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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辛辛苦苦一场, 还容忍了后院两个姨娘在这事儿里指手画脚, 为的就是怕让人觉着她的手伸得太长, 于名声不好听, 没成想, 到这月桥这儿, 却明里暗里的讥讽她是那苏河之上的妈妈们。
往前她们婆媳再不对付都没有这般直面, 如今,想来这月桥是要跟她撕破脸了。
但是,她一个当娘的, 就是给儿子塞了些美人又如何呢?
长辈赐不可辞,在后院里给爷们赏美人们的做派比比皆是,谁能说那些夫人们一句不是?自古三妻四妾, 她莫非还敢对着老祖宗的规矩说甚不是?
“月氏, 你好大的胆子,在我这主院里头胡搅蛮缠些什么, 你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当娘的!”
安氏气势汹汹, 仿佛只要她敢说一个字就要把那不敬不孝的名头往她头上扣一般。
那美人中一个长得娇娇憨憨的女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 再见到月桥被安氏呵斥时, 嘴角扯出了一抹笑, 讥讽的对着那如玉的容颜。
任你再是无双美貌,入了这后宅, 还不是得受婆母磋磨?
宁衡的着急辩解月桥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儿,面对安氏的怒火, 她只挑了挑眉:“娘这话可算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你说谁家会给儿子到处搜罗美人啊,这不是让他玩物尚志,存心让他没个志向,没个大出息吗,若不是知道娘是爷的生母,儿媳倒是得怀疑此等行经是那继母所为了,毕竟也只有那继母才会面容心狠,容不下那嫡子嫡孙了。”
“啪”的一下,安氏一巴掌拍在了案上,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整个屋里的下人们被这一巴掌给惊得身子一颤,跪伏于地,深怕这婆媳两个闹起来,他们这些下人遭了殃。
月桥没把她这疾声厉色给放在眼里,不甚在意的顶撞起来:“我说什么娘没听清楚吗,不如儿媳再说一次。”
这下可把安氏气得一屁股仰倒在塌上,不住的喘气,伺候的怀玉忙上前给她顺着气,还顾不得旁的,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质问起了月桥:“少夫人,夫人自问待你不薄,打从你进门后,未让你学规矩,未让你晨昏定省,如今不过是给爷赐下几个下人带去西贺使唤罢了,你又何苦拂了夫人的面儿,还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一脸气愤的说完,她又转向宁衡,顿时泫然欲泣起来,声音娇滴滴的:“爷,夫人为了爷去西贺无人打理日常的事儿操碎了心,都已经好些时候没睡个安稳了,如今......”她目光欲言又止的撇向了月桥后,不说话了。
不得不说,她这一番陈情,让宁衡心里忍不住愧疚起来。
媳妇和生母如此不合,虽说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但到底是他做得不好,才让两个重要的人彼此之间势同水火。
顾不得别的,他赶紧几步上前接了怀玉的位置,给安氏顺着气:“娘,辛苦你为儿子一番着想了,儿子真是受之有愧,如今儿子已然知了事儿,往后定然会好好孝顺娘亲的。”
在宁衡说着这话的时候,怀玉那丫头似笑非笑的扯着嘴角讥讽的看着闲适悠然的月桥,暗道,如今小侯爷已经站在了夫人这头,又见她趾高气扬的对夫人都不客气,以后如何,这位少夫人心里应当有数才对,如今还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有的她受的了。
怀玉的想法月桥不知道,她环抱着手,表情冷淡的看着那对温馨的母子,脸上没有顶撞婆母的后怕,也没有猖狂,只从里到外的淡漠得很。
只绿芽被怀玉那个轻蔑挑衅的目光给看得心里一阵火,脸上气得绯红绯红的,她有心想跟怀玉那丫头争辩争辩,只瞧了瞧月桥沉沉的脸色,到底没出那个头。
宁衡好歹把余氏给安抚好,又忙在她二人中间打个圆场:“娘,你看,小桥说话直,但绝对不是有意顶撞你的,她是何种脾性,你清楚才是,就是不中听了些,但心里头绝对没有坏心思的。”
不过这回余氏可不买账了,一说起月桥,她方才还带着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一把把宁衡给推开,恨声道:“她是何种人我可不敢说,免得说了以后又让我这个老婆子无缘无故的受她挤兑。”
哪家媳妇不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婆母,哪家媳妇不是长辈说甚就甚,也就他们家这个,生了一张狐狸精的脸,那性子也是人五人六的不把府上诸位长辈放在眼里。
这府上的夫人们,包括老夫人在内,谁没被她给下过脸?
