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征战西方的虎
宗澜讲的起兴,干脆一股脑的道:“人们开始痛骂,但是生活总得继续,他们痛苦的发现,没有那个人的帮忙,他们活的很是辛苦,但是又不愿意承认他们自己错了,就索性把所有的罪名架在上那个逃离的罪人身上,曾经最勤劳勇敢的名声,变成了自私自利,无情无义,还拉帮结派祸害相邻的家伙。”
“等到他变成了一个大富翁的时候,他带着一群仆人,返回了家乡,他说的每句话,表达的每个意思,都开始有人替他执行,他故意专治而独立,谁也不再迁就,规定了一套自己的规章制度,领着人开发家乡的矿业。”
“本来只是单纯想挣钱和复仇的那个人,突然间发现,他重新得到别人的尊重了,轻而易举的成为了有名的大善人,因为靠着他苛刻的规章条例,大家都谨慎努力的工作,为了得到他的夸奖,以前那些对他拼命讨好后来拼命侮辱的人,开始拼命的工作,他们竟然看着微薄的利润都能发财致富。那个人突然意识到,这群人原来并不懒惰,也不可恶,反而很积极的在他的手下讨生活,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无限大,他也从来都没有讨好过谁,可人们就是爱戴他,拥护他,喜欢他,为能给他创造价值而感到荣誉。”
“而想不通的是,他其实只是做了拉帮结派,欺压良善,压缩利益的事情,却意外的收获到了以前最想得到的东西,那就是,认可。”
李淮音听得振聋发聩,她感觉自己有些固有的认识开始摇晃起来。
宗澜:“最终,那个人尊容一世的老死在了家乡,他最后还是选择原谅了他们,因为死亡让他明白,他依旧热爱这片故土。”
“人们悲痛欲绝,为失去了一个伟大领袖而痛哭,给他建立丰碑,给他挂上了神的牌子,写满了他的种种事迹,让后来人学习,模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但是他却在遗嘱上面写下了,捐赠所有物资给红十字会的话,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家乡。可是没有人怨恨他,甚至因为外来感谢这个人的志愿者,让这里更加出名,全国都知道这个有名的大善人,所以当矿上的资源被那个人早已采空的情况下,村子里的人却靠着他闻名遐迩的事迹,过得越来越好,比辛苦赚钱的日子更好,他们整个村子的人是出了名的善良,有爱,团结,这让好多人都慕名而来,那个人几乎被奉为神格。”
“直到有一天,人们在他的坟墓里面,发现了一本日记……”
李淮音呼吸越来越急促,“上面写了什么?”
宗澜好笑的看着她,拨弄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也没什么,只是粗略的写了毕生的事迹。”
李淮音抓住她,问:“那他跌落神坛了吗?”
宗澜也回握她的肩膀,坚定的摇摇头,“你知道这是谁的故事吗?”
李淮音说不知道。
“西方最早的拉姆神父原型,后来的上帝,全世界都遍布的宗教信仰,稣思。他没有跌落神坛,相反,他就是人们敬畏了几百年的神。”
小姑娘陷入了沉思,宗澜并不急于求成,等待她想明白。
李淮音消化着这些东西,但是这里面的哲学道理,还不是现在的她能够轻易看破的。
人性,信仰,历史,太多综合性的因素,阴差阳错的结合在了一起,在历史的舞台上演了一部大戏。又怎么是轻飘飘的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能够轻易吃透的。
见李淮音的眼底越来越浑浊,像一池子搅动越来越快的水,也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神情恍惚里有几分沉思者,固有的茫然和乱象。
早就知道她这样聪慧的人第一次听到这种深度的故事会是这样反应,她会不自觉想的很多,宗澜赶紧开口,及时的点醒她。
“你知道,上帝稣思语录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大脑迟钝的李淮音,半饷了,才问:“是什么。”
“人要追求真理,首先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在适当的时间里,做合适的事,持有合适的权利,做合适的人,方能规律万物。”
李淮音大脑服务器开始崩溃,眼底汹涌的一池子水已经蓄满了,正在冲开水池,凶猛的往外溢。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宿舍小小四个人的矛盾,怎么会引起一场哲学思考,造成大脑风暴。
宗澜见势头不对,赶紧开始用人话帮她收拢神思,“这句语录,曾经在华国历史上,用了两个字就概括了。”
“中庸。”
李淮音豁然贯通,孔子的中庸之道。在适当的时间里,做合适的事,持有合适的权利,做合适的人,这不就是中庸之道的做法吗?
