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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扶风官署前面的小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了,这么多朝廷大员的仪仗过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即便是傻子也知道槐里县城内出了大事儿了。数万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的百姓们聚集在小广场周围,广场四周的房屋和树木上也都挤满了人。谭门睁大双眼,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天都快黑了,竟然来了这么多大官儿,是不是出事儿了?”人们交头接耳,小声儿的互相问询着。“估摸着是冲着边太守来的,边了边了,果真就他娘的了了!”“早就该了事了!他再呆上两年,槐里县城内耗子都他娘的饿死了!”百姓们纷纷咒骂起来了、
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们的卫队和从人,再加上扈从的军队,有数千人之多,他们满脸肃穆,顶盔掼甲,全副武装,把小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仅如此,便是槐里县城的城防,也已经被司隶校尉侯成的人接管了,一接到吕布的鹰信,侯成就知道槐里县城内出了大事儿。
“唉!他娘的!这地方官儿还真不好当!这不,刚刚上任一个月,就被大司马抓住小辫子了!小的们,给老子彻查!从银狐鬼军中抽调出八百老油条来,赶赴每个郡、每个县,给老子翻箱倒柜儿,挖地三尺地彻查!再不好好儿搞他一下,老子早晚会被大司马当众打了军棍!他奶奶个熊!咱老侯也不是吃素的,谁让我一刻钟不舒服,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舒服!”
前将军、司隶校尉侯成侯子玉的这一通夹枪带棒的大骂,着实吓坏了司隶校尉官署中的官吏们。在他们眼中,子玉先生一向都是面带微笑,见到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很少有这般雷霆大怒的时候儿。“诸君,都谨慎供职吧,侯司隶怒了。否则,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众人心中都是一般心思。后来,他们下去打听了一下子玉先生在并州的经历,原来这个面貌慈祥和蔼,循循然有君子之风的侯司隶,竟然是个杀人无数的魔王!从此以后,司隶府里的官吏们便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供职唯谨了,甚至颇有古大臣之风,后世有史家看到这一段之后,大加感慨:“噫!不料侯成昔日之恶名,竟能导人向善!此天道乎?亦或人道乎?”
吕布的老部下之中,最聪明的还是侯成,比那个黑脸高顺聪明多了,就因为他立刻便派出了核查专使,抢了御史中丞徐庶的风头儿,得以免除了尊臀上要挨的那一顿军棍。这是后话不提,如今的侯司隶,立马在百官之中,对于槐里县所发生的一切,早就清清楚楚了。
因为要布置城防和派出核查专使,侯司隶晚到了一步,廷尉、尚书令曹雍和新任御史中丞徐庶早就各自率领着一拨人冲进了右扶风的官署。如今徐庶正忙着核查府库账目,清点库存。曹雍则忙着派出一队队人马,拘传槐里城内的官吏到案,一一审问。
“你就是右扶风边了?看样子官署中那数百石美酒还没有喝完?”看着眼前散发着浓浓酒气的右扶风边了,侯成皱着眉头问道,若是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命人上去打他个满地找牙了。可是如今做了大官儿,居移气养移体,城府比以前深沉多了,轻易不会让人抓住小辫子的。再者说来,这边了是读书人,是清流名士,揍他个满地找牙,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
“参•••参见•••侯•••侯司隶,我•••正•••正是•••边了!”宿醉未醒,就被人往身上浇了满满三大盆凉水儿,虽然是三伏天,这滋味儿也够酸爽的了。边太守昨晚喝得有些多了,现在他的身上还有着一股子浓浓的酒气,舌头还没有抻直,说话都呜哩哇啦的。
“行了!来人,给他打一盆水来,让他洗脸净面。他娘的,瞧你这一身的酒臭,顶风儿能熏得人三天吃不下饭。”侯成鄙夷地看看边了,皱着眉头大声吩咐道。毕竟是自己的下属,又是闻名天下的大名士便让的族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儿让他体面一些吧。
李老、赵明、柳伯、海翁、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跟在吕布后面,一行人安步当车,直奔右扶风的官署迤逦而来。“我说李老,我看这位吕将军雍容大度,龙骧虎步,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军侯!”赵明到底是名士,七窍玲珑心,他把嘴巴凑到李老的耳边,轻轻说道。
“不会吧?一个朝廷大员,竟然能够和咱们小老百姓们一起吃饭?还是这般谦逊有礼?”饶是李老见多识广,也不禁有些茫然了。“我也觉得有问题,他一个小小的军侯,怎么就能知道是大司马亲临槐里县?便是去迎接大司马,哪儿能这般安步当车?我估摸着,他大概就是大司马本人。”海翁一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语便道破了其中底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能请我等吃酒?”众人都一起大摇其头了。
就在言语之间,已经来到了右扶风官署之前的广场,一见吕布前来,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们齐齐拱手施礼:“我等参见大司马!”数百人一齐唱诺,端的是惊天动地,这一声唱诺,立刻吓得李老五人打了一个趔趄,一跤跌倒在地,竟然真的是大司马本人!