安氏有心治她,也不管旁的,一手指着低垂着头的那数十位姑娘,定定说道:“这人,你选也得选,不选也得选,娘也不让你选多了,选个三五个也就罢了。”
她还不信这个邪,她这个当娘的给儿子赐婢女,旁人还有何闲言碎语可说不成?
“你敢!”
月桥总算说话了,但却是冲着宁衡去的,仰着头,不容反驳。
“月氏!”安氏简直是恨极了她:“你娘就是这般教导你跟你相公说话的不成?你的闺训,你的三从四德呢?”
宁衡顿时头大如牛。
“我娘如何教导的就不劳娘你操心了,倒是三从四德,我的确是记得清清楚楚。”月桥一字一句的看着他们说道:“从不温柔、从不讲理、从不服从;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抗不得。不知我这三从四德,娘有何见教?”
安氏铁青着脸,半晌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家门不幸!”
月桥反而笑了起来:“娘这话可就偏颇了,这世上诚然温柔的姑娘不少,但泼辣的娘子也并非没有,不幸的是儿媳也是那泼辣的人中之一罢了。”
到了此时此刻,月桥已经懒得去装那些贤惠大度了,表面儿上的文章再好有何用,她本来就是个泼辣的性子,何须去隐藏?
“你既然承认了,那..”安氏唤着宁衡:“此个妇人的面目你可瞧清楚了,她对我宁家大小没有一丝敬畏之心,对你这个夫君没有侍奉谦卑的态度,如此不敬之人,我们宁家可容不得她!”
“不,娘...”
宁衡瞠目结舌的,这三言两语的怎么就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
安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她让宁衡休了月桥。
宁衡只觉得一股荒唐冲出了心里,让他沉闷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先前还想着在她们二人中间周旋一番,让这剑拔弩张的情形慢慢淡化,如今看来,就是再多上几个他,也是调和不了这个矛盾的了。
想到此,他多少有些沮丧。
而安氏才说完,那数十名美人们眼眸里顿时一亮,尤其其中一名,那眼眸中尽是恶意和唏嘘,在这般打量下,月桥总算施舍一般移动了眼眸,面对着这位美人,脸上却丝毫没有意外:“谭晶晶。”
谭晶晶见她到了此时此刻还一如伊始,便冷笑起来:“小桥啊,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了,你瞧瞧你,怎的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哪怕你再是容貌高人一等,也不该目无规矩才是,唉,真是白白浪费了月伯父、月伯母的一片苦心了。”
她凸自说着,仿佛还带着些指点和怜悯,却让屋中众人诧异莫名,安氏蹙紧了眉:“你们认识?”
谭晶晶顿时收敛了脸上那张嘲笑的神情,恭恭敬敬的回着安氏的话:“回夫人的话,我与这月桥的确是认识,早年,民女父亲还救过月家的老爷,只前些时候民女同父亲入了金陵,特意去登门拜访了月家,未料...”
她说着苦笑一声:“未料,竟被月桥给呼唤人把我父女二人给撵了出来,想来财帛动人心,权势逐渐高了后昔日的故人也就毫无用处了,说来,民女幼时还同她一块儿长大,民女长她一些,自小便爱护于她,护得她不被旁人欺凌,却养成了她这般性子,也是民女思虑不周了。”
想着前些时候的传闻,如今这身处漩涡之中的人又亲口印证,不止屋中人一下神情变了,便是安氏也是凝重起来:“竟然是真的。”
想来,这样品性有问题的人家当真是要不得。
四处的打量月桥没放在心上,只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吧,这黄口白牙的颠倒黑白你还要说到几时,也不嫌害臊,什么大一些,你如今都双十了,早就是昨日黄花了,若不然,你一个秀才的闺女也不至于跑到宁府来参加这下人挑选不是?”
还护她周全,不受欺凌,就谭晶晶那喜欢扮柔弱的样子,若非她护着,早年在月家村那直白的村子里哪里有她的一席之地?不早就被那些泼辣的姑娘们给揍了?
早知道当年那些人要揍她时就不拦着了,若不然今儿也不会跑到她跟前儿来恶心人。
前几日还想攀着她大哥呢,这会就来跟她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