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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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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正待耍赖,却听傲天君嘲讽地笑了起来,凑近少女耳边说了几句。少女当即色变,一张脸白的煞人,纵横的刀疤却越见鲜明。

少年神医的目色一寒,正待说话,少女却咬了咬樱唇道:‘你最好别后悔这个决定。出题吧!’

傲天君哈哈大笑,饮尽一杯酒道:‘好吧,我们就以酒为题。’

说着把酒递到少女面前道:‘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少年的面色不善,但并未说话,眉头一皱正要饮尽一杯酒。身边的少女和黑衣男子却抢先一步夺下他手中的酒杯,齐声道:‘你干什么?’

少年神医苦笑了笑,却没再坚持。

少女面色平静,冷冷道:‘傲大才子,可以开始了吗?’

傲天君略微带着激赏地笑笑,挥手道:‘拿七个酒杯来!’

酒杯拿来,傲天君将它们一一斟满,傲然道:‘那就由在下先开始了!’

此话一落,他不知怎的浑身一抖,全身竟焕发出无边的气势和魅力。他端起一杯酒,一口饮尽,昂首吟道:‘日月似有事,一夜行一周。’

第二杯又是一干而尽。

‘草木犹须老,人生得无愁?’

众人忍不住大声叫好,此诗实在是说不出的妙,傲天君果不负天下第一才子之名。

第三杯。

‘一饮解百结,再饮破百忧。’

第四杯。

‘白发欺贫贱,不入醉人头。’

第五杯。

‘我愿东海水,尽向杯中流。’

第六杯,傲天君望向神医少年淡淡一笑,举杯,随即一饮而尽。

‘安得阮步兵,同入醉乡游。’

酒杯放下的那刻,大厅中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若说以前大家只知天下第一才子这名声的话,那么此刻他们终于知道天下第一才子真正的实力和浑然天成的气势。

七步成诗,真正是急才奇才!

傲天君对着少女轻笑了笑,道:‘你若现在找他帮忙还来得及。’

少女不怒,面色竟仍是出奇的平静,道:‘我想不必了。虽不是我赢你,但可惜,你今天必然会输!’

傲天君一楞,随即有些蕴怒地道:‘说大话也只有现在了,姑娘请吧`’

少女微微一笑,象是全然不把傲天君之名放在心上。她缓缓地拿过酒杯,同样斟满七杯,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给阁下!’

傲天君此时已冷静了下来,大概也觉跟个小姑娘较劲有失身份,于是冷冷地看着她学自己的动作。

少女纤手握起酒杯,目光一深,如琥珀般晶亮透明,浑身的豪气竟不弱于傲天君。

她一饮而尽,吟诗。声音虽仍显青涩幼稚,气势却有增无减:

‘君不见黄河之水无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少女完全不给众人回神的时间,手下不停,饮尽第二杯。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当——’傲天君手中的酒杯落了下来却不自觉,大厅中甚至比双斗时更静,静的连呼吸声也仿佛刻意压制住了。

少女却丝毫不停,目光灼灼地望向众人,又仿佛什么也没望。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少女似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却仍眉也不皱地饮尽第四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第五杯,房中仍是静默无声,气都缓不过来。少女笑了笑,饮尽。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第六杯,少女用已经泛出桃花微红的玉手扶住桌沿,再饮尽。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酒对君酌。’

微醉的少女,浑身的霸气。只见她面色桃红,仍是狰狞的刀疤,刺目的殷红,却在那双如琥珀般澄澈如水晶般透明的双眼映衬下格外美丽、动人心魄。

最后一杯,少女用那双刻入人心扉地眸子淡然一扫,饮尽。

‘碰——’杯底与桌面的巨大撞击声带出千古绝句的回响。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少女转向与众人一般,已呈呆滞状的傲天君,朦胧地笑道:‘天下第一才子,我……过关了吗?’

话声未落,身躯一软,却已向后倒去。

少年神医也是反应奇快,一个箭步将她抱在怀里,对众人道:‘今日已晚,不论算不算我们过关,在下都要告辞了!’

四殿下走前一步恰恰拦住了他的去路,少年身后的黑衣男子已然将手握到了刀柄上。

四殿下忙摆手道:‘在下绝无恶意,只是这块望天楼的金玉是三位该得的。’

只见他拿出一块,雪色透明的白玉,上面用金镶了几个字:‘望天楼总’。

少年微一沉吟,接了过来,道:‘多谢。’

‘少……公子……’傲天君的声音响起,‘请多保重。’

少年回首看着他,慎重地点了点头,道:‘你们也是!’

说完,抱着昏睡的少女,和那黑衣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望天楼,徒留下这满楼的传奇。”

中年男子讲完时,已经接近黄昏了,金色的斜阳照进这宽敞的大厅,泛起灿烂的光辉,仿佛在深思的众人面前,重演当初那惊世绝俗的比试。

人声,鼎沸。

在这个十几天前仍是尸横遍野、死气沉沉的村庄中,如今却是难以想象的人声鼎沸。

如果当初放弃了这个村子的官兵看到此时此刻的情景,绝对会惊讶后悔的嗑掉下巴。

村子的尽头是道不算太高的悬崖,悬崖下是一片蔚蓝的湖面。这个流动的湖却是村里唯一的水源。

悬崖边,人生鼎沸。

曾经,村里的人每天都要绕几里的路上下,为的只是担两桶洒去了一半的水来维持村子的生计和灌溉。

曾经,也有人想尽了办法,想在村里挖一口井,奈何那土质干燥沙化,根本没有汲水的可能。

曾经……

忽然,悬崖边上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欢呼仿佛一个□□,一阵烟雾,瞬间在村子中爆裂、蔓延。

“村长,我们成功了!”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颤抖着捧起清澈的水大叫大嚷,一双眼睛因溢满了惊喜和兴奋而闪闪发亮,“这真的是水,是我们刚刚从湖中提上来的水啊!”

