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很喜欢看古书？”刘老师打趣问道。笔・趣・阁www.xbqg6.com

“还好吧。只是略沾皮毛。”郭北尴尬地笑笑，他自己的话，什么《痴婆子传》《绣榻野史》《灯草和尚》《******》之类的“古典名著”的确是看过一些。

“不错不错，能有如此出众的才华还知道谦虚，以后上了重点大学，可要不改初心啊！今年我不改卷，否则看到你这文章，定要给个满分……”刘老师又兴致勃勃地拍了郭北几下，倒是一个性情中人。

“我还要谢谢老师借我垫板呢……”

“那都是小意思……”

一个监考老师莫名其妙地拉着他说了几句话，郭北也有些受宠若惊，唯唯诺诺地目送他走了，郭北一口气长出：这就算是考完一门了？

好像，高考也没有什么嘛……

反倒是一直听到周围的学生议论纷纷：“艹，今年的这个作文实在是太变态了，我管他蝴蝶是什么颜色！别说蝴蝶了，你他妈把人搁在显微镜下看，那也是没有颜色的……出题老师是****嘛！”

“前年的作文比大前年的变态，去年的作文比前年的作文变态――也就罢了，出题老师还是不知悔改！今年比去年的更变态……靠！”

“哎呀，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材料到底是什么意思，离不离题，也完全不知道……”

一个个面色凝重，怨天尤人，哭爹喊妈。

走到考点门口那里，已经乌央乌央地堵了很多的学生了，门外则是一大堆殷切的学生家长。试卷还没有汇总到一块，考场还不能放人出去。但很多学生已经隔着墙在喊：“妈，考砸啦！我要复读！”

“呜呜，爸爸，我语文考得不好，咋办啊，这才第一门呢。”

自认为考得还不错的郭北轻松地想：

都傻啊，我虽然成绩不好，但也知道考完了千万别往这上面想，不要影响下一门的心情。

等待开门有些无聊，回头看到挚友马山炮，低着头往这边走，嘴里念念有词，一双手一下摊开，一下合在胸前，不知在干什么。

“山炮！”郭北叫他，考试不错，底气也足了，叫得大声。――实际上，比他“郭北上”这名字土气的人已经不多了，周围还有“马山炮”这个人，是他的荣幸。

马山炮已经入神了，完全没反应，嘴里念叨着：“对啊，没错，蝴蝶翅膀没有颜色，我是这么想的，以前的放大镜倍数不够高，发现不了，现在显微镜太厉害了，发现了蝴蝶是没有颜色的……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这就说明――科技进步了啊！没问题！一定没问题！我按这个方向写是对的，反正上面说随便选一个方向……”

然后他又像有人跟他说话似的，又摇头又摇手：“不对不对，还是感觉有一点点离题……这么写有点偏了，审题老师会不会没领会我是按这个方向写的呢？”

一会又道：“啊，没离题，没离题！科技进步了是事实！你看苹果都要发布iPhone6s了！科技的确是进步了！”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人群里，郭北在他旁边听着感觉好笑，原来也是担心作文呢！遂大力一拍他的肩膀：“山炮！你聋啦，咋的？”

马山炮吓了一跳，看清楚是郭北，抚摸了一下胸口：“北上啊，你从哪冒出来的？――哎，你在正好，你听听看，我的作文有没有离题！就是蝴蝶翅膀没颜色――对吧？以前科技不发达，人们是不是不知道这个？”

郭北眨了眨眼：“对啊，没错啊。”

“那现在――是不是科技进步了？”

“对！”

马山炮有些安慰：“对吧，你也这么认为对吧。我的作文，就是写科技进步！紧紧扣住了这个主题方向！我是先写乔布斯在2007年1月发布iPhone一代，没错吧？是2007年吧？”

“嗯。”

“然后呢，谷歌又发布了安卓――虽然安卓是在苹果前面诞生的，但是在苹果之后才发布的，第一部安卓手机呢，就是那个，那个hTc的G1……”

“嗯。”郭北不大理解他想说什么。

“而从那时候起，3G移动网络也开始发展了……然后，就进入了如今的移动互联时代……”

