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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程走到梧桐苑外。
明明是自己的家,他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不禁放慢了脚步回头一眼,却始终没等来苑内女人喊他一声。
钟妈要进苑门看到裴锦程在苑墙边原地踢着脚下路面,礼貌的问,“少爷,有事吗?”
裴锦程看到钟妈,薄唇张翕一下,望了一眼园内,最后随着眸色微沉,道,“没事,我去茉园!”
钟妈被某种怒意震了一下,看到裴锦程已经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去,她为难的看了一眼苑内,叹声进了大门。
申璇随便扒了几口饭,再也吃不下去,起身把碗筷收好,端进厨房里洗。
等收拾好,又上楼。
把裴锦程的睡衣拿了出来,放好。然后进卫生间洗澡。
没有等回裴锦程,申璇没问什么,虽然翻来翻去没有睡着,却没去碰一下手机。
而在茉园的某人,却看了手机无数次,几次找出名字来,又摁了退出键。
翌日清晨,看到白珊挽着裴锦程进主宅吃早饭,申璇淡淡的笑了一下。
申璇多次到医院探望小英,却没有提那天发生流血事件的因由,只是一再嘱咐她要好好休养,并安慰小英一直在找合适的肾源。
小英虽然受了大苦,却没有半点怨怼,反而从心里感激裴锦程出钱帮她医治母亲,她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申璇只叹命运这种东西其实对谁都一样。
遇到不同的事,便强迫人在不同的地方低头。
要看哪件事是你承受的极限。譬如小英,譬如她。
没有询问过裴锦程,他依旧连续住在茉园。
申璇只道G城这样的风气,是为何?
为什么那些大太太不去起诉离婚,难不成每个都跟她一样,因为赎罪进门,良心有愧才不去做那件事吗?
裴锦程似乎真的如他所说,无心娶妾,若不然,当初和她结婚的时候,就应该是其他可一夫多妻的国藉,然后在那边去注册。
只不过别人家的大太太跟她不同,不在这里注册的吧?
看来,只有她遇到这样的困境。
明明可以起诉,却良心有愧而放弃,偏偏还没人帮,小心肝都找不到人帮。
遇到她这样的事,孤立无援,真的是活该,婚契上她盖了印,白珊进门的契书上,她也盖了印。
反正该她承受的,不能逃避就是了。
中午热了饭,每次都放在裴锦程的办公室,然后回副总办公室吃自己那份。
在员工在私下议论,最近总裁内分泌失调了,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Sunny多次被骂得狗血淋头,而不敢出声反驳。
当老板说你不会应酬客户是傻瓜,合同出问题是低级错误,报表出错是猪头,会议记要出错是榆木脑袋,你都可以反思。
可当老板嫌弃你倒的白水的温度,咖啡的口感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老板内分泌失调了,兴许是每个月的那几天。
裴锦程把咖啡杯子砸出去,液体在空中滑出的弧度像是慢动作一般带着杀气一般往前发泼去!
Sunny躲开的时候,杯子居然没碎,落到了地毯上。
白色的墙壁上,污渍一滩!溅起一些,多数顺着墙壁流下来。
裴锦程反手叉着腰站在位置上,怒声训斥,“你怎么做总裁秘书的?合同跟进不好,现在泡杯咖啡都泡得这么差!你还能做什么事!”
Sunny心想,好了,终于开始明着面找她茬了,若说她真没做好也罢了,最近她可真的算是提着脑袋在干活了,哪敢怠慢?
“总裁,我先收拾一下,再去给您泡一杯。”
裴锦程锤子打在棉花上,有火发不出来。看到Sunny根本不辩驳的出了办公室的门,郁结更深。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他想,这次得把Sunny好好骂一次,“进来!”
