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旭峰,将那纹身的霸座者,拎个双脚离地。然后,吧唧一下放到大巴车走廊上,一只手抓住他肩膀,一只手指着他鼻尖厉声质问道:“我都跟你说了,车票也给你看了,座位是我的。可你视若罔闻,不识抬举。当我礼让是软弱可欺。怎么着?香的不吃,吃臭是吧!”说完,他一只手使劲的往那人肩膀上捏一捏。“哎哟......”痛得那家伙龇牙咧嘴“哎哟,哥们,你,你厉害,座位这不让给你了吗!”孙志国“切......”一声,瞪一眼那家伙呵呵道:“兄弟,他要不厉害,你能让出座位吗?告诉你小子,读高中那会,他可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就他那小身板,不用说拎起你。哪怕不动手倒下也能把你砸晕,不信,你就试试看。”孙志国一边说着,一边故意从那几个蠢蠢欲动人面前晃悠。那种得意,远超那家伙霸座的气势。胆大吓死胆小的,那年头,人多欺人少。恃强凌弱,到处可见。“呜呜,呜呜......”汽车开始发动,驾乘人员站在驾驶室前面,扯开嗓子大喊:“后面的人快坐下,没有座位的拿出座位底下的加坐。如果有人捣乱,路上查到被赶下车,损失自负。”“嘻,孙志国,这个人不是你们家邻居二黑皮么?他每天赶街收保护费,现在又到大巴车上来了啊!”毁朝倩用手推一推坐在身边的孙志国。此时的大巴车上,人挤人。有小孩的哭喊声;也有车上车下的道别声;当然,也有念念不舍的恋人的别离。父母送儿女、哥姐送弟妹、妻子送丈夫,车上车下,到处可见慌不识路的人群。飞鹿牌大巴车,额定乘员五十一人。其中,包括驾乘人员两名。由于车子被私人承包,每一辆大巴车,承包人又在车子上安排押乘维护人员两人。专门对付不听驾乘人员安排的人,三句话不到,抽嘴巴上前。一般驾乘人员都是以这种方式,维护所谓的车上秩序。大客车中间有走道五十公分宽,两边分别双座位排立。车上,甭提什么安全带了。连坐位上的一层海绵,都被撕得七零八落。唉,也难怪。刚刚开始大包干,集体公有制,过渡性转变为私有财产。因此,承包人从车站手里接受的就是破破烂烂。节骨眼下,什么钱都没赚,哪敢投资修理大客车。“报纸,报纸,卖报纸唻!有参考消息、扬子晚报、盐阜大丛报、小道消息、期刊、杂志、故事会应有尽有......”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奶奶拐着帆布包,手里拿着各种各样报纸,在车上拼命叫喊。希望在车子出站前,做几笔买卖。“包子,包子唻!有大饼、油条、豆浆、菜包子、肉包子,还有麻团、五香草鸡蛋唻......”一位年轻小少妇,手里提着一大篮子食物,上车叫卖。一眼望去,小少妇绝对是个精明强干之人。你看她披发齐腰,身材修长。穿着时髦,打扮得微妙微俏。加之叫卖声,悦耳动听。车上人,争先恐后上前购买人买。人嘛,不都是以貌取人吗?小媳妇长得水灵灵地,谁看了都顺眼。一篮子食物,一刻功夫卖光了。而老太太喊破嗓子,也没有人卖她一份报纸,谁让她不变得年轻漂亮呢!“快,快快下去,车子启动了!送客的人快下车,马上就要开出车站了。不下去,不下去带走你们我不负责噢。”二黑皮动手推着老奶奶,并对小少妇抛个媚眼,并从他嘴里,用舌头发出“嗒”的声响。“哎呦喂,看把你猴急猴急的样子。买的人多,多待个两分钟你就受不了啊!”小少妇挤眉弄眼一番,匆匆忙忙下车。二黑皮嬉皮笑脸的望着小少妇“嗯啦,我不急,等你晚上洗洗睡了我再来,等得起哦。”二黑皮话没说完,驾驶员用手捂嘴偷笑。孙志国听了毁朝倩的话,急忙推一推眼镜,仔细寻找他们家邻居二黑皮“嗯,是他。唉,二黑皮不会是押车的吧?”毁朝倩睁大眼睛的问孙志国“什么押车子?囚车啊!没听说过,大客车也有押车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打手呗!”“唉,对对对。你用词比较得体,是打手,打手合适。嘿嘿!”“滴滴......”随着一连串汽车喇叭声,大巴车终于“呼呼”慢慢行驶。在驾驶员的操作下,大巴车左躲右闪,徐徐开到车站大门。