郭北就听着他东拉西扯，但偏偏他每一句说得又挑不出毛病，只能他说一句，“嗯”一声。

马山炮却越说越自信，竟然手舞足蹈起来：“没错了！没错了！然后就是现在，三星也发s6了，马上就note5了，苹果也发6s了，科技进步了！――可不是嘛！盖世1到盖世6，苹果1到6s！搞不好还有一个plus！科技的确是进步了！没离题！”

郭北心道：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材料里说的蝴蝶呢？于是提醒道：“蝴蝶呢？还有蝴蝶呢？蝴蝶在哪儿？”

“蝴蝶？”马山炮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叫道：“对了！蝴蝶啊！htc还发过一款‘蝴蝶’手机呢！butterfly！butterflys！butterfly2！butterfly3！――不过，发布蝴蝶的时候，火腿肠（htc）已经走下坡路了，销量不行，迟早要完蛋，不能代表‘科技进步’……”

郭北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靠，这家伙没救了！这颗大大圆圆的脑袋，里面装的都是屎吗！

幸好我比他还是强一点的……

马山炮自己忧虑道：“我没离题，这是肯定的了，就是怕阅卷老师太死板，都是用山寨机的啊，我作文写得倒是创新了，有理有据，怕就怕，这些老师不思进取瞎给分啊……”

郭北心道：阅卷老师就算是用BB机的――也不可能让你的作文及格的！

马山炮稍稍安抚下自己的小心脏，随意道：“那你呢，你的作文是怎么写的？”

哈哈，早就等着你问我了！

“我？嘿！”郭北得意的劲儿上来了，非常自豪：“我写的作文是――”

说着说着，他说不下去了。

脑瓜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呃，我写的作文是什么呢？

确切的说……

我刚刚写了作文吗？

郭北突然对刚刚考试的过程一下全忘记了，就好像在考场坐了两个半小时就出来了！

一大段记忆丢失了！

他只记得进考场后好像在卷子下发现了什么东西，然后还把那玩意吃了――至于是什么玩意，他也想不起来了！

嘿！真是奇了怪了！

郭北抓了抓脑袋：考试的时候，我干什么了？

蒙圈！

我该不会是在考场里睡到考试结束吧？

那我刚刚为什么要那么高兴呢？监考老师还说我是好小伙呢？

马山炮看郭北发愣，道：“北上，想啥呢？你倒是说你作文写了啥啊？”

郭北挠了挠脑袋：“我在想呢，可想不起来啊……”

马山炮注视着郭北的脸，突然大笑起来：“哈哈！想不起来！你小子一定是写离了题，不敢告诉我了！”

“没有，没有，我真想不起来，你给我点时间……”郭北摇手。

这时候，考点的大门打开了，学生们向外面挤出去――都想尽快离开考场。

马山炮推了一把郭北：“北上，走啦走啦，愣着干啥，路上接着想――我一直说，你应该像我一样稳重！平时让你好好上课，你不听！上了高考考场，傻了吧？像我，准备得充分，考试下笔如有神，不就不紧张了嘛。唉，算了，不说你了，平时也没看你对考试这么上心过……”

郭北愣愣地往前走，还是想不起来：我到底有没有写作文呢？

呃……

“山炮！山炮！我搁这儿呐！”马山炮老爸站在外面大呼小叫：“这小犊子年纪轻轻眼神一抹黑，可咋整呐。”

马山炮并不在意老爸的“担忧”，兴冲冲道：“老爸，你等着吧，这次考试，我踏踏实实地！――作文太难，其他人都蒙圈了，就数我写得好，哇哇叫的。”

“哈哈，你小子挺‘盖’啊！”马山炮老爸哈哈一笑，并不大信。

“北上啊，我可得走啦！”马山炮道，只见这会儿念念有词地变成郭北了，一个劲地反问：“作文，我到底有没有写呢？”

见他打招呼，一抬头：“哦，叔叔来了啊。”

