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尽管心中的疑虑百种千般,奈何时不待人,次日即是十九大门的比试,纵然千般顾忌,也只好从长计议。经前日四角各大高手显过神通后,作为武林界的中流砥柱,十九大门之弟子自然更是盛情异常,相互谈论指教着,乐此不疲。
且看那最高阁之留真教,教主身旁,各立侍“乐失闲狂”四君子,或立或坐,情态各异,但都侧耳相听,似是教主有何事嘱托。
“本次大会,我留真弟子并未参与,为的就是不受束于这泥沼之中……”教主如是道,“奈何有心者并非我留真一方,否则此次行事要轻松许多……”
“每爷掐握等信,哎厚定薄否舍民(爷爷切勿担心,倚乎定不负使命)!”失君子如此道。
“就此吧,倚乎,阿狂,你们去盯着那圣三门(对越人仙谷,朗泉阁,天化学宫的合称),这三门既是一同前来,定有圣郎在后,虽不知其立场如何,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教主如是道,“乐,大会即将开始,你且去准备……”
待乐君子提枪到场后,留真教主起身,着眼一看,却罕见地剪了发,白发直留至及腰的位置,其手抱琵琶,却欲离去,嘱咐道:“阿闲,我暂去确认些事,你且替我把关,若有变故或要事,速速以烟火为信。”
闲君子躬身领命,留真教主也旋即一跃而下,步入人群稀少之地,渐渐地,走入片林丛,来到一湖边,握琴而弹,琴声掠动水波,时而漾波起澜,时而水跃珠窜,一潭无源之水,竟顺着波纹汇集在一起,依稀间形成龙的模样,先为小蛟,后为巨麟,顺着琴声跃起,啸鸣九天,震天动地,随即琴声变奏,水龙竟向林丛中冲去,劈树折花,所过之处,皆草木无生,霎时间,猛烈的冲势倏忽停下,透过水龙,只见一人头戴斗笠,手持竹杖,一掌似是擒住了龙头,接而一握,龙头俱碎,分为五头水蛇,又从侧面相击,只见其于刹那之间以竹杖猛点水蛇之头,俱化为死水五潭,再起不能。
斗笠者愈走愈近,斗笠压低,似是保持着神秘,嘴角却上扬着微笑,以竹杖轻点地,大地猛然一记闷响,震慑开四周的杂鸟余禽,随后,抬头对着教主一笑:“许久不见啊,教主……”
未等回应,留真教主便以徵羽重音,抹挑琵琶,又是刀鸣阵阵,无形的刀风向那斗笠者砍去,只见其以竹杖相接,敲击侧引,奈何竹杖本性脆弱,就算有巧劲相加,但也终归不过断裂的下场,其臂上也是受了一击,鲜血流出,仅以手揩了一拭,拍了拍袖子,又走上来,步步紧逼,道:“怎么,留真教主这就不行了?”
“呵!”教主嗟叹一声又是猛拨十弦,威力却远不及先前,被其轻松躲过,隔着面具,隐隐有喘气之音,正欲再攻,斗笠者却似是瞬身一般来到面前,手却被其一把握住,脸凑到跟前,道:“教主……戴上面具多不好看,旷日已久,游仙……还是想——一睹你的芳容啊……”
“你!”教主似有怒意,声音却全似一女子,“今日一来,所为何事!”
那名为游仙的男子一笑,不顾教主的反抗,揭开了其的面具,果不其然,正是一姣好的面容,娥眉偏灰,眼有灵气,微怒的面孔竟略显可爱,又是欲以另一手反抗,却也被抓住,两脸几乎相贴,游仙态度却极为轻浮,不料却被她一脚踹开,捂着肚子,游仙痛出一身冷汗,却咬牙笑道:“痛杀夫君……不问缘由,放在以前可是要除以凌迟极刑……扬雪,你可真是不温柔……”
“谁与你是夫妻!不过长辈之间一时酒兴耍闹,一无纸上约契,二无相识之意,你我更无结婚之实,光天化日之下,拉着个姑娘就作媳妇,岂不嗤笑!”扬雪拿起琵琶,抹弦待发,惊得游仙连忙躲在树后,却依然耍着贫嘴:“对付我也不放绝技,看来还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嘛……两小无猜,打情骂俏,自然自然……”
话音刚落,不听弦声,那树却轰然倒下,自知是扬雪绝技的第一式“弦外之音”,岔开话题挠头道:“啊呀呀……教主啊……这风云大会的水可不浅啊,您呐,早点脱身是好……”
扬雪侧首蹙眉,收弦发问:“何意?”
