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下来!”“滚下来!”“滚下来!”讨伐之声,接连成片,再无之前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之景。“这……”“怎一回事?”紫嫣蹙眉,满眼不解。就算南风书院是宁州名门,就算陈家氏族是宁州显贵,也不至于让这么多人出声呼应吧?他们的理由还完全站不住脚啊!还有这些人,刚刚还听得这么开心,这么高兴,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呢?大半人都怒斥喝骂起来,好像苏问说的是世间最为污秽之物,脏了他们眼睛,污了他们耳朵一般?没有道理啊!为什么?梦梵音亦是蹙眉,扫过众人,冷声说道:“早有预谋,早有布置!”“早有预谋?”“早有布置?”听此,紫嫣也明白了过来,望着群情激奋的众人,还有众人当中的南风三子与陈氏双英,试探问道:“是他们?”“不是!”梦梵音摇了摇头:“这里是凰天楼,就凭南风书院,陈氏家族,还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本事。”“那是……”紫嫣眼神一凝,已是猜到了什么。“皇家与世家之争!”周白辅喃喃一声,望着群情激涌的众人,还有台上冷眼的苏问:“这种事情,怎可以摆到台面上,那人……究竟想干什么?”“滚下来!!”声浪震天,气势汹汹。如此,大势裹挟之下,纵是感觉不对,心有怀疑,也无人胆敢异议出声。因为这是大流,宁州士子,宁州儒林,宁州文道学海的大势大流。宁州士子,儒林之人,谁敢与这大势大流对抗?敢有一声异议,就要被整个宁州儒林排挤,成为宁州士子共同的敌人,前途尽毁,身败名裂!所以,无人胆敢异议出声,最多就是沉默不语,连起身离去的胆量都没有。如此这般,声势浩荡。苏问坐在台上,神色漠然,根本不为所动,只道一声:“来人!”“先生!”梁山众将即刻应命而来,身后各有一队战兵相随,虽还未真正练成,但已见虎狼之势。苏问起身,负手说道:“闹事者,打出去。”“是!”众将领命,转向众人,就要领兵上前。“哈!”“恼羞成怒了?”“只有这点本事吗?”“倒是养了不少鹰犬走狗!”“难怪胆敢在此妖言惑众!”见此一幕,南风三子与陈氏双英不仅不惊,反而大笑出声。“尔等鹰犬,能奈我何?”“我辈诗书之人,岂惧爪牙淫威?”“宁州文道之地,浩然正气纵横,怎容你这奸佞妄为!”“且看好了,我等诗书之人,不但舞得文墨,还仗得刀剑!”南风三子与陈氏双英大笑一声,拔剑而出,主动攻向梁山众将。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这南风三字与陈氏双英的实力并不算强,最高也不过二境三关的修为,面对卢俊义为首的梁山众将,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败下了阵,被打倒在地,再扭送出门。然而,几人还是丝毫无惧,一边扭送出门,一边高声叫喊。“好鹰犬,好走狗!”“我宁州士子不可辱!”“且看尔等张狂到几时!”“凰天楼乃千古文墨之地,岂容你等奸佞淫威逞凶!”几人高声叫喊,很快被押出门外。闹事的人没了,事情是不是解决了?并没有!“鹰犬逞凶!”“走狗张狂!”“狂徒,你敢驱打士子!”“我诗书之人岂容你逞凶淫辱!”“这凰天楼乃天下文墨之地,不是你一家之方圆!”“滚下台来!”虽然几个领头闹事之人已被打出门外,但凰天楼内还是群情激涌,一众文人士子怒视苏问,喝骂不断。如果说之前只是随从大流,摄于南风书院,陈氏家族之名,还有宁州儒林学海之势,不得不出声声讨的话,那现在他们对苏问的呵斥喝骂,就是出自真心了。为何真心?因为利益牵扯!南风三子,陈氏双英乃宁州文道的知名人物,虽非翘楚,更非魁首,但文人士子的身份却是切切实实。苏问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驱打出凰天楼,这驱打的不只是他们,更是宁州文人,宁州士子。这是一个团体,一个利益构成的团体。这样的行为,这样的做法,已经触及到了文道文脉的根本利益。不尊文道,不重文士!这是对文道文脉的挑战!身为宁洲士子,他们自然不能容许!所以,哪怕苏问打走了几个领头闹事的人,也不能改变局面,凰天楼内群情沸腾,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真正犯了众怒,方才说书谈笑的情面早已烟消云散。不止呵斥,不止唾骂,还有人拔剑而起,冲向卢俊义等梁山众将,都是文武兼修的文道修士。那些未兼武道,不通斗战之法的文士,也拿起酒杯茶盏,碗碟快筒,朝台上的苏问砸去。苏问没有躲闪,无形剑气透体而出,将临身之物全数绞碎。但这并不能阻止众人,反而激起了众人怒火,楼上酒杯茶盏如雨而出,楼下文武兼修的文士也与梁山众将乱战在一起,搅得场面混乱无比。苏问站在台上,剑气环身,神情冷漠,任由事态恶化发展,也没有挽回遏止的意思。当然,他看来也没有办法挽回,没有办法遏止。事情到这个地步,怎么挽回,怎么遏止?低头?就算他低头,众怒也不会平息,宁州士子拿不到一个满意的交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离开?跟低头一样的结果,改变不了什么,该闹还是要闹,该乱还是要乱。那么强压?只会让事情越闹越大,继续恶化发展,最终叫他自食恶果。这……是一个阳谋,一个无解的阳谋。从他决定在凰天楼登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要面对宁州士林,宁州文脉的冲击。这是无可避免的,他没有办法改变,也没有办法对抗。所以……混乱之中,周白辅冷眼旁观,暗道:“幻境重现又如何,驱打文士,文脉众怒,这般辩驳,不仅无用,反而火上浇油,这一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当然,你也没有什么办法!”“那位大长公主殿下也未见得有什么办法。”“皇家世家之争,总要有一方妥协,一方让步!”“而如今的宁州门阀,并不想让步太多,尤其是对这位大长公主!”“所以,这件事情,应当如何收场呢?”周白辅冷眼旁观,心中更是思量不断,理清整件事情的纹理脉络。这件事情,这个局面,根本就是宁州门阀以宁州文脉对姜凰的示威。苏问不可能解决这件事情,压下这个局面,因为他解决不了宁州门阀,宁州士林,宁州文脉。起码周白辅觉得不能!所以,这件事情最后的收场方式应该是……“真是扫兴!”“好好的一场酒会,搅闹成这个样子!”“不过确实有几分本事,难怪敢在这凰天楼中张狂!”“难得机会,难得雅兴,我也来凑凑这个热闹好了!”“且听好了,斩你之人,宁云书院,孟云潇也!”随着一阵狂浪声笑,凛凛剑光横空而至,直向台上的苏问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