“可不是么，高考么。大北考得也还行吧？”山炮老爸亲切道。

“还行……马叔你们先走吧！”郭北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东西：“山炮，你~爷爷呢？”

马山炮奇怪：“我爷爷？”

“对啊，早上送你过来的，你~爷爷呢？”郭北道。

“你看错了吧！――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爷爷了？”马山炮疑问道。

“早上是我来送的山炮啊！一直送他进了考场呢！――我爸，一直搁东北老家种玉米呢！”马山炮老爸爽咧咧地说。

“怎――”郭北刚想说“怎么没有？”

早上明明马山炮旁边站了一个老头子，拿了一瓶水，说“乖孙，喝吧！”山炮说：“爷爷，我不喝！”“你喝吧！”“我不渴！”郭北正好渴了，说：“行，我渴了，大~爷让我喝一口吧！”一把抢过来喝掉了。味道还可以，但比不上金罐加多宝。

什么时候见到山炮老爸了？马叔从头到尾就没露面过！

真是见了鬼了？！

看郭北迷糊起来，马山炮道：“老爸，咱走吧，郭北上考试考傻掉啦！”

马山炮老爸一脸同情，唏嘘不已。父子两个一起离开了，留郭北一个人不断地在原地反问自己：“我早上没有见过山炮爷爷吗？那是他老爸？没见他老爸啊？还有，我到底有没有写作文呢？试卷写了多少啊？交卷了吗？――我去！什么都想不起来！靠！今天一天都在做梦吧！”

……

浑浑噩噩地，郭北来到自己大伯家。

大伯家离郭北所在的二中考点很近，高考这几天他就住大伯家了。

大伯和他家一样，都是九十年代末从农村进了城，以前是菜农，现在是个大货车司，一介粗人，老大年纪才生了个儿子，在有自己的儿子之前，最娇惯的就是他的大侄子郭北――就是生了弟弟郭南下之后，对郭北也一点没差。

一推开大伯家的门，大伯已经坐在饭桌前等他了。大伯一见他，一脸老菊~花都笑皱了，扯着嗓门嚷嚷：“大北，语文考得咋样啊？”

“……”郭北：我哪知道咋样啊！我连怎么出的考场都不记得了！

刚一问完，大伯自己一拍脑袋：“哦，对了，高考生，不能问考得怎么样！会紧张！那大伯就不问！呃……作文写得咋样啊？有没有离题啊？――我刚刚看电视新闻上说，今年作文很操蛋哟！”

郭北：“……”我自己还什么都不记得呢！不知道怎么回啊！

见大侄子又是无语，大伯明白过来：“哦哦，对了，这个也不应该问！免得下午紧张！我不问，我不问了！”

郭北：可是你不该问的，都问过了！

大伯丝毫不介意，他本来就是说话不大过脑子的人：“来来来，你大妈知道你上午考完了，忙了半天，早就把菜全准备好了！回来就吃！知道你要高考，我特意让给你大妈多弄一些好菜！――咱爷俩，吃着菜，再喝他娘的几杯酒……”

郭北向桌上看去：周黑鸭的鸭脖、鸭肫、鸭翅各一盘，煌上煌的卤牛肉一盘，千百味的红油百辣全鸡一整只，还有两包卫龙的辣条……（我去，最后这个是什么鬼！）

这些不全是切的凉的成品菜嘛！――我大妈忙半天……就“忙”出这些东西出来了？

明知道，高考饮食最要注意的就是：尽量不要吃卤菜、凉菜啊！

正想着，大妈从厨房里出来了，端着一盘……泡椒凤爪！也和大伯一个尿性，咋咋呼呼有过之无不及：“大北回来啦？坐！坐下来吃！尝尝大妈做的泡椒凤爪！这个真的是大妈泡出来的！”

呵呵，也只有这一样是你做出来的吧……

其他都是在楼下超市里买现成的吧……

不过郭北却觉得心里很温暖，大伯大妈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全荤菜，没素菜也一向是他们家的特色。

虽然平时郭北来大伯家，也最好他们这一口，但是今天真不同啊，我害怕考场里拉稀拉在裤子上啊……

郭北哭丧个脸：“大伯，就没有……就没有一样素菜吗？”