“搞什么!泡个咖啡,你要这么长的时间!你还想不想……”
想不想继续在公司做了,还没说完,他便住了口。
美艳动人的女人,托着咖啡杯碟走进来,裴锦程依旧站着,下意识拂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又不知道手往哪里放,撑在桌面上后,发现站得不直,又重新站好,感觉又太规整,很别扭。
几个动作做下来,申璇已经把咖啡放到了他的面前,她笑了笑,“尝尝看。”
“你来干什么?!”裴锦程不悦问道,他看着申璇,凤眸里的光在一闪一烁中看一瞬又看开一瞬,似有慌乱的动机,手却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咖啡杯的杯耳。
申璇想着Sunny当时到隔壁办公室找她的时候那可怜相,真是没见过,“申总,求您了,帮总裁泡杯咖啡吧,我真是不敢进去了,您就看在一手把我带起来的份上,别让我死在总裁的咖啡上吧。”
“你先尝尝,如果不喜欢,我再去给你换。”
裴锦程鼻子里哼哧一声,已经把杯子放到了嘴边,眼睛却并未从申璇身上移开。
“好喝吗?”
“还行吧。”裴锦程似乎很不情愿夸赞,这个褒奖简直就是个恩赐。
“那我给你换一杯,你有什么要求吗?”
“申璇,你真浪费!都没喝完,就要换?赚钱很容易吗?!”
申璇侧身看了眼那面墙,满是咖啡渍,整个屋子都是那种味道,“……”浪费?泼了就不浪费。
裴锦程看到墙上一滩杰作,“嗯哼”一声,“Sunny最近做事越来越差了,真让人生气,这杯咖啡的钱,要从她工资里扣!”
申璇心想,Sunny真可怜,遇上暴躁的老板,谨小慎微的做事,连杯咖啡没泡好,都要被扣钱,“别扣她的了,扣我的吧,是我以前没把她教好。”
裴锦程双眉一收,“扣你的那不成了扣我的了?你的钱不是我的吗?!”
申璇瞪圆了眼,“……”
裴锦程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味,杯中咖啡滋味甚好,让他眉眼渐渐染了笑意,“你倒好笑死了,你的工资也是家庭财政收入,扣你的,跟我没关系吗?你的工资,也是夫妻共同财产,难道你不知道?”
申璇被噎了,嘴角都抽,他果真是不矫情会死的货。
一杯咖啡,也能被扯出这么远的道子,扯到夫妻共同财产的份上了。
“我拿我的工资,请你喝杯咖啡总行了吧?”
裴锦程闻言,喝了满满一口咖啡,这一口愣是喝了个杯见底,一点也未觉得这种喝法极不绅士,而是嘴里的咖啡包得嘴嘟圆了,咽下去。唇角抿了一点笑,又不好意思笑开一般,抬手捏拳遮了一下嘴,又是“嗯哼”一声。
那要笑不笑的样子,申璇看得毛骨悚然。
只见那傲娇货正收拾着自己的桌面。
申璇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两点半。
他这是要出去?
等裴锦程收拾好桌面,又撞了一下她,她还在一头雾水。
“走啊。”
申璇愣然,“啊?”
裴锦程好整以暇的握着西装领,帅气的一提,自信的扬眉问,“怎么?不是你说要请我喝咖啡的吗?”
“我说的是……”
某男再次扬眉,“赏脸答应了你,你还不高兴?”
某女再次看表,“现在是上班时间。”
某男也看了一下表,说出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下午茶时间,刚刚好。”
她可不想跟他一起出去喝咖啡,“我说的请你,是墙上那杯算我的!”
裴锦程停下来盯着申璇看了一阵,她往后缩了一下,他便欺过去把唇贴在她的耳垂边,“呼”的一吹,“你去把墙上那杯给我喝干净,就算你请了我,不然,凭什么算我的。”
申璇耳朵正痒,被裴锦程这样一说,当即“噗!”了出来,墙上那一滩,谁有本事把它喝干净?别说喝干净,能喝出来一口,就是本事。
Sunny看着总裁和副总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松了口气。
不怪她聪明,怕是王晴也早就看出来了。
G城这个地方,一个男人公开有几个女人是常事,虽然也没人刻意高调,但大家都已默认了这种环境,可想多娶老婆的前提就是,你得有钱有势,不然也没有女人心甘情愿的跟你,社会风气如此。
而总裁和副总那对戒指,早就让她有所察觉。
起码前几天老来公司送饭的白珊,手上并没有戒指,副总是大太太的可能性,很大。
申璇让裴锦程点咖啡,裴锦程却点了一堆吃的。
“不是咖啡吗?”
