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站在栖羽昨日所指出来的小路上,停滞不前。这条路待她实际踏上之时,又让她觉得十分不同。她原本想的是上次那丫鬟是从西湖走到南楼的,但她来回走了几遍后,却很失望。
小路的构造其实是沿着假山的山势拾级而上,这样一来,人若是走到高处,别说是站在假山下的她,就是这整个三皇子府的人都看得见。那么当日,那个传唤的丫鬟是如何消失的呢?因此,这个问题又重新使四月苦恼起来。
不经意间,她看着假山下的丫鬟们正在朝阳中洒扫,井然有序。自从新的洒扫规则开始实施,效果还是十分显著的,人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一块地,且每七天轮换一次。四月最想做到的便是公平,再不会有人因为没有扫完而错过用膳。现在这样让她颇有成就感。
“哟,我当是谁呢?不过是小小的掌司,也要卖弄权力。”萧索音领着一群她的丫鬟们经过,看着府里一群忙忙碌碌的丫鬟,说出了不酸不苦的话。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让府里时刻保持干净,所以才想了这些。”四月垂着眼,却在观望萧索音的反应。
四月受伤之时是龙佑卿亲自探病,又新任了洒扫属的掌司,十分引人瞩目。再看她容颜,她峨眉淡扫,杏眸凝露,青丝斜绾,一身金丝宫绦缠绕的红黑底色掌司服,好似腊月染了雪白月光的红梅一般,的确令她增色不少。人还是旧人,样却是新样。她是做好了准备的!
“哼。”萧索音走近四月道,“干不干净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奴婢惶恐。”四月敛着眉,行了礼,尊敬得无可挑剔。“娘娘说的极是,奴婢本就该做好份内之事。”四月有一种直觉,萧索音不会轻易放过她。
萧索音见四月如此,果然还不肯作罢:“别以为你扮的懂事理就可以在我这里,蒙混过关,四月,我告诉你,在他和我的眼里你都不过是一个通房丫鬟,至于让你做掌司那是看的起你。哈哈哈……”
萧索音这样大声的说,让四月的身份就毫无疑问地被属下的几个丫鬟所质疑了。
当还在洒扫的丫鬟之中有第一个丫鬟扔下扫帚表达对四月的反抗的时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难怪我说掌司怎么换人,真是不知恬.耻。”底下的丫鬟们可不会顾虑上面四月的面子,只顾自己装模作样的讽刺。
萧索音满意地看着下面丫鬟们的反应。所谓推波助澜大抵如此,她才不要四月就这样轻轻松松笼络了人心。
哪知四月心里早有打算,凡事不过三,她也应该好好告诉萧索音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时的四月见只是微微一笑,:“谢谢娘娘的夸奖,四月原本愧不敢当。不过既然娘娘如此客气,四月不妨提点娘娘几句。想必娘娘也知母凭子贵这个道理,娘娘嫁到三皇子府两年有余,却未有所出,日子久了难免会让他人作猜想。娘娘更应该好好休养身子,不然到时三皇子青睐于我,怕也是不无道理的。”
此言一出,底下的丫鬟们更加窃窃私语了,人人都抬起双眼幸灾乐祸地看着萧索音,对着萧索音依旧平坦的小腹作恍然大悟状。而萧索音更是气得面容扭曲。
“就凭你?恐怕三皇子不过当你是他暖床的女人之一吧。这种女人在皇家莫说是名份了,说不定生子的机会都不会有。四月妹妹,你可以要好好掂量啊。”萧索音冷笑着,不惜用恶毒的语言侮.辱四月。
“是吗?娘娘,不如我们再过两年看看,究竟是我侍奉你的孩子,还是你继养我的孩子。”四月对萧索音的威胁不屑一顾,反而杏眸一弯,在晨光里却是独有的光芒一片。不少丫鬟都不得不承认,即使萧索音已是难得的美人,但眼下,这个新掌司却有另外一番勾人心魄的魅力。她的声音好似溪流淙淙,看似清冷,其实却缠心。
“你!”萧索音被气得语无伦次。“你的孩子休想让我养!"
"娘娘,我也希望呢。”四月盯着萧索音,嘴角浮起更多微笑,“如若三皇子娶了我作侧妃,我保证您一定可以清闲的很。”
此时,周围的气氛仿佛已成了凝固的弦,只要再有人用力一拨,便会分崩离析。
萧索音再也忍不了,冲上去想要打四月,却在即将碰到四月的脸的时刻,被四月捉住了手。四月恭敬地跪下道来:“娘娘,我知道你是恨奴婢夺了三皇子的关心。但奴婢也不是故意的,奴婢现在只是不想脏了你的手,娘娘玉体金贵,可千万不要为了奴婢受伤了,不值。”
丫鬟们瞪大的眼睛,四月毫无征兆的下跪,让萧索音吃尽了皇子妃头衔的亏。她要是真下的去手,那么她永远别想在三皇子府抬起头来。而方才还聚集在一起看热闹的丫鬟们,对于四月反而更多了敬畏和巴结。都说新人是旧人的噩梦,果真不假。四月这一跪表面是退让,实则是威胁。如此一来,许多打算攀龙附凤的丫鬟们也会好好考虑了。
萧索音挣脱四月的手,眼睛红肿地跑开了,顾不得头上步摇缠绕在一起。
而四月却站起来看着萧索音的背影。
远处的龙佑卿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反倒是若有所思。他已经觉得自己小看四月了。至少,四月已经懂得如何抓住了人的弱点,已经对于欺负自己的人毫不手软,而且她也能在管理丫鬟方面游刃有余。不仅收拢了一部分人心,而且也确实让三皇子府与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她所说的侧妃……龙佑卿墨色的眸子里阴晴不定,他不是没想过过,只是再从四月口中说出,还真是十分奇妙。
让四月钳制萧索音这一点,正渐渐步上正轨,他应该感谢她么?龙佑卿在树荫下背起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