大伯诧异，然后指着泡椒凤爪里的……泡椒：“这，难道不是素菜吗？”

郭北：“……”

“大北啊，吃完好好睡一觉，下午好好考！准考上！”大妈也笑眯眯地，冲着屋里喊：“小南！郭南下！你大哥回来了！滚出来吃饭！”

郭南下十一岁，哥俩个差了九岁，却最爱粘着大哥，登登登跑出来：“哥哥回来啦？”一脸开心。

“来来来，大北，喝酒！冰镇的最好喝！”大伯爽朗道，要给郭北满上。

郭北连忙挡住：“大伯！真不能喝！喝醉了，下午去不了考场了！”

大伯随意道：“没事！下午大伯开车送你！――嗯，那是酒驾……骑摩托送你……也不行……我骑三轮车送你吧……”

郭北：“大伯，我不是说这个……”

“怕考试啊？那有什么呢！”大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那年小学考初中，复读的，偷喝了你爷爷二两白酒，路都走不动啦，结果还不是让我稳稳考上初中了……”

郭北更无语了，只有您，还好意思拿小升初复读一年才考上来说事……

……

“吃！咱开吃！――小南，别光顾着吃辣条，跟你哥哥走一个！祝你哥哥考大学，考好大学！上一个‘本’！一本二本都不错，三本学费高，你大伯出钱给你上！咱老郭家怕什么！”

郭南下也奶声奶气地：“哥哥，为了你今天考试，这两包辣条是我特意从小学门口买来敬给你的！你一定要吃哦！上清华大学……”

大伯什么也不懂，瞎嚷嚷：“上什么清华！上北大，北大比较好！”

“我就怕我‘北大青鸟’也上不了哦！”郭北心里说着，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苦苦的。

但……

真的很爽啊！尤其是加上周黑鸭的鸭脖！恕我总是逃不过美味的诱~惑啊……

……

下午两点半，郭北坐在大伯蹬得飞起的三轮车里，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喝了酒有些小晕乎，遂没有在意。

大伯临走时跟郭南下说：“小南！给你哥放一段音乐！以壮行色！”

到现在郭北的脑海里是张杰的声嘶力竭：

Comeon！逆战！逆战来也！王牌要狂野！闯荡宇宙摆平世界！

动人的旋律让人欲罢不能……果然是小学生最爱的音乐类型……

咱这水平，也能“逆战”吗？

……

“你知道吗？我从内部得到消息，今年我们省的数学题是葛均出的！”

“啊？不会吧？那可惨了！数学想得及格也难了！苦也！”

一进考点，就已经听到有学生在议论下午的数学试卷了。

葛均在苏省高考出了几次试卷，经常超纲到大学数学的内容，03届，12届考生都恨之入骨，甚至引得周围几个省都谈虎色变，每年都有“我省今年特意从苏省引进葛均出题”的谣言。

过去几年都已经证实那是假的了，只是今年……

不会真是葛均出题吧。

郭北倒是觉得，谁出题都一样，反正……

他不会……

下午没看到一个熟人，山炮没有，山炮老爸没有，山炮爷爷也没有――前提是早上看到的那个真是山炮的爷爷。

坐到考场里，郭北还有些醉意，反正上考场前还来三瓶啤酒这事，别人应该做不出来。

郭北酒量一般，大伯却是千杯不醉型的，最后郭北陪好了他，反倒像是大伯参加高考，郭北替他践行似的。

数学郭北一向很差，差到什么程度呢？与他其他功课一样差（汗）。

虽然他历来考试没有差过，但这其中的猫腻，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是有底的。（奥秘以后再说。）

发下草稿纸后郭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默写一下椭圆、双曲线的公式，免得考试时想不起来。当他发现一条公式也写不出来的时候，欣慰地想：果然没有喝醉！跟平时一样，一条也记不得！