“小英子,小英子,你,你快下来......”突然,从前面冒出一大两小三个人来堵车。那男人,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小英子。驾驶员立刻刹车,打开车门。车还没停稳,二黑皮气第一个冲下车,冲着男人就是两个大嘴巴子,嘴里骂骂咧咧:“妈的,你不要命了。带着两个孩子来堵车,想不想活了?”那男人被打蒙了,只见他“噗通”一声给二黑皮跪下“大,大哥,你行行好。老婆和我吵架赌气出走,今天早晨带着背包行礼,出远门了。你看看,我有两孩子,请让我上车把她劝下来吧!”面对男人被自己甩两耳光,又给自己下跪求饶,二黑皮望了驾驶员一眼。那意思在问驾驶员:可不可以让他上车找人啦?驾驶员当然明白二黑皮的意是,只是他和二黑皮一样,都是老板雇来,那敢做主啊。因为,老板就坐在他后面!可能,是因为受到男子那一跪的影响,车上,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啊哟,老板,人家是夫妻俩吵架,就劝劝女人回家吧!一日夫妻百日恩啦!”“谁家没一个吵吵闹闹地,天上下雨地上流,小夫妻吵架没有隔夜仇。驾驶员,可怜两个孩子吧,让女人下车。俗话说得好啊,宁毁七座庙,不毁一次婚。”“那个女的呀?你(本章未完,请翻页)还是尽快下车吧,反正没有买票,看在你两个孩子分上,赶快回家吧!”二黑皮站在老板边上,扯开嗓子呐喊。车上,所有人东张西望。大家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这个女人。见无人应答,孙志国侧脸望着毁朝倩问道:“嗨,你说这女人是谁呀?到这份上,自己还不主动站出来。”毁朝倩有点不可思议“唉,人家找不到小媳妇你问我吼干啥呀?好像我是他老婆似的。猪脑子呀?你不想想,让那男人上车,不就认出那个女人来着?”“对呀,让那男人带孩子上车,我还就不信找不出那女人。真狠心,一双儿女长得多可爱,大的看上去也有七八岁了吧!居然舍得抛下。”刘先慈摇摇头,给男人愤愤不平。或许,是因为看到男人带着可怜兮兮的俩孩子,站在西北风下冻得束手束脚,而义愤填膺!二黑皮气听了,一把抓住男人,使劲往车子上拎:“来来来,你上车找啊!让我劝你老婆下来,车上二十多个女人,你让我劝哪一个呀?美死你了!”男人擦干眼泪,拖着俩孩子,从车头找到车尾。最终,对着二黑皮,失望的摇摇头:“大哥,不好意思啊,我老婆她,她没做这班车。得罪,得罪了!”“唏......”一车人,唏嘘不断,紧接着怨声载道。“你说你干嘛呀!不在这辆车上,胡说八道什么呢,耽搁大家十几分钟时间。”“切!这男人会不会脑子有问题?老婆往哪跑都不知道,瞎找有什么用?”“就他这熊样,不用说他老婆不想跟他过。碰到谁,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傻乎乎的,老婆跑上那辆车都不知道,还带着两个孩子,作孽!”“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有哪位母亲舍得抛下自己亲生骨肉?或许,这个男人太不来事了,女人灰心丧气了呗。”那男人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一边带着孩子往车下走,一边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不,不是你们说的这样。她只是待在家里穷怕了,外出,只是想为了赚钱养孩子。我老婆没你们说的那么坏,我也不是那样的无能之辈。种个十亩八亩地,我能量还是绰绰有余。”众人哪里听他解释,刚才都为他说情。现在,谁都开始抱怨这位父亲。唉,人啦,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怜悯、同情他、帮助他求情。一转脸,又嘲讽他、挖苦他。真是人嘴两块皮,各说各有里。二黑皮急了“你废什么话?耽搁一车人十多分钟,给人家抱怨几句你还受不了啦?快,快给我滚下去。”连说带推,支走男人。