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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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位于西南盆地,平原腹地,境内地势平坦,河网纵横,属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物产丰富,农业发达。蜀人淳朴善良,勤劳农耕,女人尤善于养蚕织锦,以蜀锦、蜀绣闻名天下,自古享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朝廷在成都设有专管织锦的官员,所以成都又被称为“锦官城”,简称“锦城”。
自从洪武十一年(1378年),明太祖皇帝朱元璋“据名藩,控要害,以分制海内。”册封七岁多的十一子朱椿为蜀王,镇守明朝的西南地区,三年后又派朝廷大员景川侯曹振、凉国公蓝玉亲来成都督建起了宏伟富丽的蜀王府和高大的城墙,成都就成为了老百姓口中的“皇城”,具有了不同于以往的庄严神秘的色彩。
暮色时分,一个看似普通的车队在数十骑马的黑衣护卫的严密保护下缓缓驶进了“皇城”。车内的倾城,无情、无心等人惊奇的目光,透过车帘的缝隙和车窗在向外张望。这里马路宽阔,足有二十余步,两侧店面也大都气派明亮,主要以经营奢侈品为主。绸缎庄里的蜀锦、贡绫、蜀绣、红线毯,制作精美绝伦,五颜六色,令人炫目,艳丽非常。还有陶瓷店里的白瓷、越瓷、三彩瓷等,上面描画有奇花异草,仕女美人,五彩祥云,件件精美,价格昂贵。
不远处一阵丝竹弦乐,鞭炮之声响过,吹手喇叭的一顶火红的花轿过来了,迎亲的队伍好长。脖子上一对闪亮的铜铃铛不住地“叮叮”作响的高头大马上,带帽簪花身穿红色状元服迎亲的年轻新郎,英姿俊美胸配大红花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
按大明律的婚姻家庭法规定,女子十六岁出嫁。不过,民间少有遵守的,女孩子多是在十五岁左右嫁人,十三四岁出嫁的也比比皆是。大明律虽然很严,违反了动辄就是杀头之罪,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唯是对这一条,官府却往往是睁只眼闭只眼,恍若不见。
“这董小姐好福气,嫁得这样才貌双全的于家公子。”
“听说这于公子自小随做官的父亲在杭州钱塘长大,这次是奉祖父之命特地回来完婚的,是个孝子呢。”
“是啊,于公子是永乐十九年辛丑科进士,年纪轻轻,可是有功名的,谁不知道杭州才子于谦啊!”
“董小姐也是大家闺秀,虽自幼长在外婆家,他的父亲董镛可是京城皇帝面前的一员著名武将。”
花轿已经走远了,那些送喜和看喜的人,仍然站在那里依依不舍,一团的人男男女女汇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哓哓不休。
“于谦,杭州才子,进士出身?”
人们的议论声不大,却被倾城听得清清楚楚。
她忽然想起来了,于谦不就是那位12岁时写出了那首著名的诗作《石灰吟》的神童吗?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位少年的文弱书生,他就是在若干年后的正统十四年因土木堡之变,临危受命任兵部尚书,以大明支柱,第一救时宰相,而青史留名,与岳飞、张煌言并称“西湖三杰”的于谦,于少保吗?
那个叫朱祁镇的大明第六任皇帝,率领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在土木堡被瓦剌首领也先杀得大败,成为史上少见的被生擒活捉的倒霉皇帝,他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危难关头,一位帝王的羞辱成就了一位英雄的美名,可幸可叹,于谦因此而成为英雄,可,那是五十万人的生命成泥啊!
功高盖主,赏无可赏,也许,这就是于谦终将被冤杀的起因。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有的选择,自己情愿没生这个皇帝儿子。儒生于谦也尽可去做一位博学的教授,去研究他所热爱的学问,而不是成为于少保,用生命去做一位拯救国难的英雄。
“倾城,你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耳边忽而传来朱瞻基着急的声音,随即被一只大手揽入宽阔的怀抱。倾城瞬间回过神来,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上面果然淌满了温热的眼泪。她只好自嘲的笑了笑,软软的曲卷在爱郎的怀里,依靠着他,掏出手绢把眼泪擦干,尴尬地说:
“我没哭,只是被风吹迷了眼睛。”
朱瞻基用细长的手指扶起倾城丰腻滑润的下颌,投过关切的目光,倾城心虚的不敢与他对视。
“还敢骗我,为夫使你不开心了?告诉我,我好好补偿你。”
朱瞻基的口吻不无戏谑,一双手也开始不守规矩。
“殿下,你就不能学点好吗?”
“我学好?我再老老实实的,老婆就会看上别人的新郎,跟着他跑了。”
“瞎说!”
倾城娇羞的在朱瞻基的胸膛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小粉拳。
“哎呦!疼死我了!倾城,你好狠的心啊,你这是看上了刚才的那位新郎官,想要抛弃糟糠之夫。谋杀亲夫了!救命啊!”
朱瞻基也不怕别人听见,一手抚胸一手揽住倾城耍赖的仰倒在褥垫上,嗷嗷怪叫着。
车外不远骑马在侧的侍卫头领白虎听见了车内自己少爷的叫声,弄不清楚状况,不知道此时过问是不是合适,但又怕真的误事,一颗心七上八下,只得硬着头皮趋近小声问询:
“少爷,有何吩咐?”
“没事,你走远点。”
听到朱瞻基不耐烦的声音,白虎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还疼吗?真的打疼了你吗?对不起!”
倾城羞得满面通红,心跳如撞鹿。望着这位无端吃起飞醋的冤家,急忙用手替他揉胸,一边还得好言道歉安慰他。这些日子自从出了宫还真是有些放肆,忘记了他可是万金之躯的皇太孙,当今皇上的心头肉,就连母妃都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更不舍得动他一指头。
现在他好心带自己出宫游历散心,自己却因此轻慢了他,竟敢对他手下没轻没重的,没规矩。又想到此事若是让爹爹和母亲知道了还不知要挨一顿怎样的批斗。她心生悔意,暗自叹了一口气,觉得人这种生物还真得是贪心不足,脑子里顿时就想到了一首叫做《十不足》的诗作。
这是永乐皇帝的第六世孙,著名律学家,数学家,艺术家,科学家朱载堉所写。
“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却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
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
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
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势位卑。
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
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
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坐下,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倾城想:为人无须祈求太多,要简单地活着,只要拥有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那话是怎么说的?想起来了: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样就好,一点都不疼了。”
倾城的嘴唇猛地被啄了一下,回眸一看,朱瞻基正一脸的坏笑,眼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