数学本来就是来打酱油的，如果太难，选择题之后，他就不会再有题目会写了。

只是郭北已经阴险想到高考分数公布后，让大伯来背这一口黑锅――都怪大伯灌醉了我，要不然我数学还是多得几分的。

想到这里，郭北又有一些内疚，大伯待他那么好，还要出钱给他上大学――只是别说本三了，只要能让他上一个入流的专科学校，他就知足了。

只是郭北不知道，与上午一样的“运气”又在等着他了……

……

发下试卷的第一件事，郭北就把卷子前翻后翻，还拼命地抖了抖――然后看看桌子上，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桌肚子里也是，地上也是，这才放了心。

“卷子里还能夹着答案，咋的。”后座的人鄙夷地想。

郭北发现没有异常，松了一口气，开始答题。

第一题照例，是一道虚数与象限结合的题目，也就是老师通常口中所说的“送分题”，郭北算了十多分钟，洋洋得意地算出了两个不同的答案，然后在两个答案中二选一，填了一个。

五分到手！（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还蛮开心的。

第二题考得是一道函数题，难度为初三，到高一的前两个星期，郭北觉得这一题也是可以奋力一搏的。

却没想到，难度来了，算不出来！

十分钟过去，也没什么头绪。

这么难？这才第二题啊！

隐隐感到有些不妙了。

郭北左手按在试卷上，右手移到了草稿纸。

这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

哎，我为什么要说“又”呢？

刚刚明明仔仔细细检查过了，没有异物！可是，试卷下面凸起的东西是什么呢？

洋画大小的卡片……

郭北心虚地看向讲台――两个年轻的女老师不知在谈什么，另一个老教师看起来眼神很不好，隔一会儿取下眼镜擦一下眼屎。

趁着老教师擦眼屎的功夫，郭北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卡片划出来，随即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可是这么迅速地动作还是被女老师捕捉到了，二人停止了谈话。郭北有些心虚，却又有些故作轻松地把一只手指举起，塞在嘴里吮~吸，另一只手佯装做题。

“现在的学生真怪！”女老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一下这个“大宝宝”。

……

“大宝宝”艰难地把卡片咽了下去，相同硬度，比较之下还是中午的周黑鸭鸭骨头好吃一点。

在把卡片拿到嘴里吃的时候，他迅捷地扫了一眼。

卡片上印了头像，郭北认识，但是下面的小字就比上午的孟飞短多了。因为此老不需要多做介绍。

六个字：数学家，华罗庚。（注释1）

……

郭北吮~吸了一会儿手指头后，坐直了身子，把视线放回到数学试卷上。

他直接杠掉了自己第一题的答案，换成B。

第二题勾上A，第三题A――

BAACD。

他就像提前知道答案一样，直接在前五题上勾出了这几个选项，用时不超过半分钟。

事实上，答案就是这个。一点也没错。

花了五分钟写完了75分钟的选择题、填空题后，他打了一个哈欠，眼皮也垂下来了。

无趣，低级，小儿科。

如果别人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很愤怒！

选择题难度很高！

谣言正在被一点一点证实！

就算不是葛均出的，也已经够叫人难受了！

……

简答题的题目都比较短，这说明题目不是特别难，就是特别简单（废话。）

可事实上，对于现在的郭北来说，根本不存在“难”和“简单”这种字眼――“难”是什么东西？可以用来吃吗？

二十分钟后，郭北写下最后一题的最后一句结论：由此可知，z=b-a2/4满足D小于等于1的最大值是1――之后，他掸了掸答题卡，放下笔，托着腮开始发呆。

事实上，从做题的这二十分钟来看，那两个学生说今年的出题人是葛均，不是没有可能。最后两大题，对于高中数学知识的应用，已经达到极致。很难做到更难。

但……

这对华老来说，算什么呢？

葛均？你把他叫来，我来出两道题给他做做，看他还神气不。

上一个让我非常欣赏的数学老师是陈景润。如果葛均也不错的话，我也提携他一把吧。

为祖国数学发展不懈努力嘛。

郭北百无聊赖地想。

（PS：注释1：华罗庚，我国著名的数学家，因为小时候患有腿疾，上完初中就没有继续学习，所以在国内取得的最高学历就是初中。

能有日后成就，完全是靠自学与勤奋刻苦。）

……

考试刚刚过去半个小时，几乎所有学生都被远超去年试题难度的困扰得满头大汗，却有学生停下笔，开始闭目养神了。

这不能不引起监考老师的注意。

郭北闭着眼睛都快要睡着了。

“同学，怎么不写了？”

