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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地来，由天地去。生与荒野，死于人间。葬天入地，无念无求。与世之悲，与尔何求……”
这首不知名的歌谣不断在荒野之内回荡着，那些吟唱着这首歌谣的古鸦部落的战士们神情肃穆而又庄严，像是手持兵戈的战士在向着亲朋好友祭拜。
“那是……姬也？”
在略显稀疏的人群之中，苏牧看到了姬也正在抱着一个个已再也无法行动的身体，沉默中将其放入篝火之中。
甚至还有两个苏牧颇为熟悉的身影，记得当初姬小月给他介绍过，那是她的四叔来着。
这原来是一场火葬。
苏牧默默的站立在那里，轻轻附和着那古老而又缥缈的歌谣，像是感受到了如此之多古鸦部落战士的悲思一般，他的神魂像是与他们融合为了一体。
奇异的力量牵连着他们的神魂，那股悲伤触手可及，像是隔着一面镜子在看自己，但悲凉之中仍有一丝的洒脱，到最后归于寂静、。
歌谣并不长，听两遍便是足以学会。
但歌谣唱了极久，极久。
久到大概苏牧都跟着哼唱了几百几千遍那么多。
“你怎么起来了？不休息了么？”
直到姬也不知何时来到了苏牧的身侧，苏牧才恍然惊觉，这若祭礼般的一次吟诵，已经结束了。
“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到这边……就过来看看。”
苏牧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篝火想要问些什么，却是骤然察觉到姬也那双威严的双眼中所带的一丝哀伤。
那埋葬的是他的部落内的战士，就算有所疑惑，苏牧也不好在这个关头打扰。
“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没关系的。”
姬也察觉到了苏牧的欲言又止，笑了笑，拍了拍苏牧的肩膀。
“先前是我们古鸦部落对不住你，但从今以后你所在之地就是我古鸦部落所拥护之地，你的敌人便是我古鸦部落群锋所向之人，你的未来，无需刻意帮助古鸦部落。但若有一日有所求，古鸦部落尚有一人，必将倾力相助，万死不辞！”
姬也指着远处那些篝火，声音骤然间洪亮了起来。
他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天地，最终手掌划过所有看向这边，默默对苏牧行着注目礼的古鸦部落的战士，最终手指指向了那熊熊燃烧的篝火。
这已算得上是誓言。
在天地间。
在英灵前。
在战士旁。
许下承诺。
“何以至此？”
苏牧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
他此刻来到这里，真的不是携恩图报。
“必须如此！”
姬也双眼大睁，专注而又认真的说道。
“咔。”
在两人说话之间，隔得稍远一些的地方，有战士卸下身上的兵戈，向着苏牧单膝跪地，俯首而下。
他的动作好似一个信号一般，顿时所有活下来的部落内的战士们皆是放下了手中的兵戈，单膝跪地向着苏牧朝拜，像是在对一位神魔祈祷，又或是奉上自己的敬意与感激。
“你看，他们是认同你的。”
姬也笑着点了点头，却是突然后退两步，如那些战士般便要单膝跪地，对苏牧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
这一礼苏牧无论如何都不敢接受啊，那些战士们还好说，姬也这一礼自己若是受了，以后如何面对姬小月和姬雄霸？
因此苏牧生拉硬拽，硬生生的在姬也单膝跪地之前把他强行的拽了起来。
论起肉身强度，现在的姬也也比不得苏牧。
“这……”
姬也的神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因为苏牧不愿意接受他代表古鸦部落的承诺，还是单纯的不愿意接受他。
又或是因为苏牧强行把他拉起来，而感到尴尬。
“姬也族长你不必如此，我喊姬雄霸大哥，小月那丫头也喊我哥哥，你要是对我这么一跪，以后见到她俩我得怎么称呼？霸哥那暴脾气还不得上来就跟我打一架？”
苏牧好说歹说，才算是劝住了姬也欲行大礼的念头。
“今夜大获全胜，本该请剑来你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但部落之人还未来齐，暂时也不好太过隆重，你别太介意。”
在那间半残的屋子中，有人端来一些烹饪好的食物。
不能算是美食，但肉管够，饭管饱。
“姬也大哥放心，我可没你想的那么矫情。”
苏牧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一口足足咬掉了手中大白馒头三分之一大小，咀嚼了几下又是夹起一大块肉填入嘴中，直至将嘴巴填的满满当当，一丝空隙都没有留下。
“唔……剑来是饿极了？”
姬也看着苏牧这般狼吞虎咽，恍然间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分明就是撒上了一些盐巴的肉块和再普通不过的大白馒头啊！
为何剑来小友会吃的如此起劲，甚至好似在吃饕餮大餐一样？
“嗯？嗯嗯~”
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食物，苏牧连说话都不会了，只能在嗓子眼里发出几道不明所以的呜咽，却是摇了摇头，使劲咀嚼着嘴里的馒头和肉块，连说话都抽不出空来。
“这……”
姬也犹豫了一下，伸出筷子撕下一小块波波的肉块，放入嘴中咀嚼。
姬也的眉头皱了起来。
很普通的味道啊。
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应该是刚刚杀掉的牛羊煮好的食物，并不能算是什么美味。
起码就算是部落里不怎么挑食的家伙，在狩猎上都是一把好手，那些野味可是比这牛羊肉强上多了。
足足过去了半刻钟，放在桌子前的四个大馒头全部进入到了苏牧的肚子里，一大块足有西瓜那么大的大肉块也全被苏牧吃掉了。
那风卷残云，气冲斗牛豪迈无比的吃相，让姬也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若不是品尝过牛肉的话，恐怕还会以为是什么无比美味的美食呢。
“呼。”
苏牧吐出一口气，拍了拍滚涨的肚皮，对姬也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一些时候总有个梦想，就是想就着大肉块啃着大白馒头恶狠狠的吃一顿，没人跟我抢的那种。”
苏牧顿了顿，笑着说道：“没想到今日姬也老哥帮我完成了这个愿望，我还以为我都忘了呢。”
苏牧抚着肚皮，仰躺在椅子上，神情飘忽又幽远，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件极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一抹自豪自脸上升起。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