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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的儒生士子都是文武兼修的，笔下来得，步战马战也来得。和京师大学堂相比，虽然太学对世家子弟的要求要松一点儿，可是，十八般兵器，骑射弓矢、肉搏格斗都是有则例的，每隔半年考核一次。考官都是军中的老卒，无法蒙混过关，环首刀和长剑的要求更严。

一看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匕首抵住了自己的鲠嗓咽喉，卫十三立刻便清醒过来了。虽然身上的痛楚如烈火炙烤一般难耐，他的头脑却是异常清醒。这也怪不得他，任何人面临生死关头，都会从身躯中爆发出惊人的潜力。非如此，便无法摆脱困境，保住自己吃饭的家伙儿。

“你•••把匕首•••挪得远一些儿••••••”卫十三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此时此刻，他心知肚明，黑衣蒙面人不得到准确的结论是绝对无法和家主交账的。他赌的就是这一点，在自己说出是或不是之前，黑衣蒙面人是不会下黑手的，无论如何，先挨过这一阵儿再说。只要匕首离开了自己的鲠嗓咽喉，再慢慢想办法儿不迟，只要此刻不死便有机会。

卫十三赌赢了，那一柄泛着蓝光儿的匕首离开了他的鲠嗓咽喉，悬在半空中，距离他的鲠嗓咽喉有两寸左右，保持着随时可以刺下的姿态。“说！再不说，老子一刀戳死你！”黑衣蒙面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他的身体骑在了卫十三的身上，左手死死地按住了卫十三的胸膛。

“我没有出卖家主，我被毒打了一顿，然后就晕过去了。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兄台你。”卫十三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睁大了双眼想看清楚黑衣蒙面人的面孔。可是，在他眼中，那一张面孔儿平淡无奇，一双长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狭长的双眼。

“胡说！你熬刑的时候儿，我就在旁边儿，你啰啰嗦嗦说了很多话，只是不甚清晰。”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又紧了几分，这一下儿，卫十三脸上身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黏黏的油汗从皮肤中冒出来，流到了受过鞭刑的伤口上，顿时是一阵儿钻心的疼痛，令人无法忍受。

卫十三的大脑高速地运转着，仔细地回忆起审讯室中情况来。当时审讯室中有十几个人，除了刺奸将军马忠之外，几乎都是彪形大汉。终于，他想起来了，似乎真有这么一个人，就在马忠的身后侍立着。不显山不露水儿，除了那一双浓眉之外，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

“挨到第十八鞭的时候儿，我就丧失了意识，至于说过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卫十三忍住钻心的疼痛，睁大了眼睛辩解着。此人当时正在审讯室中，显而易见，定然是暗影的高层人物，至于他是不是家主安插的奸细，卫十三就不晓得了。他只能想办法拖延一下了。

“想必你正在思忖我的身份，我只给你几个人名儿。赵谦••••••筱翁••••••疤爷••••••”黑衣蒙面人低声说出了三个名字。卫十三立刻再次大汗淋漓了，这三个人正是此次谋举大事的四个主谋之一，另一个人自然便是卫家的家主卫陶了。然而，更令他惊讶的还是下一句话。

“家主派人买通了严宽，许以重利，让他把伪造的并州金币带进洛阳城。”这是天大的机密，连严宽在内，知道此事儿的不超过十个人，这个黑衣蒙面人怎能知道？莫不是泄密了？卫十三立刻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儿，这事儿他都只是隐约知道一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不可能！看来，此人的确是家主卫陶安插在暗影中的奸细，而且是最高级的奸细。

看到卫十三的脸色，黑衣蒙面人便明白卫十三相信了自己。他把手中的匕首又紧了一紧，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昏迷之后，胡言乱语，你说的是，十万枚••••••有关系••••••兔子尾巴长不了••••••三五日内。他奶奶个熊，这难道不是泄密吗？”黑衣蒙面恶狠狠地说道。

噫！我竟然说了这些话？一听这话儿，卫十三的大脑立刻便短路了。这些都是最机密的话儿，在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中，知道此事儿的不超过十个人。自己若是真的说出了这些话儿，定然是泄密无疑了。“就因为你这句话儿，马忠要再次提审你。在他的手段之下，你是绝对熬不过去的。我便是来提审你的人，好不容易才支开了那四个人。为了大家伙儿的性命，你是自尽，还是我杀了你，再伪装成自尽？”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匕首猛地举起来了。