郭北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对着关心他的女监考老师揉了揉眼睛。酒喝多了，有点困。

“继续写啊。”

我已经写完了，还写什么？

郭北有些莫名其妙，开口道：“可是老师，我――”

“你就算不会写，也不能空着不写啊！”女老师摇头道。

数学答题卡空白区域很大，长长的答题卡背面被平分成三大块，郭北只是在开头几行写了几行字，就没有了，明显不符合大家对数学题需要一写一大~片的映像。

而且看其他考生的样子，今年的卷子简单不了，郭北这样的“差生”无动于衷是正常的，但也不能这时候就放弃啊！写公式也能得一两分的。

女监考这样想着。

郭北知道她误会了，自己虽然写得简洁，但那恰恰是功力炉火纯青的体现啊：“老师，我能写完的都写完了，我想交卷！”

真的，满分已经到手了，还要在考场里再坐上一个半小时，太无聊了。

看这学生如此散漫懈怠，女监考生气了：“不准提前交卷！你不会写，就是画图画也要把试卷填满了！――不准再跟我说话，影响到别人！”

唉，现在的学生，在学校里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到考场就像梦游一样！

关心他吧，还不领情！

女监考不去管他了。

郭北很无奈：可是试卷对高中生来说，算究极难度。对“我”来说，解不出来才是不正常吧！

呃，以前怎么没觉得数学这么简单？

不过既然女监考老师说要把试卷“写满”，现在又不能出考场，郭北总得找点事做，只能又拿起了笔，翻回他写的第一页，在第16题答案的下面字体遒劲地写下“解法二”三个字。

……

卷子留下的空白太大是吧？

不符合您的审美习惯是吧？

那简单啊！我再写几种写法好了。

好的数学家不应该只局限于“把问题的答案解答出来”，而是要“寻找到各种不同的解决方法，总结探索问题的普遍规律，因小见大，那个那个――”

郭北敲了一下脑袋：我没事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16题又写了几行，写出一个“解法二”，在“解法二”后面，又写了一个“解法三”，由于16题只有占答题卡一半的空间，写到这里就写不下去了，写满了，16题只能停留在三种解法上面。

17题检验学生排列组合与概率的题，难度也不大，比16题留更大空间，让郭北一口气写下了六种解法。

18题数列题，郭北用了三种解法――并不是他不会了，而是这一题他用上了中国古代《梦溪笔谈》中的一种解法，也就是不用代数，单纯硬生生算的方法，为求解法古朴，与古书中一样，连数字都没有用阿拉伯数字，X也用“设天元一为某某”表示，方法很巧妙，但是汉字占了很大空间，写得非常简略了，最终还是顶了格子。

这种解法让其他人看到，只能感叹：你们城里数学家真会玩……

……

19题六种解法，20题四种算法，21题最难，第二问不用大学数学的知识已经很难解开，其他学生连题目都看不懂，不过自然也难不倒郭北。

唯一的困难是考卷留白不够大。

郭北的字只能写得越来越小，一粒粒跟小蚂蚁一样，阅卷老师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看了一定会吓晕过去。

事实上两位女监考再次“复查”郭北的答卷情况时，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字母、汉字，也都是头皮一炸。

民间故事里说，徐渭（徐文长）去考八股的时候，文章写得很好，但是字数很短，主考嫌弃，不录取他。结果徐渭下一次考试又遇到这名考官的时候，一口气把白纸试卷写满――这还不够，他干脆把桌子、板凳全都写满了，最后达两万字，交卷时把桌椅板凳一起交上去了――

