“继续保持。”
他该不会真是个GAY吧！书苗暗自揣测。
两人路过老大所在的区域走出去，老大果然还在检查一堆堆的文档，他的背后，豆豆抖着腿，正挣扎着改BUG，整个人在电脑前瘦弱成一缕青烟。
又一次被送到小区门口，书苗顺道接了一下励亮的电话，励亮那儿直播着，却不忘打电话给她，开头就是压低声音一句：“需要帮忙吗？”
“不，不需要，我很好。”书苗也压低声音。
“你没事你压低声音干嘛！”励亮抬高声音，“你怎么还没回来，出去开房了吗？！啊！那个女的是谁！你有新欢了？！”
“额……”书苗一抬头，楼上自家窗户那亮着一盏明灯，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口往外看，“这个……这个……这个不是……”她用了最低的声音，“这个不是……”她抬头看了看，发现杜兰坤正好整以暇的抱胸看着她，显然是都听到了，只能放弃的放开声音，“这是我师父啦，不是女的，是男的。”
“卧槽！快点问他用的哪款洗发水！护发素也可以！哪个理发师！等等我拿下望远镜……我看看他皮肤……”
“额，师父要不你回去吧，我室友已经看到我了。”
“成。”杜兰坤转身，潇洒的走了，“你顺便跟她说一下，我用雕牌洗衣皂。”
“啊？！我不信！”书苗和手机里的励亮一起喊。
“随你，反正逮着什么用什么……不过护肤的话，我用百雀羚。”
书苗叹口气，转身进小区，一边问励亮：“你听到了，你这张皮，百雀羚已经带不动了。”
“哎……”
回去的时候，励亮敷着面膜，在刷牙：“你越来越迟了，这样不行啊，会猝死的。”
“我们不是都一样，你也才睡。”
“我不一样，我可以睡到自然醒再去开车……”励亮漱口，“不过现在看来，我得再多打一份工了。”
“啊？”
“直播不赚钱啦，我又不脱，不卖萌，不美颜，年纪又大，怎么玩得过人家小妖艳贱货们。”
“噗！别的我不说，论长相你绝对无敌，只是不适合直播而已。”书苗这话真心实意。
确实，励亮真是相当是个英气的姑娘，一头俏丽的露耳短发，剑眉星目瓜子脸，薄唇高鼻天鹅颈，身高过一米七的她精瘦修长，三围的尺寸只能用刚刚好来形容。夏天工字背心热裤鸭舌帽，冬天风衣高帮靴飞行帽，永远洋气又帅气，这种天生资源，真是羡慕不来，作为室友，书苗早就习惯了。
更何况，励亮性格很不错。
她家里条件好，其实并不愁生计，只是现在她这么努力，也是享受于不啃老的状态。就这方面讲，能高薪且规律的书苗也是她羡慕的对象，两人相互看好，共处才相当和谐。
“哎，我听说现在女主播打游戏很赚，你要不别工作了，来直播打游戏吧，肯定比你这么早出晚归赚！”
“啊……不要，我才不要露脸。”书苗也开始刷牙，“我没事就喜欢抠抠鼻孔放放屁，对着镜头多难受啊。”
“切！那你教教我呗，最近女主播打守望很多人看，你不是也在玩吗？有空教教我啊。”
“这个可以有……”书苗顿了顿，“我一会儿还要打个首胜，你没事儿的话，过来看看？”
“这敢情好！”励亮一把揭掉面膜，“走走走！”
“等会！我敷个面膜！”
书苗顶着一张乌漆嘛黑的面膜坐在电脑前，旁边励亮搬着小板凳坐着，按书苗打开了游戏界面，立刻火速拿起手里的小本本。
“你干嘛？”书苗吓了一跳，“还记笔记啊？”
“当然啦，我从来没玩过游戏……哦，除了扫雷。”励亮抖着腿，“快说说，这些人头干嘛的？”
给一个只玩过扫雷的现充解释先下最流行的FPS游戏，书苗的心累到全身发抖，她在电脑前无语凝噎了很久，直到一条私聊信息传来才回了神。
【午夜奶爸对你说：你怎么还没睡啊！】
午夜奶爸！小绵羊！他的ID是午夜奶爸，因为他来自四川绵阳，书苗一直改不了大学的习惯喊他小绵羊，许多天没见，她差点都要忘了有这个队友了。
【你对午夜奶爸说：你回来啦！又出任务了？】
【午夜奶爸对你说：哎别提了，我休假了，玩不玩？】
书苗干脆发了个组队邀请过去，等小绵羊进了队，果断开始了匹配。
【[小队]网瘾阿姨伟光正：你是出任务去啦？】
【[小队]午夜奶爸：是啊，这不明摆着吗。】
【[小队]网瘾阿姨伟光正：嘿嘿嘿！有没有干死个把人？！】
【[小队]午夜奶爸：有啊。】
【[小队]网瘾阿姨伟光正：啊啊啊？！】
“喂喂喂你这朋友干嘛的啊？！”励亮也惊了，“假的吧？”
“不……不一定……”书苗呢喃，她知道小绵羊干嘛的，也知道他什么样的人……
【[小队]午夜奶爸：开了开了！】
游戏开始了，小绵羊还是祭出了他的大盾，丝毫没有做输出的意思，书苗想了想，还是选了天使奶，顺便给励亮简单讲解着。
战况激烈，小绵羊一直沉默着，直到打完比赛，书苗似乎隔着网线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沉寂的气场，心里越来越不安，他不会真的……那啥了吧……
励亮虽然表面认真听着，但其实神情也挺严肃，在得知小绵羊的职业后就更严肃了。
“我爸说……前阵子……国境边上……出事儿……让我不要乱跑……”她斟酌着说，“他知道我攒钱，就想去那种地方玩儿……你朋友……如果……”
“不对，他是特警，不该去那的。”书苗否定了。
可是她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小绵羊沉迷做盾的原因。
他在游戏里，从来没拿起过枪，不是做奶，就是做盾。可是以前在大学的时候，在其他FPS游戏里，他是所有同学的大腿，只要让他拿起枪，他就是神。
这一切，好像就在他成为特警后，就全变了。
想到豆豆认真的脸，和小花黑屏里的字幕，还有屏幕前举着盾的大锤。她忽然觉得，纵使是游戏，也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