一个满脸皱纹,满身沧桑的老者眼里颤巍巍地含着泪水,道:“太好了!真是多亏了神明庇佑!我们临湖村有救了!”

旁边有人不屑地哼了声道:“说什么神明庇佑,我们活着生不如死的时候,有哪个神明关心过我们的死活?”

“若不是神医和水姑娘,我们这些人早不是病死就是饿死了!”

憨厚青年一个机灵蹦了起来,喊道:“村长,我马上去告诉水姑娘!”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便飞速跑了出去。

“庆子,别莽莽撞撞地吓到水姑娘……”老者还在后面喊着,憨厚青年却早已跑远了。

庆子跑了好些地方,才终于在一个树阴下找到睡的正酣的人儿。

少女静静地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午后的阳光很烈,将她周身的地面照的白花花的耀眼。只是穿过树阴,落在她身上的班驳却意外地变得无比温柔和谐,仿佛她本是融于这世间万物的自然精灵一般。

庆子小心翼翼地,象是怕亵渎般,靠近了细看。少女的脸晶莹白皙,那几道纵横在脸上的疤痕却是出奇的殷红醒目。

可即便如此,在庆子看来,她还是美的不似人间之女。伤痕在他眼中,反成了最神秘最崇高的符记。

由于多日的操劳憔悴,她薄薄的唇上干燥欲裂,也没什么血色,却仍是倔强的抿着。长长的睫毛覆盖在脸上,投出一道美丽的剪影。

少女睡的很安静,安静到你会以为她只是睡着,没有梦,没有悲伤,也没有微笑。就只是微蜷着这单薄的娇躯,全心全意融入午后的阳光中。

庆子感觉自己的心忽然地就在怦怦乱跳,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想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回去。

手没伸到一半,却被一声冷漠、倨傲、仿似不带一丝的感情的低斥给硬生生扯了回来。

“别碰她!”

步杀着一身耀眼的黑衣冷冷地斜站在那里,如夜幕般漆黑地双眸却连看也不看庆子一眼,径自落在树阴下熟睡的少女身上。

奇怪的是,黑衣黑眸,静如夜,在这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村庄中虽耀眼,却依然可以让人无法感受到他的存在。

庆子看着步杀眼中彻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抖,竟一动也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越过,打横抱起少女,又视若无睹地离开。

期间,那表情如死水一般,没有半点涟漪,却看的庆子莫名心惊。

直到他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庆子仍是楞楞地站在原地,回不过神……

步杀抱着少女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所到之处必会有人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

这不仅仅因为,步杀三人是他们村的救命恩人,是他们眼中神仙般的人物;更因为,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气势都太过冷冽,容不得其他人接近。

两个长相明媚清秀的少女,相互耳语着从前面走过来。只见她们两腮杏红,眼若桃花,一个青衣翠裙,身材曼妙;另一个则一身浅粉,衬得人比花娇。

她们虽是做丫鬟打扮,却可从衣着质料一眼看出主人品级的高低。

跟这村里朴实无华的村人一比,端的是两道亮丽炫目的风景线。

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忽然青衣的那个烧红了脸,娇斥着捶了粉衣的那个一下。不甘示弱也凑过去耳语了几句,顿时另一个也是娇羞满面,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步杀拦住他她们,冷冷地道:“祈在哪?”

两个正嬉笑间的少女猛的一惊,脸上的笑容便被步杀周身的寒冷硬生生僵在脸上。

许久,青衣的那个才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指了指后方一个大厅道:“在……在里屋为我们家小姐看病。”

步杀不再理会愣怔的两人,稳着步伐,走进一个稍嫌寒酸,比起周围却豪华许多的房子。

屋内。

一个绝色的女子端坐在雕花木椅上,碧玉般的皓腕一只闲适地撑着头,另一只则轻柔地摆放在锦棉布垫上。她一双如秋水般荡漾,如桃花般勾人魂魄的单凤眼此刻正深深地凝望着眼前为他把脉的温和少年。

这个女子就是尹国国王最宠爱的宝贝女儿、掌上明珠,尹子恒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尹天雪。

从小,仗着父王皇兄的宠爱,她从不学女工刺绣之流。却喜欢舞文弄墨,尤其琴棋书画,不能说精通,却也称的上风雅。

自从听四皇兄说了当日望江楼上的比试情景后,她就对无游组三人念念不忘,做梦都想见上一面,顺便与他们一较高下。

凭着她多年的关系网和锲而不舍的精神,最后竟也真的让她在离盛京三十几里远处的一个小村庄“临湖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当时临湖村一带正好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尹王和四皇子当然不允许她来冒险。

软硬兼施均行不通的情况下,她做出了个让她当时后悔不迭,如今却庆幸万分的决定——带了红儿和翠儿私自出宫。

她们扮作男子,雇了马车日夜兼程,期间由于不熟悉地形也饶了不少弯路,总算还是在一日内找到了临湖村。

她到达的那天,恰好是无游三人到这村子的第三天,也是情况最严重的时刻。尽管临行前她已经设想过千百遍,闹瘟疫的村子有多可怕,到真正见识却还是被吓呆了。

还没接近临湖村,她就看到满山遍野如干尸般不留一滴血液的尸体。有乌鸦不时地落下来,呱呱叫着啄些眼睛内脏之类的吞食。

很多尸体早已经腐烂生蛆,那些虫、蚂蚁从他们空洞的双眼中爬进爬出,口鼻中充盈的俱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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