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之后夫妇二人便忙着四处拜年,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过去了几天。好不容易将所有亲朋好友都串了个遍,闲下来的时候,魏安然才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四叔了,府上也去请过几次,但都被推脱说想在家里消息。魏安然也没多想,只吩咐了段东多送了几份点心过去。到了初七,这年也算是过完了,鬼医堂也重新开张接收病人了。到了元宵节那天,魏安然想在家歇着,也就没跟着人群去看花灯,只让人在屋檐下挂上了几盏红彤彤的圆灯笼。也正是这天,樊先生贪嘴,不顾下人劝说饮了两杯酒,到了晚上就哎哟连天的喊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好面子,樊老没让仆人通知魏安然来看,却派人将楚怀行叫了过来。楚怀行当即吓得一路狂奔而来。可打开房门一看,樊老端端正正的靠坐在床上,眼神清亮,一点也没有仆人口中的疼痛难忍。楚怀行心底却还是隐隐蒙着一层阴影,小心翼翼唤了一声:“老师,您怎么样了?”“来坐着说话。”樊老微微一笑,轻叹着说:“怀兴,为师……要离开了。”楚怀行刚准备挨上凳子,此话一出,当即吓的摔了个底朝天,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樊老在他的发顶轻轻抚了抚:“我也算是活了有那么多年了,前半生命运多舛,四处流浪,幸得上苍垂怜,才有了你这么好的学生。虽然明面上我是你的老师,但我其实一直把你当作亲子看待。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怀行,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老师……”楚怀行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坠落,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樊老将他的眼泪轻轻擦去,“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我还有话要和你说。”楚怀行用衣袖抹了抹眼睛,强忍着悲痛点了下头。“王爷他对我恩重如山,我也答应了王爷要助他一臂之力,但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今后,就由你代我辅佐王爷了,行吗?”“此事不用老师交代,我自会做到的。”“好,还有,你脾气向来是直来直去的,但这种脾性很容易得罪人,安然是个机灵的,人情世故这些她懂的比你多,你要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去问她,你和她血脉相连,也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她定会全力帮你的。”楚怀行默默颔首。“最后,朝堂之上尔虞我诈,等到王爷大事已成之后,你就别再当官了,随便找个小山村,办间学堂当老师吧。”楚怀行怔怔的看着樊老。樊老浅浅的叹息了一声:“狡兔死,走狗烹,谁也不能保证今后会有什么变数。我交代的话,你千万别忘了。”“是,学生绝不会忘的。”“好孩子,从前你拜我为师时,曾想我为你取字,如今我便将这字赐予你,就叫……柏安吧。”“柏安拜谢老师!”楚怀行在床前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樊老欣慰不已,一双清亮的瞳眸渐渐失去了光泽,头微微垂下。“记得替我转告安然,万事过犹不及,不可勉强,尽力而为便好……”等魏安然匆匆赶来,樊老的双眼已经闭上,驾鹤西去。她顿时潸然泪下,忍着悲痛让段东去办理樊老的身后事宜,在听到樊老转告她的话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而夜非辰听到樊老给魏安然留下的话后,也是心中微涩,尽力而为便好,这话也是说给他的。等楚怀行终于缓过来了一点时,他顶着通红的双目,对夜非辰哽咽道:“劳驾王爷将老师的遗体放到我府中,老师的一切后事,均以我父的规格来办理。”夜非辰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转头默默的看了魏安然一眼,直到魏安然也点了头,才嘱咐下人去办了。很快,樊老的遗体便被人送到了楚府中。而在下人整理樊老的遗物时,才发现,樊老似乎对自己的离去早有预料,连一些身后事必需的事物,也早都准备好了。楚怀行在樊老的灵堂守了整整三天三夜,而段延和段东则是帮忙处理好了其他事务。齐阳侯家得到消息后,也派了几个下人来帮忙,一同将樊老的后事办得十分妥帖。楚家大房也都一一前来吊唁,唯有楚老爷听到这事后黑了脸。他这亲爹还没死呢,这不孝子竟然就为别人守起了孝。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但这些话他也就敢在自己屋里念念,在外面是一个字也不敢漏的,最后憋得一肚子火,全往楚家大房的人身上发泄了,这里挑点刺,那里挑点刺,闹得秦氏苦不堪言。秦氏本想跟自家丈夫吐吐苦水,但话刚说了个开头,人便满脸不耐烦的走了。秦氏只好自己在心里多宽慰宽慰自己,却不想有仆人来通报说,偏院那位似乎身子不太好,是否喊个郎中来看看。秦氏听到是偏院,脸顿时青黑一片,咬着牙同意了。结果那郎中看完以后,满脸喜色的来讨赏:“祝贺夫人,怀孕已有四月了,大人小孩都很健康。”秦氏听完当时就气晕了过去。――在樊老的后事办完以后,陈深和庞应也准备启程了。晚上,两人请了夜非辰过去喝酒,这次没有再喝得酩酊大醉,只浅酌了两杯,整晚都相谈甚欢。第二天早上,两人离开,而夜非辰并未前去送别,只是让管事把魏安然替他们配好的伤药给他们带上。而管事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夜非辰就收到了消息,皇帝已经派人去查那场战役的事了。夜非辰下朝之后,一言不发的坐在卧房中,魏安然伸手替他整理衣冠。“安然,他果然一直都在怀疑我。”魏安然轻轻叹了叹:“他既能坐上那个位置,自然对所有人都怀有一份戒心的,高处不胜寒,你何苦介怀这个。”夜非辰心底暖了暖,伸手将魏安然揽进了自己怀里,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