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妄听到茉黛的话,又是直直盯着茉黛这张会令天下男人避而远之的脸。夭妄的眉头逐渐皱起,他开始好奇面前的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四大侍俾,应当个个美若天仙,这茉黛,为何如此?
茉黛同夭妄对视,见这偷王一脸凝重,盯着自己,她也是不由呵呵笑出了声。茉黛那白皙纤长缓缓提起,抚摸自己的脸。她的脸曾经也是白嫩若瓷器,可到了今时今日,满是细小疤痕,如同十数条蚯蚓爬在脸上一般。
她脸,眼、鼻、唇等,五官皆有扭曲。右眉完整,左眉却已残缺过半。右眼完整,而左眼却是血红,好似破了血管,将白染红。鼻子塌了,侧向了右边,右边那个鼻孔相较左边的,要小了不止一半。而那嘴巴,虽说完整,唇形不差,可下唇上尽是咬痕,细小伤口更是一层压一层。
夭妄深深吸了口气,茉黛见了,不由一声嗤笑。
“如何,见到了我的脸,是否觉得恶心?是呀,这张脸,我自己看着,也觉得恶心。”
夭妄举起了茶杯,可他的视线仍旧留在了茉黛脸上,不曾离开半点。夭妄呷了口茶,放下茶杯,开口,声音平淡,道:“天下美人何其之多,最终,不过河畔一抔土罢了。”
茉黛听了,不由冷哼一声,随后笑声轻蔑。
“如此么?可当真是圣人言语,偷王,奴家试问,如果不染,还有尚青,都面容如我,你可会垂涎?”茉黛用那一红一白的眼睛盯着夭妄,夭妄用独眼与她对视,茉黛又是轻蔑笑了笑,继续道,“你不会,因为你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是好美拒丑,喜新厌旧。什么众生之相,不分美丑,不过皮囊,皆是废话。这一切的根本,美就是美,而丑,就是丑。”
夭妄依旧看着茉黛,他的脑海中开始一点一点将茉黛脸上的伤痕去掉,使得她的五官也恢复正常。当夭妄脑海中茉黛左眼的血红褪去,再次化作盼兮美目,一个风尘绝代的倾城娇人,呈现脑袋之中。
她可真美,美的绝世,美的脱俗。
纵然桦莺夫人,他那所谓的夫人不染,还有桃花庵那冷面姑姑尚青,虽都个个都可被列入知无不言的西施榜,可在茉黛面前,却是百花黯然,没了颜色。
夭妄更为好奇,面前这女人,又究竟是如何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美人红颜落,究竟谁人殇?
“是因为,花无意么?”
当茉黛听到夭妄口中说出的那个名字,那三个字字字清晰入了她耳,那红白双眼,不由一睁。夭妄仔细观察着她的双眼,他捕捉道了那光芒里头的失落,愤怒,还有遗憾。
“可惜啊,你杀不了他。即便是我,虽能近他的身,可不得不承认,我杀不了他。”
当夭妄承认自己杀不了花无意,茉黛眼中光芒消散,再度恢复冰寒且凶狠。茉黛再度冷哼了一声,道:“奴家过来,自不会要偷王白白出手。奴家过来寻偷王,是同偷王谈一笔生意。”
又是谈买卖,说生意,夭妄嘴角也是不由勾起,呵呵笑了笑。
“可是啊,我才从这寒城之主的城主府出来,同样,我暮寒楼,才和这寒城谈拢一笔买卖。你,好似晚了一步。”
夭妄说完,茉黛却似不在乎,呵呵笑了笑,随后,声音玩味道:“如果,这笔生意,是关乎偷王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偷王,可有兴趣?”
听到关于自己所缺失的那一段记忆,夭妄的独眼之中,透露了未有掩饰的惊讶。他就这般直勾勾盯着茉黛,好似已然无视了这粉衣侍俾的可怕面容,只为从那一双红白眸子里头找到一丝半点的信息。
“可能,先给予些许诚意?”
听到夭妄的话,茉黛笑得,这白影偷王,是吞下了这没饵的直钩。
茉黛含笑,可她的面容太过恐怖,她的笑容,自不会好看。不好看甚至极度难看的笑容,不会令人舒服,反倒,会给予他人几分森寒的感觉。
“你的记忆,是桃花仙子亲手封去的。如此,可算诚意?”
夭妄眼睑微微抽动,自知晓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开始,他曾猜测过这内中缘由。回想得罪过的,或是遇到过的,或是身边的人,他最怀疑的,也的确是这桃花庵的主人,桃花仙子。
虽说是预料之中,可当从桃花庵四大侍俾之一的粉衣茉黛口中说出,夭妄终究是有些讶异,有些咋舌。万千情绪到了最后,并非愤怒,而是不解,而是纳闷。
几隙过后,夭妄嘿嘿笑了笑,道:“那可能相告,你,又为何一定要杀了白翎,我指的,是花无意?莫非,是因为桦莺夫人?”文笔书吧
“桦莺?”
