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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mg的阿托品两支肌肉注射。”
徐公道神色严肃，平静的眼神始终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人的情况，像这样的情况，很少见，而此刻最近的区人民医院要是送过去洗胃，他估算了下抢救时间，大概率是来不及的，所以必须在社区医院完成对老人的抢救。
到底能不能抢救过来呢……
徐公道心中此刻有了一些犹豫，眉骨微微皱着，犹若一把匕首带着寒冷的冰锋，可现在的他也只能将希望全部放在了那两只阿托品身上了，阿托品是M胆碱受体阻断药，作用在外周M胆碱受体，能缓解M样症状，是部分有机磷农药中毒出现毒蕈碱样后首选的解毒药。
徐公道之前特意询问过老人的家属关于老人自杀吃所的农药，徐当时留心观察了一下，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农药，主要是一种导致毒蕈碱样症状的农药，阿托品是治疗首选。
……
“阿托品1mg肌肉注射完毕。”
随着小护士将手中充满阿托品的针筒向上轻推，挤出积气，她的眼神变得犀利和严谨起来，然后开始了快速肌肉注射，无色的液体随着针尖不断进入肌肉组织，进入组织液，最后经过淋巴、血浆和毛细血管，运出到组织液作用在靶细胞上。
推完阿托品以后，小护士望着治疗车上的药物和胃管踌躇起来了，茫然无比，蓦然怔了怔，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她在等待徐公道下一步的命令。
“注射完毕了，徐医生，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小护士颤抖而柔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此刻就像一只被猛兽发现的兔子一般，仓促和害怕。
听见小护士的话，徐公道轻声“嗯”了一声，表情严肃，他的眉头还是皱着的，格外森然，在凝视着治疗床上的老人后，他脸色铁青，紧急道：“准备催吐的肥皂水。”
“老人家醒醒，你人怎么样了？”
老人的唇色异常苍白，徐公道靠近治疗床，用手调高了鼻导管的氧流量，然后朝着破旧的治疗床上的老人大声地喊着，声音巨大得徐公道自己都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听的到声音的话，做个动作。”
狭小的房间回荡着徐公道扯着嗓子的声音，他朝着老人大声询问，可是老人面对徐公道的询问，并没有给出应答，哪怕是动动手指也没有，眼神迷离而麻木，阴冷的脸仿佛是雾霾一般可怕而扑朔迷离。
小护士手掌合十，细嫩的手掌外戴着的无菌手套已经湿漉漉的了，她已经准备好了肥皂水，等着徐公道排除昏迷的禁忌症后，在一旁随时准备灌入口腔催吐，此刻她在心里默默祈祷道：“千万不要昏迷，要是中枢神经系统症状来了，进入昏迷，胆碱酯酶活力低于百分之三十，那就不好处理了。”
徐公道见老人没有反应，直接翻开了他的眼睑，服用了农药后，老人的副交感神经过度兴奋，毒蕈碱样的症异常明显，眼睛的瞳孔快犹若针尖一样，极细极小，保持一种强烈的收缩状态，而且看样子还在持续收缩。
“我刚刚查了体，阿托品用了以后毒蕈碱样没有得到控制，再推一支0.5mg进去。”
“还是肌肉注射吗？要不要换静脉注射试试，这样起效快。”
“续肌肉注射吧，副作用小，老人中毒的情况不算重度，还不需要静脉注射这么紧急，我担心的是他的血压。”
“嗯……我马上执行。”
在徐公道的要求下，小护士迅速抽了一支0.5mg的阿托品朝老人的臀部快速推了进去，隐约中徐公道似乎听见了老人冰冷的声音在喊“疼”，可是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时，发现又面无表情。
“我是幻听了吗？”徐公道略显麻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继续尝试着去叫醒老人：“老人家，你说句话。”
他大声嘶吼着，心里却装着一件怪事，进门的时候，给老人简单物理刺激催吐时，当时老人虽然眯着眼睛，可做对光反射的时候还是有眨眼反应的，所以他才敢在复苏室敢直接戴着手套徒手催吐。
可为什么现在这个老人已经连完全昏迷状态一样？
声音的刺激也勾引不出他任何细微的举动？
……
“喂，老人家，听得到吗？听得到的话动动手指。”
徐公道喉咙感到一丝干涸，盯着老人的眼睛挤出了些血丝，背后渗出了汗水。
“呼之不应说明出于昏迷状态，对于急性有机磷农药中毒和高血压急症的病人来说非常危急，不能再等下去了。”
眼看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徐公道伸出了手，细长的五指直接按在了老人的脸上，他再次给面前疑似昏迷的人老人做神经系统查体和眼睛的对光反射，发现并没有引出病理征，而且瞳孔对光反射存在！
“没有引出病理征，中枢症状不明显。”徐公道看向老人，用手指掐了掐老人的小腿，依然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
小护士道：“明明瞳孔对光反射存在啊。”
可事实上就是老人还是没有反应，徐公道觉得自己的背后脊梁骨像被一把匕首顶着了，他脑海里开始恐怖地回忆种种细节，还有推阿托品的剂量，整个治疗过程没有出错，那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这不对劲啊……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阿托品推完了，徐……徐医生，肥皂水还灌吗？”
“昏迷病人禁忌症，不能推啊，推了可能真的就抢救不过来了，随时误吸吸入性肺炎和窒息。”
“那我们怎么办？”
“观察心电监护，如果再没反应，我们就开始抢救吧。”
“老人的瞳孔对光反射存在啊，而且之前明明我看见他入门的时候是有反应的，用了药后怎么反而就昏迷了，真的不灌一下碱性液试试吗？”
“如果是平常情况下，轻中度的有机磷农药中毒病人，用肥皂水或者用2%碳酸氢钠的溶液可以尝试催吐，可若是有了明显的中枢神经系统症状，风险太大。”
徐公道一边和护士解释着，一边继续查体。
他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两个声音。
灌吗？
还是不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