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玘玥帝姬为何又来琼华?”
我毫不掩饰自己语气,强烈的不满情绪让离渊停顿了身形,他似是叹息了一声,半晌道:“蒂芜,她乃帝姬。”
“哦…帝姬就能随意进出琼华了?”我轻哼一声,想当初我入琼华还是托了师父的福,帝姬的身份果真是了不得,离渊也是这般在意身份的上神么?
“吾并无此意。”
“那是为何?”
“蒂芜,你修为还不够,若有一日你能修得圆满之境,凝成神格,入主上神之位,才可如今日这般,你可懂?”第一次,离渊以如此语重心的语气与我说话,疑惑之余亦是惊喜,他这是在关怀我?
虽然我俩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可却是最让我开怀的回答。
我扬着唇,目光闪烁着崇拜与依赖的光芒,盯着他笑道:“有离渊在,蒂芜不怕。”
离渊无奈摇头,薄唇微启对着我灿烂的笑脸却又无言,半晌,只得叹道:“那便好生修炼。”
“好。”
我乖巧点头,复又扯着他衣袖,将他往石桌旁带:“离渊你看,三珠树已经开始长嫩叶了,再不过不久,便能恢复元气了!”
我仰着头,满脸都在诉说着:快夸奖我,快夸奖我吧……
离渊一笑,道:“不错。”
我得意的勾着嘴角,嘿嘿笑问:“那它什么时候能修得精魄?化成人形?”
“与你差不多。”
那岂不是要好几万年?我砸吧着嘴,撑着下巴,有点久呐......
“不过比你,应当是要早的。”
……我还能说些什么?
离渊深邃的眸光中满是戏谑,我该欣喜么?帝君竟然知道调侃人了……然而,如果那个被调笑的对象不是本小仙的话,我会更开心的。
“帝君说的是……”我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接了一句。
离渊失笑出声,微勾的薄唇似波纹荡漾,挠我的心痒痒,“离渊你笑起来真好看。”
不是第一次如此说,此次离渊明显已不甚在意,依然眉眼略弯,朝我道:“好生修炼。”
我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离渊见我态度诚恳,很是满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兴奋的原地转圈圈,他已经越来越习惯我的亲昵了,看来今晚…啧啧,我卷着发丝,目露狡黠。
日暮时分,红霞将天空染上了一层嫣红之色,还未等日落西山,我便悄悄回了大殿,找准了离渊寝宫,飞身一跃,趴在瓦砾之上,小心翼翼的将一小块瓦砾轻轻移开,露出一个孔,方便瞧下方之景。
宽大的浴池,屏风立于一旁,干净的中衣挂在屏风之上,案几之上摆了一壶清酒,袅袅沉香弥漫,我俯身趴在房顶,静静等候着。
当月亮悄然爬上树梢,银霜流泻满地,我仔细聆听着离渊那边的动静,忽而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惊的浑身僵硬,脑袋机械的转动着,眼睛往下瞄去,本是漆黑的寝殿烛火摇曳,修长的身形渐渐入了视线之中。
我紧张的咬着牙,心“噗通、噗通”狂跳,深吸一口气,一动也不敢动。
浴池里的水在离渊法术的灼烧之下已经泛起水雾,离渊走至屏风旁,双手搭上衣襟,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心跳的巨响却愈发清晰,我感觉周身空气都不够用了,就在我快要被憋死之际,离渊将外袍脱下了。
白皙的胸膛在烛火的照耀下时隐时现,极致的诱惑……我脑中空白一片,感觉鼻腔一热,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出直往下面低落,我急忙捂住鼻子,却不小心将那块瓦砾给扫了下去,“啪”的一声我听见它碎裂的声音。
脑中“哐当”回响,怔愣间,一道劲风袭来,我反射性扭头堪堪避过,却翻身过猛,直接从屋顶往下滚去,“啊…….”顾不上鼻子流血,我抱着脑袋,惨叫连连。
在从屋顶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站在门口神色惊疑的离渊,此刻他穿着齐全,可我脑中却闪过他只着中衣时看似消瘦却矫健的身姿,白皙的胸膛,我哀嚎着,此刻脑中想的竟是为何衣服不再多敞开一寸?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看见他心口处了……
竟连法术都顾不上施展……“砰”的一声响,我掉在了院中,屁股着地...摔的我七晕八素分不清东南那西北了。
我勉强睁开眼,离渊抿着唇,墨染般的眸子在黑夜中看不清喜怒,脚步声愈发近了,我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捂着脸,疼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声音。
从指缝中偷瞄他神情……怎么办,帝君貌似不怎么开心。
“蒂芜。”离渊在我身侧伫立,沉声唤道。
“呃…我不是蒂芜,帝君认错人了。”我急忙用袖子挡住脸,往后缩了缩,声调有些颤抖。
不用照镜子,我也能知晓自己此刻的脸有多红,全是羞愧的……
“蒂芜。”
离渊又唤了我一声,语气比刚才冷了几分。
我扁着嘴,自知逃不过,狠狠了揉了下眼睛,硬是揉出了几点泪花,可怜兮兮唤了一声:“帝君…”
然而离渊并没有吃我这套,他直接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偷看帝君你洗澡,我在心底默默补充。
“为何爬上房顶?”