一切将就天时地利人和,只有恰到好处的配合,才能打出最漂亮的连牌,兵家之道,也融合其中。
轰的一声,脑子里的水池壁垒被冲垮,一个小水池变成了一片小湖泊,摇摇晃晃的泛起波澜,等待下一次蓄满。
李淮音的神色莫名的深了一个度,浅浅的茶色眼眸里,像是多了一丝令人感到熟悉的深邃和赤黑。
莫名的,有种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恐惧感,这让宗澜有些害怕了。
眼前这个女孩儿,似乎有些过于聪慧了。
而一无所觉的李淮音只是觉得脑子里乱成一片的状态,终于山川回流,疏通沟壑,而且多了些有重量的沉淀,又朗月清风,一时间神识清明,舒服了很多。
等反应以后,李淮音又迷惑了,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从故事里听出了人生的大道理,为宗澜这样随随便便就是一通给你醍醐灌顶的行为感觉很敬佩,不是谁都能让你一席话白读十年书的。
但是没忘初心,她犹记得自己是在跟宗澜探讨宿舍矛盾来着,没有能准确捉住其中最关键的联系,仰头不解的看着她,等待解答。
见小姑娘眸子里面的赤黑之色隐退,又清亮亮的眼里,又是傻乎乎的模样,宗澜发现那种被压迫的感觉竟然消失不见。
忽然就很累的想叹气,这个李淮音,究竟是聪明绝顶还是蠢笨痴傻呢?
你说她不懂,她刚才有种差点地领悟出圣贤一辈子才能领悟的人生至理的前兆。
那些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悟不透的东西,她一点就通了,甚至有种速度太快,连她自己都承受不了的错觉,骨子里却似乎执拗到疯狂,非要冲过去才行。要是失败了,就将是人魂皆碎的可怕后果,宗澜刚才是真的在担心她。
可你说她懂吧,怎么这么简单的人情世故,都说到这么通透的地步了,明明刚才的启发效果都好的过了头,怎么这个女孩儿还是弄不明白呢?
“我问你,你现在在宿舍里,还跟以前一样吗?”
李淮音闻言低头,她心里明白,到底是不一样了。终究是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回不去。
“你有没有发现,她们正在不自觉的对你要求越来越高。以前你困难,她们对你百般照顾,各种维护。”
“现在你熬出来了,她们却会动不动让你来请客吃饭,拿你打趣,以前不敢开的玩笑,现在一股脑的说出来,还丝毫没有顾忌。即使你明显觉得不舒服了,她们也不会在意,你也会下意识的原谅她们,觉得这只是不小心。”
“现在你好好的想想,她们三个是不会越来越笨,越来越生活不能自理一样,让你带饭,让你拿主意,在一些小事上出头。这让你感到有种肩负她们人生的责任感,好像她们三个人当中,任何一个走错了路,你都有种不可推卸的感觉?”
李淮音:“……倒是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只是偶尔开个玩笑,带个饭而已,我以前也这样啊……”
但是说着说着,就停下了,她皱眉,沉默不语。
是啊,以前她们怎么会说出今天早上那样敏感的话。
还记得最早的时候,因为她险些被一个店铺肥头大耳的老板给灌醉出事,最后时刻是她保持清醒跑了出去给菲菲打完电话,衣衫不整的晕倒在了马路边,还是她们三个人齐心协力的把她找了回去。
从那时候起,任何关于男女方面可能会引起不适的话题,菲菲都不让说。
其实李淮音是听在耳朵里,记在心上的人,她当然记得她们对自己的好,这么随便的玩笑虽然让整个宿舍气氛很轻松,却也确实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作为秦先生的侄女,会因为他本身存在的不同,你也会跟着不同。大家看你的眼神里,是不是会多了一丝探究和害怕,少了一份随和。”
回想起之前在走廊上大家敬而远之带着恐惧的眼神,李淮音蓦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偏离的可怕。
见小姑娘表情认真严肃的点头,宗澜就接着放心引导,“你们宿舍的人呢,其实也有,但是比较轻微,比较善意,甚至让你因此选择忽视她们那些心里不好的变化。”
李淮音深深地吸气,默认了。
宗澜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开始温柔的说:“你刚才说的,关于秦先生你总结的那句话真的特别对。”
李淮音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宗澜,她总结了那么多哪句是对的?
宗澜泄气一般的翻了个白眼,“这么跟你说吧,他就是京城里真正的无冕之王,他是能代表华国征战西方的一只虎,他是一个只能令人仰慕的存在。”
说着,宗澜的眼里变得有些痴迷,“但是,你清楚那个人真正的地位,你的室友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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