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挑起螃蟹和糕点,往船上运,宝钗不自禁的望向了宝玉,心里不停的拿王宵与宝玉作比较。其实宝玉并不是贵族子弟,荣国府真正的贵族子弟是贾琏,他老子贾赦袭了爵,而宝玉的老子贾政只袭了财产。严格说起来,宝玉是某省学政之子,寻常官宦人家,只因姓氏,还能沾些祖宗余荫的光,除此之外,并没有额外的光环。如果贾政寿终正寝,荣国府二房由宝玉当家,传到手头的,什么都没有。可坏就坏在宝玉自以为是贵族,别人也拿他当贵族,实则不是,整个贾府,只有贾政、宝钗和袭人看的明白,其他人,都把荣国府大房的光环硬扣在了宝玉头上。如果老太太明白点,对宝玉不是那么偏心,兼顾着贾琏,也许宝玉就是现在这样了。突然想明白这点,宝钗心里豁然一松。“宝姐姐?”宝玉留意到宝钗在看自己。“该上船了!”宝钗微微一笑。“林妹妹醒了没?”宝玉问紫鹃。宝钗顿时心里一凉,对宝玉彻底死了心,看人家王宵,做事多漂亮?呆气不是由着性子的理由,只能说,宝玉眼里只有黛玉。“姑娘?”紫鹃唤了声。车帘掀开,黛玉走了出来,两眼红肿,精神不振。“林妹妹好点了吗?”宝玉就要去扶,黛玉却摇了摇头,扶着紫鹃,往船上走去。宝玉动作僵住了。宝钗暗暗一笑,也跟着上了船。“开船喽!”“公子小姐们站稳喽!”陆陆续续,众人依然一船,船老大以独特的乡音,放声高唱,船夫们呦喝起整齐的号子,将船缓缓划离码头。深秋时节,河面凉风习习,贾琏却驻立船尾,凝望着渐渐远去的苏州城。今次的差使办砸了,偏偏有口难言,还得向黛玉道一声喜,别提有多烧心,当初是他向老太太做了保证,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待呢。贾琏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如果这一切,都是王宵安排的,就太可怕了,此人的心计和手段,都要重新估算。其实要不是黛玉嫁妆的窟窿实在填不上,他都想劝劝老太太,与王宵握手言和,把三春之一嫁一个给他。女人深居高墙之内,不明白外面的局势,他是知晓的,荣宁二府虽领着国公的名头,可是宁国府贾珍袭的只是威烈将军,既不能上朝理政,又不能带兵打仗,只是个空头散官。荣国府贾赦,他老子,袭一等将军,也是散官,他自己捐的五品同知,唯一有点指望的便是二叔贾政,外放做了学政。可贾政已是中年,外放回来就算授了实职,又能有多少年的前程可奔?对付王宵,还得通过贾雨村,已经体现了贾家无人可用,无权可使的窘迫境地,别的实权官员,管家就能出去办事,他们家不行,只能花银子托人,这就是有权无权之别。而且作为凤姐的丈夫,贾琏对家里的财政状况也有了解,那亏空,简直是触目惊心。他曾和王宵说,没有在苏州过夜的打算,这并非虚言,因为凤姐只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这么多姑娘小姐,又不能落了体面,五百两银子能干什么?看着王宵大把洒银子,整一副满身铜臭的暴发户嘴脸,他羡慕啊!“哎~~”贾琏重重叹了口气。王宵也从织造局出来,或许是与即将离任有关,黄公公爽快的结了八万两银子,包括前次的三千匹丝绸与十匹云锦现结。随即去云来茶坊买了三万两银子的神仙茶,照旧扔进河里喂鱼。当回到保安堂时,香菱正扇着炉子熬药,见着王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喜道:“公子回来啦。”“嗯!”王宵心疼的点了点头:“累了就歇一会儿。”“不累!”香菱眸光坚定。“静之,那一家子都是印堂青黑,个个有死劫,你和他们来往做什么?”白娘子从后堂步出,不悦道。小青唯恐天下不乱,挑拨道:“姐,你还没看出来啊,那一家虽个个命运多舛,却是小姐丫鬟一大堆,个个都是美人儿呢,静之年少艾慕,若是能救得一个两个,十个八个,还不得感动的以身相许啊?”“我看你是和晴雯在一起,沾上了野嘴烂舌的坏毛病了吧?”王宵狠狠瞪了眼过去,便斟酌着词句道:“其实从香菱开始,我就与他们家结了孽缘,再到林兄与林姑娘相认,缘份越结越深了。”“这也不是你赶着上的理由吧?”小青哼道。王宵摆摆手道:“此事不简单,当年甄老爷家还未破败时,铁拐李与癞头和尚向甄老爷索要香菱,说她有命无运,累及爹娘。癞头和尚还作了诗谶,云: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啊!”香菱一声惊呼,俏面煞白,这正应了她的命运啊。“别怕,我不是给你改过来了么?”王宵微微一笑,又道:“贾府中有个贾瑞,贪图琏二奶奶的美色,被琏二奶奶整治了,寒冬腊月去赴约,落入陷阱,被迫写下五十两银子的欠条,又给淋了屎尿,得病卧床,铁拐李给了他一把名为风月宝鉴的镜子,叮嘱只可照镜子背面,不要照正面,熬过三日即无碍。可贾瑞不听,既照了背面,又照了正面,背面是一具骷髅,正面却是琏二奶奶,正宽衣解带,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进了镜子,与琏二奶奶云雨一番,出来后形销骨立,枉送了性命。”白娘子沉吟道:“静之的意思是,铁拐李盯上了贾家?”王宵点头道:“若非遇上我,香菱被薛蟠掠走,也应算作贾家人。”小青忙道:“姐,铁拐李乃上洞八仙之一,为何会盯上人间的一个富贵家族?”白娘子摇摇头道:“此事不好说,或许贾家的这些人,个个来历不凡,命数涉及天机变化,可惜我道行浅薄,若是老母在,或能窥得一二。”随即向王宵道:“凡涉天机,祸福难料,一步踏错,万劫不复,静之既然给香菱改了命,已是脱身不得,当要有万全准备。”“呵~~”王宵一掂腰间配剑,呵的一笑:“若有妖邪敢犯我,不过是血染剑上一寸霜罢了,恰可拿来练手。”“瞧你这臭屁样!”小青啐了声。却不得不说,王宵这刻,剑气凛冽,斗志昂扬,让她也不禁暗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