离渊显然没有相信我的措辞,我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含着泪光,委委屈屈的望着离渊,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蒂芜,为何不答话?”
离渊的耐心一向极好,就这般望着我,等候我的回答。
我仰头望天,月亮圆又大,今天的月色真好啊……
有了!我眨着眼,满脸诚挚道:“我在赏月,离渊你看,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多好看。”
我龇牙咧嘴的笑着,离渊的望了眼夜空,神色却并无变化,在他毫无波澜的目光下,渐渐地,我笑不出来了……
抿着唇,揉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离渊又不傻,这么拙劣的借口怎么可能骗得了他?
半晌之后,我似是听到了离渊一声轻叹,随即他道:“早点去休息吧。”
说罢便离开了,我疑惑抬眸,离渊是相信我的话了?眨巴着眼,我撑着身子艰难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自己寝殿走去,再回首,看了一眼那使我暴露的瓦砾,长叹一声,寻思着下次不能躲屋顶了,得换个地方。
翌日,天际还未露白,我便起了,开始捏丸子…小白还在酣睡,被我吵醒后,在我小腿处愤恨的咬了一口,便往外跑了,我朝它离去的白色的背影轻哼了一声,不与它这个小东西计较。
在院中挖了一壶陈酿,离渊埋的好酒,与司命有的一拼,得亏了我鼻子灵,才能找到。
做了一锅酒酿丸子,阳光正好从窗户外渗入,暖洋洋的,我舀了一碗往离渊那儿走去,一路都在组织着语言,怎么解释关于昨夜之事。
心怀忐忑的走至门口,深吸一口气,唤道:“帝君…”
“进来。”
离渊神色如常,我愈发言行拘束,一小步一小步的挪了过去,讨好一笑:“帝君,今日我做了酒酿丸子,帝君要尝尝吗?”
“放着吧。”
离渊在看古籍,并未往我这儿瞟一眼,虽然平日里他也是如此,可现下我实在心虚的厉害,脸上挂着笑,颇为为难的轻声说着:“可是放久了凉了便不好吃了……”
离渊这才抬头,清冷的眸子睨了我一眼,端过碗,咬了一口丸子,开吃了……
离渊似是忘了昨夜之事,不曾提过半句,态度亦如平常,我琢磨着,这事过了?这么简单?还是说,此乃暴风雨前的宁静?
“帝……离渊,丸子好吃吗?”
我托着腮望着他,满含期待。
“不错。”
离渊一向吝啬夸赞,能得一句不错已经很给面子了,我嘿嘿一笑,既然他不提,我才不会犯傻的往墙上撞呢!
不过怎么办呢,这般纵容我的离渊,真是让我越看越喜欢了…我歪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欣喜的光芒都快溢出眼眶,仿若星辰闪烁。
“离渊,你平素都喜欢做些什么?”
以前,从未了解过拂幽,现在,可以慢慢弥补吗?我想了解你,更多一点的接近你。
“喜欢?”
离渊迟疑了片刻,似在思索。
“是啊,你喜欢做些什么?”
“何谓喜欢做?”
…呃,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该怎么解释?我愣了一瞬,反问道:“你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
离渊沉默了,我…呆滞当场,殿内顿时寂静无声,半晌,我讪讪一笑,道:“就是平日你都做些什么?除了修炼,看书,下棋,还会做些什么?”
“云游,抚琴。”
他思索一番,予我回答。
我“哦”了一声,重重点头,眼眸一转,略带无奈道:“蒂芜也爱抚琴,可是天资愚笨,总也弹不出美妙的琴音。”
“可是想学?”离渊浅笑,问我。
“嗯嗯嗯!”
怎么就这么懂我的呢?我喜笑颜开,重重点头,望着他出了神,离渊的琴音呐……
是否会与拂幽一样?不过性子变了这么多,应当是不同的吧?拂幽的琴音,总让我觉得伤怀,仿若侵入骨髓的悲哀,兀自嘶鸣挣扎却得不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