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妄的样子可谓狼狈,可又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为二女发现撞了面,也只得安安分分到了二女身侧。
他坐在了骰至娇的身侧,这下可好了,正对这声音娇美的女子。为避免尴尬,这毛贼只得咧嘴嘿嘿笑。
可这声音娇媚的女子好似没觉得有必要避讳夭妄,反倒嘴角微微勾起,一脸轻蔑。虽是面容扭曲,有些狰狞可怖,可这一回,夭妄却没觉得身心难受。
“说吧,为何负我?”
茉黛开口,声虽依旧娇媚,可语气却是异常冰寒。冰寒,听不出感情,可听入人耳,也知愤怒非常。
骰至娇虽说不晓得其中道道,可她也看向了夭妄。
夭妄再度咧嘴嘿嘿笑,更是探出手拨正了个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下肚,有些辛辣。果然啊,自己并不适合喝酒。
“姑娘,此话就有那么些······”
话语未尽,一点寒芒。好在夭妄是个飞贼,身手绝佳,躲了过去。那是一根医者毫针,也就是所谓的袖中香。
“你说你这人,好好一姑娘家家的,怎么三两句话就出杀招呢?这要是万一我被你这一针给折腾嗝屁了,你那姐妹不是又得守寡了?这回不是活寡,是真守寡······”
夭妄不敢再继续,因为她看到茉黛已经二度抬手。
“为何,负我?”
“这,这该从和说起呢?”
看夭妄这架势,是要侃侃而谈,可茉黛一个眼神,令他不由冷汗浃背。
又是斟了杯酒,又是一饮而尽,随后“哈”一声,放下杯子。饮酒的人,觉得这酒太淡,可喝不得酒的人,只会觉得,这酒辣口。
夭妄也没再思虑,直接开口道:“我说茉黛姑娘,你可想过,真杀了花无意,你有何好处?”
茉黛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却被夭妄打断。
夭妄站起了身,踱了几步,如同先生给书生答疑解惑,道:“你心中怒火可消几分,可再之后,只会无尽折磨,这买卖,不划算。那,这寒城百姓没有主心骨又会给平淡小日子带来什么?”
茉黛一听,不由一声冷笑。
见茉黛这等回应,夭妄故作心寒,叹气摇了摇头,又坐回了原位。
“若只是杀了花无意,万般事情就可有个了解,倒也不错。可,你这事情,也不过是对你而言,是件大事。仅此,而已。”
夭妄几语落,嘴角微微勾起,眼神轻蔑。他抡起酒壶,抬起,头微昂,酒壶中酒水淌下,落入嘴中。
不过几口,酒壶空空,丢弃桌上。
茉黛看着夭妄,却是不见怒色。过了些许时间,骰至娇本以为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剧情,而真正发生的,只有茉黛那不痛不痒的轻笑。
笑声里头,同样尽是轻蔑。
“好,好一个仅此而已。虽说话语粗鄙,难入人耳,可就事论事,也的确是实话。杀花无意,也的确仅仅对我而言,是件大事。”
夭妄又是嘿嘿笑了笑,继续道:“我暮寒楼不能替姑娘杀花无意,可消息出去了,花无意,却是不得不死了。言尽于此,再说下去,怕是我这小贼,也该说出些惹怒贾大官人的话语了。”
茉黛也是起身,手中酒杯已空,可她并未再给自己斟酒,而是将手中酒杯奋力砸向了夭妄。夭妄身子微微一侧,酒杯从他耳朵旁飞过,砸在了后边的屏风上。屏风倒下,酒杯落地,碎裂。
“有一说一,袖中香什么的,不过同你开个玩笑。我们这等玩暗器的,若是被你们这等大夫娘儿们给用飞针伤着了,那才是有趣。”
此刻的夭妄言行同先前全然不同,骰至娇有些纳闷,可茉黛却是全不在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茉黛没再掏出她那袖中香,反倒是又拨正了一个酒杯,斟满了一杯,呷了口酒,随后问:“那么,且问大盗白影,你所谓,又是何?”
夭妄嘿嘿笑了笑,随后道:“你怕是忽略了,从一开始,你就无须劳烦他人替你除去花无意。毕竟,这花无意,除了是花无意,也是白翎。这,不是不争的事实么?”
茉黛也好,骰至娇也好,听了夭妄这般说,也是不由微微纳闷。
“难不成,白翎是花无意的事被传到了外头。”
夭妄又是哈哈大笑,忍不住用右手去摩挲自己左腕,可左腕空空,权当给自己手腕按摩了。
夭妄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果然啊果然,本以为茉黛仙子常年栖身桃花庵,不明外边的世界,就罢了,不曾想到贾大官人你这总瓢把子一般的人物,也不懂其中道理。”
儿女更是一愣,骰至娇眉头紧锁,细细思量。眼中更是疑惑添了几分,她是猜到了些什么,可凭她对白翎的了解,却又自行否定了这猜测。
不等骰至娇再继续猜疑下去,夭妄已经给出了答案,就听他语气戏谑道:“花无意再是世无双,他终究一介武夫。同样,白翎再是智谋卓绝,他终究只是帝国一臣。归根到底,追本溯源,花无意就是花无意,世间,本就没有白翎这么一号人物。”
这般解释,莫说骰至娇,就连茉黛也基本清楚。茉黛的嘴角微微勾起,这笑,却有些苦涩。这倒是令夭妄有些纳闷了。若是骰至娇对此有些无奈,还好理解,可,茉黛,为何还要忧愁?