那主考官想必当时也是她们二人现在这副表情了。

……

最后一道大题，写完“解法三”之后，只剩下两行的空格。

意犹未尽之下，郭北写道：“对于这个问题，除了上面的解法之外，我还有一种非常巧妙的解法。可是这里地方太小，写不下。”（作者按：此处是膜拜一下“费马大定理”！）

到此，试卷完全写完。

这下任何老师都不敢说他“怎么不写了”，如果可以，那个女监考真想让郭北提前交卷。

天才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可不能让他们浪费一丝一毫啊。

虽然，这是高考。

……

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郭北陷入了沉思。

脑海中不知道有什么感觉，就像是融入了另一个人的一小段记忆……他好像不再是郭北了，好像真成了一名老科学家……

心里有什么执念感觉没有完成似的……

他拼命想啊，拼命想，突然想起来了！

1985年6月，他应邀前往日本做学术交流。

那天下午，他在东京大学数理学部讲演厅，向日本数学界作主题为《理论数学及其应用》的演讲，作为当代数学泰斗，他受到了东大学生的热烈欢迎，激昂的求知热情令老数学家也非常激动。演讲开始之前，有一名日本学生高喊：“华前辈！您可以帮我解答一下这道题吗？”

日本学生目光真挚，充满着渴求。

“当然可以。”老数学家微笑着答应了，他看了一下题目，略一思忖，说：“不过，这需要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演讲结束后，你留一下，我给你演算一下，你说好吗？”

“非常感谢前辈愿意教导！”日本学生激动莫名，给他深深地一躬到底。

学术没有国界。他也乐意给青年人做一个好老师。

可惜的是，由于突发急性心肌梗塞，演讲还没结束，老科学家就被送往医院，最终在当晚去世了。

他也没能给那名热忱的日本学生做解答。

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指导后辈的机会，这就是他，多少年过去后都被人们缅怀的原因。

……

郭北的脑海中清晰地出现了日本学生询问的那道难题。

他拿起草稿纸，准备用剩下的半小时把题目解出来。时间留得刚刚好。

这是一名老先生的遗憾。

……

只是，无论是华罗庚，还是郭北，都不知道的是――

在华老离世后的二十年里，那名东大的学生，留校成了东京大学的教授，只是那道难题，一直在他的心里萦绕。

并不是他解不出来――人的眼界都是在开阔的，数学是全世界都无保守地在交流的。华老去世后的第二年，他用了近一本书厚度的稿纸，将题目解出来了！

又过了三年，众多师友的帮助下，将解法缩减了一半！

又过了二十年，解法变成了三十六页的纸！

可是，无疑这不是华老师的解法！

因为，华老师说！只要给他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是写不完三十六页的数字与字母的！

学数学的人都是固执的，所以他多么希望知道，华老师究竟是怎样的巧思妙解，能在半小时里解出题目！

“我愿用我十年的生命，换取华老师一小时，让他帮我解开这个疑惑！”他总是这样含着眼泪对别人说，遇到每一个中国人更是要说。

可是他们对于这道题，也是一头雾水，无能为力。

在很久很久以后的2014年，一位来自中国的姓“陆”的学生，来到东京大学留学的第三年。

他对这名日本教授说：“老师，新的挑战来了，我马上就要去英国了，我不得不暂停一下我的学业，我对不起您的教诲！我知道有一道题让您念念不忘三十年，当我听您说过这个故事，就希望能在这上有所突破……哪怕只是进步一点点呢……可是，现在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送行的机场，姓陆的学生拿出二十页的草稿纸，难过地说：“对不起，浅山野老师，学生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精简到这一步。”

二十页的稿纸，也就是说，距离华老师说的“半小时”，仍是差得很远。

日本老师却泪如雨下：“陆桑，我从来都说，你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谢谢你，能到这一步，老师已经很满足了，我为你骄傲！――别忘了数学！”

这是一段中日三代师生间未完待续的故事。

……

只不过郭北暂时还不知道。

（PS：陆逐虎是我第一本竞技书的男主，对此不大了解的新读者请不要介意。

事实上他的故事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老读者们也鼓励我继续把它写出来。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暂时只能暂缓――就像陆桑会休学去踢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