“咖啡你买单,其他的我买。”
“……”
“但是在外面AA制或者让女人买单都很丢人,所以我买,以后你再还我……算了,夫妻共有财产嘛,不用还了。”
“……”
申璇坐在裴锦程对面,裴锦程等东西上齐后,便开始埋头吃。
申璇撩袖看表,这个点,也不会饿啊,这男人有几百年没进过食了?
就算不挑食,也好歹注意一下吧,咖啡店里的牛排,怎么能有西餐厅的味道好?
而裴锦程连着几天都被一口气给堵得吃不下饭,现在她就坐在他的对面,食欲大振。
“晚上我想吃鳗鱼。”
“哦。”申璇应下来,看着对面头也未抬正在进食的男人。
他已经好些天没回梧桐苑了,意思是今天回去吗?
今天想在这里,明天想在那里,妻妾的生活,他倒是如鱼得水。
而她,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
申璇收拾好碗筷的时候,白珊送回裴锦程那几日留在那边穿的睡衣,也没说什么,便道了晚安,离开。
看着白珊走出梧桐苑,又看着沙发上放着的睡衣,她将手上的水渍狠狠揩开。
心中冷笑,白珊,你这是何必?我退到如此地步,你还要来炫耀什么?非要让我反击你?
捏着毛巾的手,紧了些。
当宽大深软的床上,男人搂着女人亲昵的时候,女人紧皱着眉头,捂住肚子,状似痛苦的哀求,“锦程,肚子疼。”
这一晚上,他搂着她安抚,没有碰她,她绞尽脑汁的想,明天晚上该如何不让他碰。
想着那些睡衣,她真的嫌他脏。
..
申璇接下白家人办婚礼的担子。敢接,便要敢挑。
场地千坪,内饰奢华,桌面上摆着的喜酒,不管红白,皆是名酒。无一不彰显着裴家的财力。
申璇看着富丽堂皇的婚宴大厅,心中慨然。
她穿着中式的旗袍,暗朱的红,绣着华贵的凤,她眉眼清冷,却下颌轻扬,倒是贵气不容逼视。
原本的性子其实根本不适合穿旗袍,可是她近来安静如素,此时又绾发梳髻,气质便浑然天成,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是个衣架子,只要光芒稍加收敛,什么样的衣服,能穿不上?
摸了摸腿上的面料,丝绣的纹案印在指腹底下,有立体的起伏质感,却尖锐如刃,曾经她结婚的时候,四套喜服,中式礼服正是穿的这件旗袍。
早上的时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潸然。
时间总是会将一些影像重叠,那时候她挽着冰冷的丈夫的蜡像。如今她却穿着大婚时的旗袍,来为丈夫和小妾主持婚礼。
她知道,必须对自己狠一点,如果连这道坎也过不去,她就算离开了G城,到了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那里也会到处都是G城的影子。
给自己一刀,两刀,无数刀,死透,死透才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
裴立一直都喜欢穿对襟盘扣的衫子,谁都知道裴立的地位,他虽已年迈,却气场很足,两人又是中式的打扮站在一起,倒把申璇衬得更像个主人了。
化妆室里,白珊穿着梦寐以求的婚纱,对着镜子旋转。
她都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穿着婚纱嫁给他的,都忘了。
雪白的婚纱,娇妍的容貌,时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她本来是该嫁给他的,若不是申璇,她何必如此忍辱负重?
总有一天,申璇会从梧桐苑彻底的消失!彻底的!
她还会是他四年前的女人,他的太太,妻子。
而不是,妾!
婚礼怎么可以没有新郎,可是已经快到宾客入席的时间,新郎却迟迟不现身,饶是一直拿着官家姿态的白立军,越到后面也越扛不住了,最后竟冲到裴立面前质问,“裴锦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