呜......大巴车,终于开出车站大门,径直向东,向南行驶。一路上,不停有人招手示意。驾驶员也不厌其烦,招手即停。在老板眼里,站在路边招手的每一个人,不是什么乘客,而是传说中,送钱给他的财神爷。李再模看一下戴在左手腕的中山表,指针指向上午七点四十分“啊,我们几个五点钟来车站,六点钟发车。现在都七点四十分,车子还没出县城范围。看样子,夜里才能到达海东市!”缑慧娟接着话茬“那也不一定,中途停车吃饭。冷不丁来个抛锚维修,明天也到不了海东市。”她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一只苹果,递给毁朝倩,又给刘先慈拿一个。最后,自己来一个。“咔嚓,咔嚓”三个女生啃苹果的声音,看得四个男人直流口水“缑慧娟,能给我一个呗!我都快渴死了!”孙志国有点受不了,他此话一出,满以为毁朝倩能立刻响应。谁知道毁朝倩,对着已经将手伸到包里的缑慧娟挤挤眼。那缑慧娟先是一愣,紧接着会心一笑,将手缩回。“啊哟,不好意思啊,苹果只有四个。我们三个女生一人一个,还剩一个,给谁都有意见。索性,最后一个,留给我自己吧!渴,你们都给我忍着。”她咬着苹果,说着风凉话。时不时给孙志国一个调皮眼神。那种挑逗神情,明显的在故意拿他开刷。如此情景,看得孙志国连连摇头。嘴上没讲话,心里犯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冬天的吃苹果,我还怕把胃子吃坏呢,哼!萧德发坐在她们俩后边,知道孙志国有点娘娘腔。从小都是他母亲带大,爸爸在外边上班,常年不回家。和母亲异地分居多年,印象中的爸爸,每年春节回家一次。其余,都在艾什市生活。因此,孙志国受到教育,都是来自母亲和姐姐的关照。长大了,缺乏阳刚之气,那是必然!上高中期间,他总像个女孩子,经常零食不断。毁朝倩,正是被孙志国的糖衣炮弹所捕获。为什么会这样?听我慢慢道来:毁朝倩家庭贫寒,考上高中的她,学费来自于父母种田、养猪、养鸡收入。零花钱几乎没有,哪里还谈得上买什么零食。孙志国的出现,给了毁朝倩极大的精神支柱。至少,她再也不用吃同学的零食,而自己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而内疚。有了孙志国做后盾,毁朝倩也不需要低头,不好意思的躲开同学们的那种怜悯的眼神。她拿着孙志国送给她的零食,什么巧克力饼干、大白兔奶糖、还有鸡蛋糕等等,等等,分给同学们。看着同学们吃着自己分享的食物,那种甜甜的笑容,令毁朝倩心情得到极大的安慰。从此,她内心里再也没有欠同学们情谊那种负担。因为,有来有去,才是同学之间友谊加深的纽带。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是学校老师,以及家长的谆谆教导。对毁朝倩来(本章未完,请翻页)说,只欠孙志国一个人人情,她知道她还得起,也无需愧疚。因为她知道,孙志国对他暗送秋波,是发自肺腑。或许,这个一直在母亲怀抱长大。在姐姐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大男孩,对女人有着难以摆脱的依赖。而在高中住堂时期的母爱和亲情的关爱尽失,刚好,在毁朝倩身上得到弥补。不过,学校和家长极力反对男女同学早恋。发现一个,杜绝一个,绝对不留后患,直至开除学籍。孙志国算是幸运,因为,他和毁朝倩的情况,曾经被生活班委告状到班主任张祥林老师哪里。报告内容大概是,她发现,孙志国经常送礼物给毁朝倩。班主任深知高中时期谈恋爱,对一个学生影响不可小视。于是,他骑着自行车,来到孙志国家拜访。当然,这些事,都不会让学生们知道。那年头的老师和家长的沟通方式,犹好比地下党接头,生怕别人知道。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天气,张正林班主任风尘仆仆。一路打听,才找到孙志国他们家。孙志国家住李再模他们家后一排,有人去孙志国他们家,李再模他们家院子东边的那条水泥路,是必经之地。正值高二的上学期。