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茗更加没话讲了,他能听到那些人在哪里,他不敢说能全都捉活的审问,但要都宰了,对他,这个天水山庄少庄主而言,轻而易举。
可无奈,小一诺终有一日要长大,毕竟,蟒与游鱼同池嬉戏,终有一日分道扬镳。
五声“嗖嗖”的声音,五个人从半空落下,或说是摔在了地上。他们一身黑衣,心口处是湿的,还插着一根一尺不到的银针。
朱一诺顺着红漆大柱子落在地上,用剑挑开了这些的面罩,看到他们本来样子的时候他后悔了。
这些人的脸已经毁了,或者说他们没有脸。没有嘴唇,牙齿裸露在外,没有鼻子,就那么一个黑漆漆的孔,脸颊上满是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肉包,外加一些虫鼠咬过的痕迹。
墨茗翻越护栏从楼上跃下,缓缓落地潇洒非凡,他看到那还没盖好的面罩,吐了。
“这些人,怎的······”
话没完,墨茗又吐了。他想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地方来的,他们为何效忠于这样的一个组织。
没多久,这些尸体上虫咬的痕迹不止一处,他们的身体开始遍布这种痕迹。
“这什么东西······”二人退后了,他们看着这些尸体一点一点在他们眼前消失。
墨茗的眉头皱了皱,他记起了关于这种术的星点东西。“黄门控尸术······”
“黄门?”
“术分青赤白玄黄五门,这种控尸术是黄门之中以食尸虫为引的恶咒。这般看来,要杀你的人是有预谋······”
朱一诺冷哼了声,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是要来杀我的?我又不是临城世子,肯定是来行刺你这天水山庄少庄主的!”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了十来句,也是,作为金陵,整个临城的小王爷,朱一诺这种身份尊重身边不跟护卫自己又本事一般的人,能活这么大已经是个奇迹。
同样,墨茗的身世也不简单,父亲那边是天水山庄,人虽不多,却也在江湖有一席之地,母亲那边,这自不用多说,前文提过,是帝国唯一异姓王的掌上明珠,莫忘了,墨母这鼎剑郡主还有个特殊之处,那便是权同长公主。
从小到大,墨茗被人行刺的次数不敢说有三百,但一半肯定是有的,好在这翩翩公子自己本事了得,寻常刺客也都是倒霉了一波又一波。
是墨茗率先结束了争吵,他看去二楼的时候,秦月儿早不在那块“香满楼”下。
也罢,月儿姑娘想来不会是一般的琴姬,也不必过于担心。墨茗从已化为白骨的刺客身上抽出银针,他看不出这银针的特殊之处。
用手夹住了那银针,催动内劲朝香满楼中那根主柱射去。那针开始旋转,直接打穿了柱子钉在了墙上。
“一诺,看来你有的忙了。”
“你不会要我把这些东西带回金陵找人来看吧?”
“你说在临城,是你金陵王府的情报要厉害,还是我天水山庄稍稍领先?”
朱一诺无奈,正打算伸手去捡那银针,手还没碰到,他的身子向后起了几丈,才入鞘的宝剑又拔了出来。在他原来的位置,地上钉满齐齐九支羽镖。他认得这暗器,他也晓得这暗器的主人。
“黑颈鹤······”
墨茗眼睑微微一动,什么?黑颈鹤?他听过这号人物,四大飞贼之中的黑羽俊子,可并未交手或打过交道,这次,却是这阅历可数的小子认出了黑颈鹤的独门暗器。
一人从无形中出现,他从三楼位置缓缓落下,那白衣之外的黑羽披肩,再算上他落下的动作,比墨茗更加潇洒胜似仙人。
“羽不常行走江湖,小辈竟能认出羽,那便留你二人性命,只要将这追魂剔骨针交出来便可。”
朱一诺气得把剑指着他:“那要看你凭什么来讨要这些针了。”
墨茗有些尴尬得笑出了声,朱一诺扭头看了看墨茗,还眨巴眨巴了眼。墨茗哪里会不晓得这意思,这朱一诺吧,知道自己打不过黑颈鹤,可今天自己陪着他呀,那还顾忌个什么,自己干不过,难道自己的表兄还会逊色来人吗?正正宗宗的狐假虎威。
“讨要?”那黑颈鹤蔑笑一般,他动作缓慢,又从怀中掏出三支羽镖,“你认为我有必要讨吗?”
朱一诺的剑闪着泠泠的光,他的眉头是皱着的,他斜看了墨茗一眼。“墨茗,削他呀!”
墨茗笑面不改,摇了摇头,他的扇子还在那摇着。这时候的香满楼不热,人去楼空还有些许的冷。他把地上的银针一一拾起,又放在一旁红木桌子上。
朱一诺一看,笑了,他的眼睛有点眯起来,壮了壮胆,道:“小王可不会让你拿走这些针,自然了,小王也不会笨到为了这些东西赌上自己的性命。”
黑颈鹤眨眼笑笑,他用舌头轻舔着他手中的羽镖:“羽今天肯定会拿走这些针,自然了,羽也不会笨到为了这些针而与金陵王为敌。你可知道为什么羽要定这些银针?”
