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着,叶芝就用手指敲着她的桌子,越如意抬头,看到叶芝满脸春风得意地冲着她笑,越如意心想,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刚才还阴云满布的现在就晴转多云。
你看这是什么?叶芝把一颗苹果推到越如意面前。
是如意早上从袋里变戏法似地放在林海手里的那颗,会议结束也才这么点儿功夫就到了叶芝的手里,她这是来跟如意炫耀,潜台词也不过就是,你看,不管你给那个男人什么,最终他也都是给我的。以此证明她跟林海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周周分析得没错,叶芝的确是把越如意当成是她的假想敌,如意想解释,却又怕说多错多,说不定叶芝会把她的解释当成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如意问,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做的吗?
叶芝得意地在苹果上咬一口,丢下一句,自己不会找事情做啊。踩着高跟鞋扭进了办公室。
越如意挺冤,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时分不清主次,就得背负着勾引主管男友的重大嫌疑,此后的一个星期里,不论越如意写的文案有多棒都被叶芝当众毙掉,并且常以一种藐视的眼神看着越如意。越如意总结出一个理论,人怕出名猪怕壮,更何况林海每每在会议时总夸奖越如意的知识与才能,并且口口亲昵地直呼她如意,任谁都觉得他们俩之间有暧昧。
周末,越如意在办公室加班,有人给她递了一杯咖啡,她原本还以为是周周,大脑稍微一转才知道周周没有上班,抬头就看到了眼睛里盛满笑容的林海。
你好林先生。如意匆忙从椅子里站起来说。
你看你,叫林先生多生分,我都叫你如意了,你就不能叫我声林海。
在未来的年年岁岁里,越如意都没有做好再去招惹叶芝的打算,不然她的苦海何时才能看到岸呵?所以在面对着亲和力十足的林海时,越如意格外客气地说,还是叫林先生吧。末了又补上一句,公私分明。
如意,你拒人于千里的本领可是越来越得要领了,一句话,活生生地叫人跟你划清界线,如果我脸皮还像以前那么薄的话,恐怕三五年都不敢近你的身了。
没那么夸张吧。越如意说。
吃饭了吗?林海转移话题。
还没有。越如意瞄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哇一声地尖叫起来,都这么晚了啊?
以前总看你在图书馆里一待就是半天,没想到还是一个工作狂。林海说。
林海的这句话勾起了越如意的兴趣,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爱泡图书馆的,要知道我自打出了校门就再没去过图书馆了。
想知道?林海问。
不想说算了。越如意关了电脑,拿起提包说,林先生,我先下班了,再见。
哎我说如意,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明明就有兴趣,还一脸扮酷样儿。林海紧跟着她。
我义务加班了十小时,现在请允许让我有点儿私人时间,让我去填饱肚子好不好?越如意说。
你不会十个小时都没有吃东西吧?干嘛!又不是签了卖身契,这么拼命做什么?他用他高大的身体护住越如意,几乎是用拎的姿势把越如意强行带到他的蓝色尼桑上。
长时间缺觉缺食物让越如意的思维变得很缓慢,林海都发动车子了,她才嘟囔着说一句,还不都是你,让我变什么该死的魔术!
林海带越如意去的是一家日式料理,如意点了店里的鳗鱼饭团,三文鱼刺身还有一瓶清酒,饿得发慌,越如意顾不上淑女形象,把一个饭团全部都塞进嘴巴,林海给她倒了杯酒,她连谢谢也没顾上说。吃三文鱼刺身的时候,林海只给她一点点芥末和酱油,如意边倒酒边说,你可够小气的,连点儿酱料也都替自己的荷包省着。
你以前也这么说我。
林海说这句话的时候,越如意已经把整片的刺身放进嘴巴,随着芥末的入口,她感受到一股辛辣直冲脑门,把她的眼泪生生地给逼出来了。让越如意流泪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芥末,而是因为一段青涩的回忆。
当年越如意跟徐子克都是大一新生,诗云社的创办人大四师兄林海在学校内招收诗友,那时候的林海剪着齐刘海的蘑菇头,戴着黑框眼镜,既没有徐子克的风度翩翩,也没有他才情洋溢,自然也就没有引起越如意更多的注意。林海请越如意吃过一次饭,越如意当作那是顿纯友情的话别餐,她拼命的点菜,林海一直试图拦住越如意,结果越如意一拍桌子不高兴地说,我不吃了,饿得我心情一点也不好,林海你可真够小气的。
不久后,越如意被诗情浪漫的徐子克虏获芳心,把林海这号人物忘得一干二净。
越如意定睛看着眼前的林海,的确,他变化很大,以至于朝夕共事这么多天,她都没有把这个林海跟当初那个大四师兄挂上等号。在回忆面前溃不成军,不仅是因为对于那段情事的缅怀,更是对于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寄予了无限的怀念。
那天在电梯里你怎么把我认出来的?越如意揪着林海问。
不久前回校友会,听你同学提起你在那间广告公司做事,我想去碰碰运气。
虽然当初自己跟林海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越如意还是耿耿于怀地说,你都不记得我名字了。
那天在电梯里碰到你,太突然了,一时紧张,忘记了。林海摸着脑袋,一副腼腆的样子,倒跟大四时候的形象有几分贴合了。
林海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你,你跟徐子克还好吗?
越如意给林海倒满了酒说,今夜我们也文艺一把,不关心人类,只喝酒,行不行?
林海很配合,席间再没提起徐子克这三个字以及关于这个男人的种种。原来不是只有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也有,在情感面前,他们的心思更细腻缜密,明白退守与自己的位置,不越界也就不会引起反感。
那晚,越如意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拉着林海喝了不少的酒,哭哭笑笑,最后是酩酊大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的薄被是白色的,枕头是白的,连身下的床单也是白的。掀起被子看自己,也是雪白的。点是一点儿也没露,戴着白色的文胸,穿着白色的三角裤,可是在越如意在思想观念里,这跟赤裸是没有什么区别。更诡异的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越如意急匆匆地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发现门把上挂着——请勿打扰。
她拿着门卡去前台退房,被前台告知帐已经结清。越如意原本想问带她来的男人长什么模样,但没好意思问出口。
进了公司,越如意装作无意地向周周打探林海的行踪,才知道他一早就跟潘子龙出去拜访客户,估计今天不会进办公室,越如意一听到这个消息,沉重的心顿时轻松了不少。
面对叶芝丢来的超负荷工作,越如意先把它们分成急缓轻重,这样做事情也会显得有条理,一直忙到同事们都吃好午餐回来,越如意桌上的文件还如同小山一样高,她刚准备拿杯面将就应付一餐,叶芝却在这时候打来电话让她过去。
叶芝在电话里的语气很不友好,越如意已经感到习惯,可是没想到她的爆发竟是如此激烈,越如意刚一踏进办公室,叶芝就把一只黑色的文件夹冲她丢了过来,歇斯底里地冲越如意咆哮着,你到底是怎么搞的!错字连篇!下次再发现一个错字,我就从你的绩效工资里扣除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