“诸君免礼!”吕布微笑着向文武百官们点头儿。回首再看李老五人早已跌倒在地,连忙上前一一扶起。“来人!为这五位仗义执言的槐里县父老设座!若不是他们,我等都不知道这堂堂京畿之地,右扶风的郡治槐里县城,竟然有边了这样的太守!懒政、怠政、居其位而不谋其政!今日咱们就当着槐里县城中数万百姓们的面,来断一断这一桩儿公案。”
李老等五人还处在兴奋过后的晕眩之中,木偶一般被虎贲卫士们搀到了作为之上坐下,嘴里兀自还喃喃自语着:“果真的大司马!大司马竟然请我吃酒了!”吕布和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们纷纷席地而坐。周围的百姓们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那不是我们的县三老李老吗?他可是个好人呀!”“原来大司马亲临,是为了这个不做事儿的边了,这下有盼头儿了!”
“右扶风边了何在?”吕布沉声问道。“属下在!”边了净了面擦了牙,精神好了许多,舌头也抻直了,只是身上那一股子浓浓的酒味儿还在。听到吕布问话,他连忙上前拱手施礼。“好浓的酒味儿!昨晚这是喝了多少?臭死了!”太尉皇甫嵩用手捂着鼻子大声说道。
“边了,皇甫太尉问你话呢!老实回答!”吕布大声喝道。边了吓得一哆嗦,转身面向皇甫嵩:“见过皇甫太尉,也没有•••没有许多,大概•••大概是二十斤酒吧。”“二十斤酒?右扶风海量呀!看来你是本朝历史上第一个因为海量而被再入煌煌青史的右扶风,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皇甫嵩出身于军人世家,最瞧不起的便是边了这种不做事儿的清流。
边了站在那里,汗如雨下,顷刻间浑身就湿透了,一股浓浓的酒臭刹那间从他身上发散开来,惹得文武百官们纷纷掩鼻。“边了,你就任右扶风两年以来,都做了些什么事儿?仔细说来听听!”吕布面带微笑,大声说道。“还能做什么?都喝酒了呗!”一个胆大的百姓在树上大声喊道。“就是!大好光阴都用来喝酒了,还能做得甚事?”百姓们纷纷笑骂道。
“这个•••这个•••”边了的脸涨得像紫茄子一般,想要张口回答,却发现根本无法回答。文武百官中也有很多清流,一看边了这般狼狈的模样,顿生兔死狐悲之感,不由得暗自嘘唏起来了。他们想要站出来为边了求情,却又不敢动,唉!要是马太常那个倔老头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第一个冲上去!大家都是读书种子,好歹也要为读书人留上一点儿颜面呀。
“你既然说不出来,我便找人替你说!”吕布转过身来,兜头向李老五人深施一礼:“李老,今日还请你们五人仗义执言,在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们面前仔仔细细说一说这为边太守两年来的所作所为!就如同在槐里春酒肆中一般。吕布这里谢过了!”
说过这一番话之后,吕布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边了。“亏你还是大名士,读书人,这般样子像什么?朝廷的威严何在?读书人的脸面又何在?侯成,他是你的属下,在一边张开布幔,让他好好儿地洗一下身上的酒臭,顶风儿能臭出三十里!”“诺!”侯成大声应道。
“好,既然大司马要我说,那我就来打这头一炮!”李老挺身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