看到茉黛那红白眸子里头透着疑惑,夭妄又是嘿嘿笑了笑,补充道:“或许这桦莺夫人,十有八九,就是与你同为桃花庵四大侍俾之一的霓霁。”
当夭妄说出了霓霁二字,茉黛眼中的神光,刹那变换为了愤怒,恨意,还有,杀心。
“莫非,又是二女抢一郎的老套桥段?”
听到夭妄戏谑言语,茉黛竟是不屑,讥讽道:“毕竟,曾有人承诺尚青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可才立下山盟海誓,却是闯入不染闺处,做了采花的阿扎事情。”
被茉黛反击,提到了尚青同不染,夭妄不由皱眉,却是无言。他是贼,却不是采花的贼,也认为就他这模样同性子,成不了偷心的贼。也是如何都想不到,就他这么一个贼,却是乱了桃花庵的氛围,坏了姐妹之间的感情。
“尚青,还有不染,我与他们的事情,我夭妄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那可能说说,你,还有白翎同桦莺夫人,又是怎样一个才子佳人的爱恨情仇故事?”
“才子佳人,曲折的爱情故事么?”茉黛不由长长吁了口气,也是不自觉用手摸上了自己那已经毁坏的脸,眼中有哀伤,更多的,还是恨意。因为是仇,所以她要报,因为要报仇,所以她需要帮手。又是一声叹息,听她道,“虽与你同那两个傻妹妹的故事有所不同,可从始至终,都是因为霓霁这朵白莲花,就是这蛇蝎女人,是她夺走了无意,是她,杀了我和无意的孩子。”
“孩子?”
夭妄口中吐出的是这两个字,可他所在意的,还是那无意二字。这女人,千里迢迢跑来寒城,为的是杀了白翎,可到了最后,却还是喊作无意。
“奴家曾与花郎情投意合,也私定终身。虽是未拜天地,就偷尝了禁果,也因此怀上了他的骨肉。本以为,待花郎身体康复,他就会带我离开桃花庵,或是回他花家,或是浪迹天涯。怎会料,怎会料,是霓霁那个狠毒的女人,是她,是她一碗毒药,让我失去了花郎的孩子。”
说完,茉黛眼中的凶狠更甚,那纤纤玉手也是不由握成了拳头。拳头握紧,怕是指甲也陷入了掌心几分。
夭妄全然不会去在意这些,他竟对茉黛的话相信了几分。桦莺夫人,见面便是香毒伺候,险些要了自己命的女人,若是爱慕白翎,便设阴毒计谋拆散白翎同茉黛,也非不可能。
想到了那被害,或还未成型的胎儿,夭妄不由一声哀叹。他想到了还在桃花庵的小箫尘。小箫尘至今都不知道他夭妄,就是他小箫尘的生身父亲。同样,小箫尘,也不曾见过自己的长相。
“若是如此,的确蛇蝎。”
茉黛又是冷哼声,几声苦笑,继续道:“若只是如此,还算不得恶毒。”
夭妄听后,不由皱眉,害她骨肉胎死,还不算恶毒?那,何为恶毒?
茉黛看出了夭妄眼中的讶异同好奇,她呷了口茶,润了润因为愤怒而干燥的喉咙,继续道:“奴家如今丑陋面容,也是拜她所赐。若非毁了容,花郎如何会弃我而去,与那狐狸蛇蝎一道远走寒城?如今,她化身城主夫人,荣华富贵,风光无二,而我呢,皮囊尽毁,野狗不如。”
夭妄再度举起了茶杯,手指紧紧捏着,可到了最后,都没有凑到嘴边。
“你的飞针,的确不俗。若你原先有心杀人,我那小兄弟也没本事躲过这劫。”
夭妄岔开了话题,茉黛笑了笑,问:“想学么?这飞针手法,任是尚青同不染,还有那小贱人,都不及奴家的一半。”
明明还在说花无意同霓霁的故意,这会儿却扯到了医者毫针的事情上头,夭妄也是不由尴尬一笑。
茉黛却是很快又讲回了她的故意,她双眼依旧恨恨,道:“她要我没了孩子,令花郎弃我而去,又毁我容貌。虽是时间仓促,可,在被仙子关入地牢前,终究还是让这小贱人受到了一星半点的惩罚。可只是这些,如何消散我心头怒火,这不公······”
茉黛说着说着,那红白眸子里头却满是哀伤。
“你,做了什么?”
听到询问,茉黛嘿嘿笑着,那笑,阴森,恶毒。
“她夺走了花郎,要我没了孩子,那么,奴家,就要这贱人,一生都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