“什么追魂剔骨,这么俗的名字?”
“最先这针的使用者唤作索魂人,所以叫追魂剔骨针,现在的使用者,是羽的冤家对头。”
“小王晓得你黑颈鹤是一飞贼神偷,好在你不是什么都偷,也没偷到金陵······”
“你以为金陵有什么东西能让羽有兴趣?”
“金陵······”朱一诺正准备怼回去,却又被这黑颈鹤抢先话语给堵回了本要说的话。
“金陵好东西再多,没兴趣对羽而言也就只是一堆废物。”
“普天之下算得上名号的飞贼若要罗列十人,黑颈鹤并非那龙头牛耳。”沉默了有些时候墨茗开了口,这话在黑颈鹤听来有些刺耳。
有能力的人总是不一样的,能力越为特殊强大,这类人也就越令人难懂。这类人也就越不允许别人超越自己,黑颈鹤就是这么一个人。
“那你说,天底下还有谁比黑颈鹤更适合偷王一称?”
墨茗蹲下,从地上捡起了那银针,他射向黑颈鹤,那黑颈鹤不躲不闪,用双指夹住银针。“西有侠盗白影,东有鬼手苍丰,南有无计赤騻,剩下的就是你这北边俊子黑羽······”
“这一类的东西羽自不知是谁编排出来的,但,可不要把俊子同那几个人相提而论了。”
“噢,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江湖公认的编书人,知无不言所传。既然不屑为伍,那你这俊子黑羽莫非神技早已凌驾这几人之上?”
黑颈鹤抿嘴笑,他收起了那根银针:“你说的这些人的确个个了得,但要同黑颈鹤相提并论,不过白影一人。”
“你要这追魂针,难不成这是白影的暗器?”
黑颈鹤点了点头,他的羽镖打造之时前前后后改了百来次,本以为羽镖已是强力无敌,岂料一日遇到同行白影,二人交手,这羽镖全然不敌那追魂针。
黑颈鹤手一挥,把三支羽镖射向一边的柱子,羽镖打进了柱子里头,留在外头的部分不过小指甲的大小。
墨茗拍手:“你二人还真是一黑一白,你这羽镖本已是少有的鬼才暗器。何必还要去找他人习惯之物?”
“你可知道上代偷王?”
“鬼飞贼?”
黑颈鹤点了点头:“相传鬼飞贼的暗器就是缠了血蚕丝的银针,飞檐走壁来去无痕。”
墨茗收起了扇子,拍在了手上:“你们飞贼都说来去无踪,那么敢问你刚才,藏在哪里?”
黑颈鹤抿嘴地笑,他的眼中充满着不屑:“哦,那又有什么理由告诉你之前,羽藏身在哪儿?”
“金陵王孙不让你带走银针你就带不走银针,而此前我已经送了你一银针,作为交换,这也说不得?”
“行中规定,隐匿不可言。若是你真有恩于羽,也不是说不得。而这银针,你自认为有资格同羽谈买卖?”
“我听闻狂傲的飞贼在盗取一物之前会先告知主人,我自是晓得你有这分狂傲。”墨茗从袖子里头掏出了一张紫色符纸,那黑颈鹤的眼睛也瞪大。
“你可是故作声势?”
“你是认为我没那道行驱使这紫色道符?”墨茗把符纸捏在了手心,握紧拳头又展开,那符纸变成了一团紫色火焰。“你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黑颈鹤笑了,这次的笑同之前的不一般,这次他笑的有些苦涩。他自然相信这墨家小公子的本事了得,不提青锋榜上第十一位的排名是真是假,单单方才控气御人,没让金陵小王爷从三楼摔落,那道行,怕当真了不得。
黑颈鹤摊开了手,无奈笑问:“你要怎么做?”
“说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如若还是不说,你可真的会让那银针上的灵驱使银针刺入羽的心口?”
“我晓得你们这一行的人会随时穿一件细甲,不敢妄言,但我对我的灵媒还有点信心,我恐你的细甲,可没法为你争取半点时间。”
朱一诺收起了双龙宝剑:“你之前不是说你不帮忙吗?”
“谁让你这小子这么不中用,再不出手,真看着这毛贼宰了你不成?”
尽管被墨茗言语鄙夷,朱一诺也毫不生气,反倒莫名一股自豪劲,笑嘻嘻道:“那是,这么一个年轻一辈佼佼者的兄长在我身侧,我怕谁?”
黑颈鹤竟然被这小王爷的嘚瑟劲给逗乐了,墨茗自然是开玩笑,他怎么会杀朱一诺呢?哪怕是同墨茗拼命,杀了墨茗,他也不敢去动朱一诺分毫。
黑颈鹤问:“如果一针入体,黑颈鹤未死,你就不怕以命相搏,这么算来,还赚了一条命。”
墨茗呵呵笑笑,合起扇子,眼神没了之前的温柔,轻声道:“若只以为本少爷只是一耍弄诡术的妖道,那真的是蠢,蠢到忘了墨家之人提剑,是何等模样。”
朱一诺一阵寒意,鸡皮疙瘩莫名起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