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直到老道带着他的两个徒弟在青伯店内做法满一个月,我夜夜到冰窖提升戾气,逢集的白天营业加补眠,背集的白天跟老道学习驱邪本事和占卜。
老道说我小小年纪黑眼圈就极其严重,提醒我不好好休息长不高个。
对于他的提醒,我很无所谓。
我是个连命都会被随时拿走的人,能不能长高无关紧要。
在此期间,我没再遇到鬼敲门,但我知道青岱绝对不会罢手,绝对会跟我不死不休。
老道有教我,通过,在天黑之后,心里想着青岱的容貌嘴里念着青岱的名字,在路口烧值钱给青岱的方法,将青岱引过来。
但,并没成功。
这种方法,只能让已入阴间的鬼魂百分百来到现场。
在此期间,爷爷依旧没来。
我常常在想,爷爷知道扶乩术士之言,他若要着手找我,应该首先会想到的就是冥品店吧?
爷爷没来,就连纸人也没派来,他要么是认定我不会再回冥品店,要么是被困在哪里了,要么是受了重伤。
我希望他平安。
只要他平安,我愿意他永远想不起要到冥品店找我,甚至压根都不曾找我。
在此期间,村镇上有了正式镇长,户口登记房产登记被提上日程。
我将青岱家的两层店铺免费赠送给了老道。
对于我的赠送,老道难以置信感激涕零。
对于老道就此带着两个徒弟落脚镇上,镇上的人们虽有微词但没谁跳出来反对。
老道带着他的两个徒弟在青伯店内做法满一个月后的第二天,挂上招牌开门营业。
开业当天,老道宣布所有接单一律五折。
他的大酬宾活动,使得现场很是热闹。
我躺在冥品店的藤椅上静静看着人来人往,心中无喜无悲。
老道胆小又贪财但本质还算良善,他的两个徒弟都是他路边拾到的弃婴对他敬爱有加。
单从目前来看,老道也算圆满。
至于以后,那就太难说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一旦倒下,就有了,谁来照顾他,财产如何分的问题。
到时候,老无所依、兄弟反目的戏码,都可能上演。
热闹持续到中午依旧有增无减时候,老道的徒弟阿水奉老道之命过来冥品店请我去练手占卜。
把帮忙占卜说成是练手占卜,无疑是老道的话术。
不过,我也是时候找人试试已学的占卜本事,于是没有拒绝邀约。
随着我的到场,老道让出他的位置给我坐。
排队占卜的人们顿时面露迟疑,没谁信我小小年纪就会占卜,但也没谁选择离队。
毕竟,我在人们的评价中,不是个正常人,是瘆人的存在。
占卜分很多种,与其学得杂而多不如学得精而妙,所以我只修了龟卜和扶乩。
龟者,太阴之化生也,乃上应玄武之宿下应水位之精天地一灵物耳。
龟卜,是依据龟甲兆象的头、身、足的形象来卜事。
我到场后,选用龟卜。
老道立在我身边认真旁观,每每我卜算出结果都会捋着胡须满眼赞赏着点头。
他的反应,给排队的人们吃了定心丸。
事实上我初算的两单都出现了失误和偏差,外人看不出来但老道绝对能看得出来。
我渐渐熟练渐渐得心应手后,老道在我旁边另开一桌跟我同时进行占卜。
算命是占卜所涵盖的内容,客人们多是来算命的。
对于算命的收费,富贵者可多收;贫穷者可少收。
有职业操守的算命师,绝对不会不收。
算命时候,不收命金等于是白捡一条命,不付命金等于是白送一条命。
有人说命越算越薄,专指的就是那种,爱找人免费算命,连自己的命都要占便宜的人。
这种人每免费算一次命,就将自己的命断送了一次,其命自然是越算越薄。
有职业操守的算命师,算命不收命金的情况,只针对三类命:阳寿将尽者,大祸临身不可避者,再无好运者。
此三类不收命金,收者必损阴德。
我继续卜算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位大祸临身不可避者。
他约莫两三岁,被母亲抱在怀里。
“大祸临身不可避。命金不用给了。下一个。”我算出结果后淡淡开口。
孩子的母亲顿时颤抖了双唇难抑激动,老道的两个徒弟连忙上前,赶在她爆发之前将她和孩子带到边上,宽慰她一命二运三风水,让她多多积善或许还有转机。
孩子的母亲在宽慰声中放声大哭会儿,抱着孩子匆忙离去。
她没走几步,平地上也摔了跤。
孩子的后脑勺正磕在一块石头上当场毙命。
如此悲剧却成了现场人们的狂欢,没谁在意孩子母亲的悲痛欲绝,原本排在老道桌前的队伍纷纷加入我负责的队伍。
对于占卜我顿觉无趣,随之让出位置给老道径直回返冥品店。
我回到店内没多久有吵闹声传来,原来孩子的家人赶到,非要让老道为孩子的死负责。
所谓负责无非是讹钱索要赔偿。
为孩子算命的并不是老道。
家属找老道负责,自然是看他是新来的好欺负。
我于是再去现场。
被三分悲伤七分贪婪蒙了双眼的家属们,尽管忌惮我在人们的评价中不是个正常人是瘆人的存在,在理论不过后依旧动起手来合力围殴我。
我碍于人多,还起手来虽不带半点客气但终究是没下死手。
我的收敛,使得我虽然让家属们在峨眉刺下全部受了重伤,但自己也擦破了额头背上挨了一棍。
很快了解过事情的起因经过后,判家属们没理,但我需赔偿家属们医药费。
对于判决我不置可否,交代老道不要跟家属们废话,转身回返冥品店。
随着我的离开,闹剧就此散场。
时间再到黄昏时分,老道结束忙碌后过来冥品店,将他当天的收入和他的积蓄都给了我。
他难掩不舍,又尽量让自己显得毫不吝啬。
“心疼的话就立马拿回去。不心疼的话算我借的。”我瞟一眼他有些想笑。
“不心疼。你都把店给我了我怎么会心疼这些?而且你还是因为帮我忙才惹的麻烦。这些钱不用还。”被我戳破不舍,老道尬笑。
“真的?”我故意再问。
“真的!”老道再深深望一眼他搁在柜台上的钱财,果决转身离去,以免自己下一秒就会反悔。
我随之收了老道送来的钱财,点燃煤油灯关闭店门去冰窖继续提升戾气。
我在冰窖待足整晚才回到店铺,洗漱换衣收拾妥当后打开店门。
我开门的较早,附近店铺都还没开门。
店门之外,面朝冥品店一字排开跪坐着昨天闹事讹钱的一应家属们。
其中,甚至还有死于昨天的孩子。
他们除了脖子以上,其余外露地方没有半点皮肤,只剩下红色的肌肉,和青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附在身上。
他们的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还在不断外溢着鲜血。
他们的死态,跟黄婆婆的死态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