明知道孙志国和毁朝倩之间,并没有频繁接触。她们俩的友谊,仅仅局限在礼物赠送上。私底下两个人窃窃私语,偷偷幽会,那是绝对不敢,也不可能发生。但作为班主任的张正林老师,如临大敌。他将这件事通报孙志国母亲,那是为了尽到一个做老师的责任。母亲梅竹贤,是个扁担长一字都不认识的、地地道道农村妇女。班主任跟她说了这些,她哪里知道早恋是什么玩意儿,做家长的,应该用什么方法来正确引导孩子。无奈之下,她对班主任说了这样一段段话:“啊哟,老师,这可如何是好?你看,他爸爸在外地。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早恋会给孩子带来多大影响。要不,麻烦你给他爸写封信,请你和他爸在书信上沟通吧!”仅此一次,张正林班主任再也没到他们家来过。至于母亲梅竹贤,将远在艾什市上班的,他爸爸方建设联系地址告诉张正林班主任。可后来怎么处理,梅竹贤一概不知。学校,在孙志国面前也是只字未提。孙志国和毁朝倩,也没有受到老师处理过,或者谈过话。或许,是远在艾什市上班的爸爸方建设,跟班主任在往来书信上交流了什么。直到她们俩高中毕业,也没有学校老师找他们谈过话。“嘟嘟......”大巴车一路狂奔,上了国道。宽敞的大马路,车流风驰电挚。旅客基本上都睡着了,毁朝倩推一把缑慧娟。她不声不响的用手指一指缑慧娟的包裹。那缑慧娟知道毁朝倩要干什么,对着她莞尔一笑,点点头继续睡觉。无声的默契,给了毁朝倩一个讨好孙志国的机会。她知道,这个独立生活能力很差的男生,离开她单独生活,那是他绝对受不了的事。他们家不缺钱,但孙志国缺少父爱,那是不可否认。她从缑慧娟包裹里,轻手轻脚拿出苹果,递给孙志国“喂,醒醒,吃苹果了!”孙志国故意不予理会,嘴里“嗯嗯啊啊”一阵装腔作势。紧接着侧过身,屁股对着毁朝倩,继续装睡。毁朝倩知道他在耍小孩脾气,索性“咔嚓”咬掉苹果一大口“切!好像我求着你吃苹果似的。你不吃,我自己吃。实在不行,我给别人吃,看你还猪鼻子插葱,跟我装象不!”说完,她撇过脸,故意将牙齿逗得咯嘣咯嘣响。方志国一个突然转身,猛地从毁朝倩手里夺过苹果“哼,你想得美,给我!”我去,神反应!孙志国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毁朝倩双手空着,放在胸前继续保持拿苹果的姿势。一张嘴,张得老大“啊呀呀,我的妈哎,孙志国,你吓死我了!”那孙志国知道自己刚才的突然举动,惊吓了毁朝倩。他急忙赔笑“哎哎哎,我错了行不。”嘴上说着,腾出一只手,转过身,对着毁朝倩胸部做出往下抹的动作。吓得毁朝倩急忙将他的手推来“喂,孙志国,你,你要干什么......”孙志国急忙抽回手,并左右前后看一看,是否有人看见他刚才对毁朝倩即将做出的猥琐动作。当他看到所有人都在睡觉的一刹那,神情迅速变得松懈下来“哎呀,没人看到我对你怎么。不就是想安慰安慰你吗,自然反应。没有提前计划,我对天发誓。”毁朝倩抓住孙志国已经举起的右手,因为,他左手还拿着已经被毁朝倩咬过一口的苹果。“别搞笑了!你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了,我又没让你山盟海誓,你干嘛呀!”大客车,载着将近六十人,这里面大多数是青壮年,单身外出比较多。且大多数是男性。因为,好多人家对女孩子外出打工,本着不放心原则。没个什邡什底,是不可能轻易放一个大姑娘家出远门。那些带着自己孩子们出外打工的人,大多数是小夫妻俩。因为家中没爹没妈,没老人带孩子。为了拥有像城里人一样的工作、生活,为了圆梦,她们不惜拖家带娟。尽管大多数人,对在城市里找份工作,抱有天大希望。但还是不停地有人,被当着“盲流”,遣送回原户籍所在地。为了不被纳入盲流队伍,农村人那一会也不盲目出行。他们拜托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谁家有人在外打工,就请谁家代为帮忙介绍工作。因为,刚开始大包干哪一会,中介公司还没有成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