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一个头戴莲花型冠,身穿宽袖短襦,内穿中衣,袖子在肘部上方垂有多条叶子型的装饰,系大带,下穿辟积长裙,笏头履的女人孤独地伫立中宫。她是孝明帝的皇后,冀州刺史胡盛之女,胡太后的亲侄女。显明殿不时传来的鼓乐声和喧哗声,热烈而欢喜,浩大而蓬勃;繁华的丝竹声一波又一波,一抹又一抹,争先恐后,持续不衰。她仿佛眼前晃动着潘外怜摇曳的身姿以及皇帝迷离的眼神,但这个眼神从未望向她。夜深人静,殿内的幽长身影在摇曳模糊的烛影下,寂寞而孤单,凄凉而绝望。在她十四岁的时候,胡太后为光耀家族将她册封为皇后,但皇上从未宠幸过她,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她出嫁的时候,娘家也按照惯例把春宫图放到了她嫁妆的最底下,新婚之夜她也按照母亲的嘱咐把春宫图贴在了床头。作为贵族女子,临出嫁前她不是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育,也不是不懂男女情爱。但皇上元诩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即使大婚的那天晚上,元诩在中宫也只是呆呆在龙床上坐了一夜,都没有碰她一下。她也常揽镜自照,虽不是国色天香,但是也长得清丽秀气。可是皇上似乎是从心底非常地厌恶和远离她。她想起小时候在自家后院里自由自在地扑蝴蝶,采花,那时的她多么快乐!而现在她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悠长的永巷在她眼里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她偶尔从中宫经过永巷去显阳殿,触碰到的也都是元诩冰冷的眼神。除了皇后的美丽与威严,她什么也没有!皇上在大婚之夜对她说过:“你家族想要的我都会给,但我的心你永远不要想!”这是她的命吗?她做错了什么?她又一次独自忧伤地伫立在这长长的永巷,皇宫神不可测。她如同一只百灵鸟,曾经的她会歌唱,会飞翔,但现在只有枯萎和凋零!她自小琴棋书画,论文化涵养不比潘外怜差;论仪态举止也不是草原出身的尔朱英娥所能比。但是皇上望向英嫔的深情目光,从来没有在她这里停留过一下。从来都没有!胡皇后轻轻的叹一声气。只有青灯黄卷可以抚慰她孤独的心。“禀皇后,太后驾到!”“哦!”胡皇后怔怔的回答。刚步入中宫宫殿,迎来的就是太后连绵不绝的斥责。“你说你空为一国之母,连个贱人潘外怜都不如!”然后毫不留情的拿起她书桌上的经书扔在地下。“整日就知道抄经念佛!你还是个女人吗?女人的才华、生机、美丽,在你这什么都没有!你说皇上怎么可能喜欢你?!”胡皇后满脸泪水。“姑姑,皇上从未宠幸过我,我也没有机会绽放!”“唉——〞太后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也不用太伤心了。皇上宠幸不宠幸你,你都是这宫中最高贵的女人!”太后高傲的脸扬起,然后俯身把胡皇后轻轻扶起。“潘外怜已经身怀六甲,我们大魏国的规矩,子贵母死。将来你把她的孩子抱过来养就是了!”胡皇后赶忙又跪下。“姑姑,臣妾已经认命了,会每日抄经为姑姑和皇上祈福。‘囝别郎罢,心摧血下。隔地绝天!’臣妾绝不夺人之爱。这种撕心裂肺的母子分离之痛,臣妾知道。臣妾也不会嫉妒潘外怜,会和她一起抚养太子!〞“糊涂,你说的什么话?!我胡充华怎么有你这样的侄女!真是不可救药!”太后忿忿而走。胡皇后跪在地上捡起被太后置于地上的经书经卷。双手合什,默默地念起菩萨心咒。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