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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碰他。”林朝先开口说道：“刚才看的时候，他的脸还没有现在这么紫，现在，他的脸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人脸了。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中毒而死的。”

“中毒，也要分是什么中毒。”难过住持依旧是轻轻用手将他的脸扶正了，他认真观瞧者这张脸，片刻之后，眼泪就流了下来：“太惨了，是谁妄动杀心，杀了一个正当年的小伙子，你看他，是孩子的父亲，是妻子的丈夫，是父母的儿子，他这个年纪，一家人正指望着他呢。”

林朝先想到了黄毛曾经说自己有个十来岁的孩子，尽管这个黄毛嘴上没有什么把门的，说话着三不着两的满嘴跑火车，但是说起自己孩子时，他脸上闪过的无奈和一丝幸福的微笑，足以证明，他这句话所说不假。

林朝先相信，这样的感情是不会骗人的、

只是他永远死在了这里，再也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孩子见一面了。

“我想，可能是砒霜。”难过住持抬起了头来。

难过点了点头，叹了声阿弥陀佛，又才说道：“修行念佛之人往往觉得生病是上天对自己的责罚，说明自己并不诚心向佛，生病了也硬挺着，当作是受戒。这里没有别人，我也和林檀越说实话，在量庙，这样的事情绝不允许发生，生病了我会安排人将其带下山看医生，所谓我渡人人，人人渡我，菩萨无相，佛祖无相。我不是在渡人，而是人人在渡我。”

“您能确定，这是砒霜中毒？”林朝先又问道。

“十有八九。”难过鞠了一躬：“林檀越，我要在此为这位施主念经超度，还请您自行安排。”

林朝先点了点头：“难算估计已经将朱砂准备好了，我过去看看。”

再一次来到了操场，难执和难算已经将众朱砂都分派给了众僧，见到了林朝先回来，难执开口说道：“林檀越，按照您的吩咐，该用的东西已经备齐了。现在就等你说话了。”

林朝先点了点头，他自己用食指沾了沾朱砂，开口说道：“我应灭度一切众生。各位，开始写吧。”

说着，他先蹲下了身子，在面前的砖块上写了起来：“难执难俗两位大师，也一块写吧？”

“我也要写？”难执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是我杀了人？”

“不是怀疑你杀了人，是既然要调查，就要一视同仁，你看我自己都写了，我怀疑是我杀了黄毛？”林朝先说道。

“阿弥陀佛。”见林朝先都这么说了，难执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叹口气，看了难俗一眼，两人纷纷蹲下了身子，开始写起了这句偈子来。

林朝先已经写完了这句话，他站了起来，像是一名监考老师一般，在操场上巡视。僧人们十分认真，不像林朝先自己几乎已经成了草书，看样子他们的心里还是比较虔诚的，不过三百人中，自然也有胡写乱画的人。

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笔迹鉴定向来是刑侦的重要的一环，很多人觉得这有什么难度？只要胡写乱画，和上一次写的不一样，不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一个人从小开始写字，他的起笔方式，他的结构重心早就已经养成了习惯，而这种习惯，甚至他本人都注意不到，因此学过笔迹鉴定学的人，不论对方怎么写，都能发现共同点。除非你彻底放飞自我，可那样，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例如一个右利手，忽然变成了左手写字，那岂不是太明显了。

但是林朝先还真就没有看到，有谁的笔体像是留下来的那行偈子。

要嘛凶手不在这里面，要嘛凶手也了解笔迹鉴定学，因此反其道而行之。

“你怎么不写呢？”林朝先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个和尚大概在二十岁出头，此刻正看着自己手上的朱砂，却不写字，只是呆呆看着。

和尚扭头看了林朝先一眼，说道：“我不会写。”

“不会写？”林朝先说道：“不会写是什么意思？”

对方回答道：“我不会写字。”

一旁的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提醒道：“他是傻子来的，你不用管他。”

“傻子？”林朝先反问。

“我不是傻子。”他反驳道。

“你要不是傻子，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傻子了。”小和尚说道：“你十岁就在这里了，十年了，你连个字都没有学会写，你说，你不是傻子是什么？”

“清浅，我和你说，我不是傻子，你应该喊我师叔。”他说道。

“我才不喊你师叔呢。谁不知道，你们名义上是性能师祖的徒弟，实际上不都是师父难过收的？也就你，傻乎乎的喊难过住持师兄，好像你们很熟一样，我就喊你法号再见。”

林朝先刚想要劝劝二位，这个时候，再见就已经直接从蒲团上朝着清浅扑了过去，一时间两个人翻滚在了一块，激荡着尘土飞扬，而林朝先看到，从再见的长袍中，滚落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来，而这个东西，林朝先不久前才见过。

可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僧人的长袍里呐？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难执快步走了过来：“再见，清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竟然还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成何体统？知不知道打架该受什么处罚？”

难执的话看起来还是有效果的，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很快就自行分开了。

“知道。”清浅和再见都低着头。

“一会儿林檀越允许你们离开了，就自己去再坤那里领罚，寺院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都知道，我不想再多说，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惹祸，别怪我加倍处罚。”

“又怎么了？”难过大师也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