“您要的是那始乱之子吧,真不巧,有一方的人您惹不起……”游仙道,“不仅是你,整个留真也惹不起……”
“王室?祁王与那圣郎应是都没必要与我为敌……”扬雪道,起身欲走,“你不说也罢,本座决意之事,由不得你操心……”
“行呐,毕竟我这个隐君子在留真占不到什么名分……”游仙道,将残杖倚在肩上,潇洒离去,“娘子,日后再见啊……”
扬雪怒意骤起,回首,游仙却是早已不见踪影,无可奈何,她跺脚发气,口中不断吐着咒骂之语,煞是可爱,半晌后,她戴上面具,手抱琵琶,却又步履沉稳,足间生风,又向大会处走去。
反观洛棠风这边,云梦泽也已带上隐者面立于其旁,在与冷作颜说明情况,寒暄几句后,却见白礼负伤走来,捶着腰坐在华颂旁边,洛棠风上前嘘寒问暖,却只是摆了摆手,说是不误事。
本日,大会比试已过十一试,华颂早已以压倒性的优势胜出,而下一场即是白礼。诵罢双方名字,白礼上场,不及乐无弦说明开始,对手便作揖认输。众人顿觉惊奇,大门弟子,损害师门声誉之为,也是罕见。
白礼点头,回楼,道:“那人虽是朗泉阁的弟子,但也是我们白氏大家的门客,受我们家族接济,自然没有与我为敌的道理。”
洛棠风勉强一笑,转而向身旁云梦泽问道:“梦泽,你策划我的对局,我这对手路数如何,师从何门?”
“天化学宫的谢醉,最善国之秘术——大王八体。”云梦泽道。
“大王八……体?”洛棠风哑然失笑。冷作颜也忍俊不禁,道:“相传是先皇扶苏之子所创,故名大王,由于是强身之术,共有八式,故名八体,当年我于学宫学习时,也闹过和你一样的笑话……”
“大王八体,蛮狠霸道,不可硬解,偏以巧劲,方可破体。开始时,你可先手做他佯攻,再猛击其腰腹——这人最不善防,好抢先制敌,虽是强硬,但速度欠佳,且头脑不甚聪明,佯攻很容易上当,一开始就击其要害,再在其内劲未缓时再猛烈追击,方可致胜!”云梦泽道,“所谓武者,并不似外人看来一招一式有来有回,往往是决胜之间,一招制敌。”
话休繁杂,这洛棠风不及半刻,也随即上场,双方行礼,乐无弦高呼:“第十三试,纪楠道观解朔对阵天化学宫谢醉!本局生斗!”
话音刚落,那谢醉果真先手猛冲,奈何洛棠风速度极快,翻身躲过一击,却仍觉这大王八体之强横,着眼一好机会,以尺挥击,却故意脱手,谢醉果真一手护身,腰腹却冷不丁受洛棠风一踢,捂着痛处跳开,洛棠风也抓尺翻身,步步紧随,又是一尺击头,好在其右手护住,力量之大,不禁半跪而下,右手也再使不上力,正诧异怎么步步都如预料般受制,洛棠风又是脱手,内力随掌风击出,将其击落台下,挣扎着,也再不能起。
“第九试,解朔胜!”
洛棠风躬身致意,随即离开,却被其一声叫住:“站着!我不服!再来!”
闻声,洛棠风冷然回首,以尺点地,道:“阁下输即是输了,再战者,日后奉陪。”
“站住!”谢醉缓身而起,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我向来不会输得如此莫名其妙,你定然用了什么诡……”话哽了半截,却有一人身着白衣,轻功而下,捂住其嘴,道:“在下谢花,愚弟心高气盛,不服输,让阁下见笑了!”
洛棠风点头示意并不在意,那谢醉却咬住其哥哥的手,疼得其立马松开,又是揪着谢醉的耳朵,直带下场:“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纪楠道观的!解朔是吧!记住了,我此后定会来寻仇的!”
“哪有自称寻仇的啊,傻子!”谢花轻敲其弟弟的脑门,恨不得就地寻洞钻去。
“哥哥么……”洛棠风似是想起了许多往事,孤身回首,只是无言,“也不知是否安好……”
试罢回楼,洛棠风甚是怅惘,却见一人立在云梦泽跟前,与其打闹,只言片语中才知其正是四公子何仙柔。
“短命玩意儿!我抽身来看你,你却直接给我一巴掌,还是朋友吗?”何仙柔打闹间偶然瞥见冷作颜,笑呵道:“哦呦!师父好!”
“我呸!你个丧门鬼!老子戴着隐者面你都认得出来!狗变的么!”云梦泽又是抓着其领尖,很是不悦。
见洛棠风回楼,何仙柔定睛一看,笑道:“哦……这就是你说的洛棠风吧!”
“啧!”云梦泽踮脚捂住他的嘴,“别声张!”
“哈哈!毕竟是我给你的隐者面,这些面孔,我都认得……”何仙柔笑道。
“仙柔,阔别已久,今日想必并不只是为了来寻云梦泽的麻烦吧……”冷作颜道。
“自然……”何仙柔脸色忽变严肃,“祁王那边,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