正在这时，只听得牢房门外一阵儿喧闹。有人粗声大气地嚷道：“将军等着要提审卫允，你们怎么都他娘的的出来了？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坏了将军的大事儿，你们就等着被枭首示众吧！”随之而来的是铁链哗哗响的声音，夹杂着急促而来的脚步声，还有开动重门的声音。

就在这一刹那间，卫十三趁着黑衣蒙面人一愣神儿，用尽全身的气力，将锁住双手的铁链猛地缠在了黑衣蒙面人的脖子上！猝不及防之下，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匕首被撞飞了，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卫十三一个鲤鱼打挺儿，将黑衣蒙面人压在了身下，死死地勒紧了铁链。

“救命呀！有人要杀我灭口呀！”卫十三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号，浑然不似人声。

“哦？你愿意招了？”刺奸将军马忠坐在案几后面，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满脸惊慌的卫十三。“其实嘛，你完全可以再挺上几日的。我的那十八套刑法，好几年都没有在一个人身上用全过了。你这么早就招了，你让我情何以堪呀？我刺奸将军马忠的面子都丢尽了！”

“将军在上：小人实在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糊里糊涂地上了卫陶的贼船。如今一旦断定小人熬刑不过，卫陶那厮竟然起了歹意，派出内奸杀人灭口！小的愿意将功折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将卫陶那厮的阴谋诡计一股脑儿都交代出来！只愿将军给小人一个痛快！”

卫十三跪在地上，脸上云淡风轻，此时此刻，他早已想明白了。不过是一死而已！大丈夫死则死耳，临死也要拉上卫陶那厮来垫背！“幺哈？敢跟我马忠提条件？有种儿！”一听这话儿，马忠的双眼之中立刻便光芒大盛了。“够无耻！我马忠喜欢！这样吧，如果你肯做污点证人，当众揭露卫陶的阴谋，我不但可以放了你，还会给你一个暗影的百夫长做！可是有一条儿，如果你招供的事儿份量不够，或者是不按我说得去做，那就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将军！您老就是我卫十三的再生父母！”一听这个话儿，卫十三立刻便痛哭流涕了。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绝处逢生的滋味儿，只有身临绝境的人才能体会得到。马忠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卫十三痛哭流涕，脸上古井无波。说实话，这样的场面他见得太多了！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夫妻、父子之间相互出卖指正。

过了好一会儿，卫十三这才止住了哭声儿，他俯下身去，重重地向马忠磕了三个响头儿。这才挣扎着爬起来，倒退着走出门去。就在这时，几个彪形大汉将那个黑衣蒙面人用一张渔网捆在了十字架上。黑衣蒙面人浑身赤裸，嘴里塞着毛巾，脸上的表情惊恐之极。

“敢问这位官爷，将军将如何处置那厮？”卫十三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问道，他的身后是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一声紧似一声，一声高似一声，恍如十八层地域之中的熬刑恶鬼一般。“嗨！简单，那是暗影处置叛徒内奸的刑罚，凌迟！受刑之人要被割上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最后一刀才能毙命。这厮是将军的得力助手，受的刑罚便愈发得重。不堵住他的嘴巴，就是让闻者足戒，以儆效尤。”卫十三身旁的彪形大汉满脸肃然，脸色像锅底儿一样黑。

噫！看来自个儿日后绝对不能起半分背叛的心思。卫十三顿时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

“钱大人，辛苦了！若不是你的演技高超，是绝对骗不过卫十三的。”看着正在属下服侍着穿衣的钱枫，马忠站起身来，兜头一揖道。“将军多礼了！大家都是同僚，钱枫理当帮忙。”钱枫随手抹掉身上的血迹，淡淡地说道。“只是那个卫十三，将军可要下下功夫儿。”

“钱大人放心！我的人已经编好了一番话儿，让他练上三五日就好了。若是吴珂果真是自杀，便用这一番话。若是他杀，不过是改一改剧情罢了。目前的局势紧急，不采取非常措施，就无法彻底平定物议。至于你我的名声儿，自从做了这一行之后，早他娘的丢光了。”

马忠的双眼望向远方，那里，是南宫南门之外，太学和京师大学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