转念一想,夭妄还是明白了过来。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那一句,一日夫妻百日恩。
骰至娇粉拳不由握紧,指甲快要陷入掌心,却不知疼。
沉默几隙,骰至娇开了口,问:“世上再无白翎,花无意重回花家,对你暮寒楼,有何益处?”
这问,也是茉黛所在意。
而这面容扭曲的美人也是抬头,看向了夭妄。
夭妄却是再度嘿嘿一笑,不紧不慢,道:“道理很简单,这江湖,不需要这般多的大宗门。”
骰至娇听后,不由一愣,而茉黛所思,却又不同。
夭妄未去理会骰至娇的不解,看向茉黛,眼神里头,也是戏谑不少,问:“那么,茉黛仙子,敢问,这般所为,花无意是死多生少,还是生多,又难死呢?”
不等茉黛回答,骰至娇却是呵呵笑出了声。这笑,反倒让二人不明白了。
夭妄一脸疑惑,看着骰至娇,静待回答。
骰至娇也不卖关子,直接回答:“白影啊白影,你们暮寒楼打的算盘的确不错。可说到底,你们还是小看了花家。若是寻常族人,也就罢了,可你们是当真忘记了,花无意,非寻常族人。”
“纵然花家少主,又如何?”
骰至娇又是呵呵几声笑,随后道:“既为花家少主,花家又怎会没有给这少主设个保命的东西。”
夭妄点了点头,试探问:“贾大官人所说,可是花家族人的命牌?听闻花家族人各有一块命牌藏于花家某处,若人生死,则命牌皲碎。这不过是用以说明,花无意是生是死,如何保命?”
骰至娇的脸上古井不波,极为平淡。可她的笑,却让夭妄更是疑惑。殊不知,夭妄这白影侠盗,最终还是落入了这贾大官人的套中。正如他先前所言,毕竟贾大官人,是总瓢把子般的人物。
“命牌,自然有。正如花家族人各个使用弓箭,可,小娃娃的木弓木箭,能和他花家祖传的紫凤宝弓,和那不知名的佩箭,能相比么?”
夭妄听着,又看了看骰至娇那看不出端倪的表情,不由眼睑微微抽动。话语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咬出:“花无意的命牌,轻易不会碎么?”
骰至娇莞尔一笑,随后微微点头。
夭妄正要再问,却是脑中灵光,随后再度笑得戏谑,问:“贾大官人好手段,我夭某人险些就被贾大官人给忽悠了。”
骰至娇面色未变,反倒像是兴趣添了几分,问:“此话,何解?”
“很简单,既然花无意的命牌与寻常族人的不同,那这定当是个秘密。既然是关乎宗族传承的秘密,怕是一般族人也不会晓得。既然如此,贾大官人又是如何晓得的?夭某人大胆猜测,这命牌,怕是对花无意颇为重要。也是,毕竟没了这命牌,花家也就不晓得花无意是死是活了。”
骰至娇依旧面色不改,反倒嘿嘿笑了笑,微微点头,示意夭妄继续说下去。
夭妄也是嘿嘿笑了笑,继续道:“既然贾大官人同夭某人提及这些,缘由,夭某人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不过是想寻个人将花无意的命牌从花家偷出来,如此罢了。这等事情,最容易得手的,自然是花家本家的人,可能接触到此的花家本佳人,怕是难被说动。如此,那获得命牌的最佳方式,也就只能不齿行径的偷盗了。同理,若论偷盗······”
夭妄说到一半的话语,顿住了。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可同样,有些不敢确定。若万般是巧合,也就太过巧合。可若本就是人为呢?那也就一切说得通了。
可若是如此,夭妄又有了疑惑。难不成,从一开始,无念那个胖子,就已经在同白翎接触?
夭妄长长吁了口气,依旧满脸笑意,眼中戏谑意味不减,道:“所以,白翎城主想法设法把我们四个毛贼引骗到了这寒城,可最终角逐完了?”
骰至娇点了点头,道:“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么?”
骰至娇话落,夭妄却摆了摆手,道:“可是啊,你贾大官人也好,白翎城主也好,你们又如何能够确定,我夭妄,会如你们的意甘冒生死替你们去花家盗取那命牌呢?”
骰至娇还没开口,夭妄依旧得意,这时,却是一直沉默作听客的茉黛开了口。
“若是,奴家作小人,以不染性命相要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