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是不听,持宝剑斩下他的人头,挂于城墙之上,并下令,再有投降之意,效此法,杀无赦。大夏攻城,本是势如破竹,却因为旧帝此法,城中百姓皆起,誓死守城。但终究是气数将尽,被大夏攻破城门,为以绝后患,屠尽城中人。百年帝都,一朝成为人间炼狱。夜非辰回过神,郑重道:“多谢先生。”“不用跟我道谢,要谢,你就谢安然去吧。”樊应栢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夜非辰看着魏安然。她淡淡地笑着,“几年前我曾救过他一命,我四叔就是他一手培养的,听说祖上出过前朝大官,后来家道中落,就靠去大户人家教授课业为生。我听过他的课,讲得很细致,又有自己的见解,觉得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前朝大官!”夜非辰心中一颤,这位樊应栢老先生,想必就是那位樊太傅的后人了。“他先前的病伤到根基,我尽力医治,也只能保他几年性命,如他所言,确实是时日无多,你要好好照顾他。”夜非辰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最后才说:“你为什么要帮我?”“不为什么,全凭我乐意。”魏安然没再管他,端起空的药碗,掀帘正欲走出去。谁知刚掀开帘子,就看见玄若抬手撩开帘子,正打算往里冲。俩人同时注意到对面的人,玄若立马往后退了半步,“爷,朱小姐来了。”魏安然的脸色登时就拉了下来,径直就往外走。夜非辰慢慢踱到外间,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目光更深了。“她住在哪儿?”玄若垂着头,极力忽视刺在他背上的目光,道:“魏小姐就住在这个院子里,说离得近,方便看病,书房重地,保密性也好。”不对,看魏安然走的方向都要出了他的院门了。夜非辰喊了一句,“你要去哪儿?”隔着一层厚厚的门帘,魏安然竟然听到了,她一脸的无奈地喊了一声:“回避!”夜非辰面色铁青,想着她刚才离去的背影,眼神如深潭,“玄若,把我的手炉给她送过去,这么大个人了还和个小孩子一样。”“是!”“王爷。”樊应栢又折返回来,老头穿着厚厚的棉服,慢悠悠地走到定王面前行了一礼。“王爷,我听说朱家的小姐来了,想起一件事要跟王爷说一声。”“先生请讲。”“当今朝居,想必王爷也很清楚,皇帝身边最得信任和重用的,不是皇子,不是皇后,亦不是宠妃,而是朱林河朱大人。这朱大人自陛下登基以来,就深得圣心,常有一句话左右陛下决定的时候。若换做是我,我不会舍近求远,另觅他门。”夜非辰听了他的话,凭空生出一丝不满来,他沉声问:“以先生之见,本王该当如何?”“联姻。”樊应栢干脆利落的甩出这两个字。夜非辰抿唇,道:“这件事,我也知道。”“既然知道,为何王爷不干脆些?”樊应栢疑惑的问:“依老朽看,朱小姐对王爷不说情深根种,也是用情至深,不然以她的教养,断不会做出夜半上门的举动来,王爷又为何不趁此时机落子,老朽相信,这定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夜非辰扯了扯嘴角,“婚姻一事,不是买卖。况且,我还不想借女人的东风。”“王爷,老朽说句难听的,走上这条路,儿女情长就该舍了去,无论是什么,能实现王爷的大业才是最重要的,真心假意,又能做得了什么?”夜非辰:“……”“王爷,依老朽来看,您现在,不光要靠婚姻,靠女人,还要靠岳丈,靠兄弟,这才能成大事,万万不可优柔寡断,贪恋儿女情长!”夜非辰沉默半晌,想不到任何的话来反驳他。——“魏小姐,这是王爷的手炉,他让我给你送来。”魏安然摆摆手,“我只是在院子里逛逛,不会冷的。”“魏小姐,你就收下吧。”说罢,玄若把手炉往她手里一塞,脚尖轻点,人就消失在黑夜里。这是一尊暖玉做的手炉,上面的纹样纷繁复杂,隐隐有龙纹,手炉暖融融的抱在怀里,隐隐还有熟悉的香味。魏安然摩挲着怀里的手炉,想了想,拿不准夜非辰这般待她是什么意思。寒风吹过,惹得魏安然打了个寒颤,脑子里的弯弯绕一下子消失殆尽。他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无意之举,朋友间的关怀罢了,自己真能乱想!这时,一阵谈话声大了起来。魏安然忙闪身往假山的阴影处走去。“真没想到朱家小姐的胆子那么大,她和王爷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敢半夜找上门来,丝毫没有姑娘家的羞耻心,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你说话当心点吧,小心祸从口出。人家将来可是咱们定王府的王妃,是咱们头顶的主子,你小心被人记一笔,日后由你的好果子吃。”“也是,我这不是心疼咱们侧妃吗,本来日子就难过,若是这位再进了门,那可不是把王爷的人都留在自己身边了,哪还有侧妃的好日子啊。”“是啊,王爷本来就对侧妃不上心,日后怕是更冷淡了。”“王爷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就是块石头,咱们侧妃也能给他捂热了,怕是比石头还冷。”“唉,别说了,咱们快走吧,小心别让人听见了。”脚步声渐去,魏安然从假山后出来,神色黯然。她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活一世,自认为没少受到恶意,几乎是刀尖上滚出来的人,更是看破了一个个虚情假意的嘴脸,心早就阴冷的不成样子了。谁知,人总要走一遭红尘,到底让她翻了个跟头。她摔在红尘里,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