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辰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眉头越皱越紧,“叶秉竹呢?”玄若抱拳,“主子,五城兵马司也全都调动出去寻人了,叶世子此刻应该还在巡城抓人。”“派人去给他递个信,让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报我。”“是!”玄若躬身退下,樊先生刚要出声说什么,就被竹虚的推门声打断。“如何?”夜非辰看到竹虚,第一句就问。“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吓得。”竹虚往桌前大喇喇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只留了朱林河一人,我出宫时又看见荣王急匆匆的进了宫,也不知道为什么。”樊应栢想了想,道:“此事不可能是荣王做的,皇帝几次三番的针对他,他的地位岌岌可危,不可能再做这种蠢事。也不会是庆王所做,他胆子太小,做不出这种事。”夜非辰突然想起朱林河跟他说过的事,冷笑一声,“即使不是他做的,也要安到他头上。”竹虚和樊应栢心里一惊。“彭粤安掌西北大权,早就是皇帝的眼中钉,总有一日要拔掉的。朱林河知道老皇帝的心思,这才故意往荣王身上引,为的,就是给老皇帝一个收拾彭家的由头。”竹虚听得冷汗都出来了,他警惕的说:“夜非辰,朱林河这个人你可得小心些,千万不能跟他做敌人。”夜非辰沉思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的。”樊应栢道:“王爷,尽快和周家把婚事定下,才是上策。”夜非辰看着烛火跃动,此时他的心,仿佛是在烛火上灼烧过,痛的不得了。——经刺杀一事后,整个上京城笼罩在诡异的平静下。说它平静,这件事似乎在那晚就被画上了记号,太阳升起,再没有人知道昨晚皇宫里发生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百姓们照常生活。说它诡异,则是因为街上巡逻的官兵在不知不觉中变多了,白日五人一组,在各街市巡逻,晚上则变成十人一组,以皇城为中心,守卫严密。连突厥来使的驿馆的守卫,也都在悄无声息中换成了禁卫军的护卫,人也多了不少,如今一班当值就要十五人,每两个时辰一换岗,美其名曰:保护使者安全。再森严的戒备也挡不住城中少男少女的心,京城里掀起一股结婚的浪潮。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们递过庚帖,媒婆上门,接着行了六礼,接连几日的吉时吉日,街上鞭炮声声,好不热闹。魏安然倒是没有那闲心去凑这热闹,每日按时按点去鬼医堂坐诊,没有歇过片刻。先前只有邓齐送她,如今又多了个邓久。而楚四爷那头,对那晚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情。又过了几日,刑部宣判,楚怀进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落得个发配的下场。发配地是湖北房陵,倒是出乎夜非辰和魏安然所料。房陵曾接纳过流放的皇帝、王爷、驸马等,算几个流放地最好的地方。而他能逃脱流放到东北或海南,还是因为楚大少爷暗中出了分力,他去求了唐家帮忙,几番转圜,才没让他的亲三叔流放到那些偏僻蛮荒之地。刑部的人本来受了定王暗示,是要把楚怀进发配新疆的,谁知今年两广暴动不说,其他地方的犯罪之人也多了不少,罪行皆比楚怀进这陈年旧账严重的多。这几样凑在一块,海南贵州和东北的流放之地就没了楚怀进的位置,又瞧见唐家递来颇丰的好处,便做了这个顺水人情。这边东西收了,那边定王的招呼也不能不打,刑部尚书特意寻了个时间,找夜非辰解释一番,这事才算了了。若是先前,他完全可以不顾及定王的意思,如今却不行,毕竟自两广一事结束后,朝堂之上,谁还敢忽略定王呢?楚怀进流放那日,楚家所有活着的,除了魏安然和楚怀行,都到场送行了。楚老夫人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小儿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死死抱着他不撒手,嘴里骂魏安然骂的也是十分难听。流放有官兵押守,出发也有时辰,再不舍,到了点也该走了。楚老夫人见儿子被人拉扯着离开,一口气没上来,晕死在当场,再醒来,也无法下床了。刘姨娘看着男人这幅模样,心里的那点希冀也全都灭了个干净,站在那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是哭男人的悲惨,还是自己可怜。魏安然没有去送行,而是和楚怀行一起登上了城楼,亲眼看着楚怀进脚上锁着镣铐,头上带着枷锁,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城门。她直到看着楚怀进的身影再看不见,才回过身,打算离开。楚怀行叫住了她,问:“安然,你心里畅快了吗?”魏安然扯扯嘴角,“没有完全畅快,又觉得有点可笑。”“哪里不畅快?”“还有一人,没得到她应有的惩罚。”“你说的是刘姨娘?”魏安然笑笑,没有说话。她如今没有动手,不代表以后不会动手。早晚有一天,她定会让刘姨娘也尝尝死的滋味,如何死,她说了算!“你又为何觉得可笑?”楚怀行不解的问。上辈子,楚怀进和刘姨娘,踩着她和娘的血,踩着魏家的血,一步步地走到巅峰,这不可笑吗?魏安然没有把这种话说出来,而是突然大笑起来。“到了那边,他早晚有一日会碰见我爹我娘,我舅舅,和魏家的人……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回荡在城北荒郊之上,楚怀行看着她的身影,只觉得她孤身一人,周身萦绕着寂寥之感。楚怀行的心被刺了一下,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想替她把落寞赶跑。“安然,咱们回家去吧。”“好,咱们回家!”魏安然下了城楼,抚了一下后颈的伤疤,那里早就愈合,如今竟是光滑如初,一点疤痕都没有了。她笑笑,时间会带走一切,不论多深得伤,终有痊愈的一刻。只是,心底的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