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要离开的华恬忙站住了,目光移向已经围拢了一堆人的客栈门口。
蓝妈妈疑惑地看向华恬,“你想去?”
“我需要银子。”华恬回道,“虽然说可以借你的,我也肯定我能够还你。但是呢,能够自己轻松赚钱,我还是喜欢自己赚钱。”
这的确是,自己有钱,用自己的钱比借钱好得多。
蓝妈妈看看天色,沉吟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说来?何况,你确保别人会相信你?”
她看见过华恬写的字,也见过她画的画。如今听华恬似有去鉴赏书画之意,心中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试一试总是可以的。至于明日,我看他们应是途经此地的,明日恐怕已离去。”
“先去看看告示如何再说罢。”蓝妈妈说着,牵着华恬往客栈前面走去。
豪华车队包了三家客栈,每间客栈面前都出了告示。
华恬与蓝妈妈一道,走到一个人少的告示,挤了进去。
“只今晚了,我们现在马上进去鉴赏。”华恬看完告示,看着蓝妈妈道。
见华恬意已决,且告示上也明确说了是只在镇上停留一晚,蓝妈妈同意了。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揭了告示,且都是穿着文人衣袍的学士。
大家根据侍卫的指示,到一旁排队等候,分别进去鉴别。
见华恬一个五岁稚童,蓝妈妈一个花白头发的婆子也混进队伍中,排队的文人均感到诧异。可谓是人人侧目。
“这位老妈妈。我们这里是鉴别书画……”一个白袍斯文书生提醒道。
“嗯。”蓝妈妈点点头应了。但是人却没动。
那书生见此,顿时愕然,这是听不懂自己的暗示么。
旁边另一个书生嘲讽道,“方兄弟,你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这些东西哪里是一个婆子懂得的?”
蓝妈妈听得眉头直跳,就要暗中使些手脚,冷不防被华恬一拉。
她低头一看,便看到华恬冲自己递了个隐晦的眼色。接着双手抱着自己的大腿,把整张脸埋在大腿边。
难不成遇着熟人了?
蓝妈妈心中想着,也忘了先前满腔的怒火了,双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可是任他如何看,也看不出周围有相熟的人。
原本提醒蓝妈妈的白袍方姓书生见蓝妈妈移开目光,没有理会自己,也不在意,视线转移,冲着前方一人惊喜叫道,“楚兄。你竟也在这里?”
“方兄,想不到有如此缘分。”那楚兄笑道。声音温柔,自有一种气度。
蓝妈妈闻言,按下心中惊愕,目光微微斜了过去,看了那书生一眼。
她功力深厚,只一句话便能听出,这人是那晚上,在沈金玉房中之人!
想不到,竟然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书生,真是可笑。
“哈哈哈……楚兄于画作上天赋十足,若早看到楚兄在此,方某便先行回去了。”方姓书生哈哈笑道,声音里带着爽朗,很容易叫人产生好感。
“哪里的话,方先生写得一手好字,于书法上有独到的见解,楚某在此才是多余了。”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吹捧了起来。
因楚先生与沈金玉暗自私通,蓝妈妈认定了他人品恶劣,是个伪君子、斯文败类,因此对两人“臭味相投”的吹捧,感到厌恶不已。
华恬生怕楚先生认得自己,一直不敢看向那个方向。即便后来不抱蓝妈妈大腿了,也是背对着楚先生。
鉴赏书画,是一件极耗心神、极费时间的事,因此每个进入客栈鉴赏的人,都是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的。
楚先生与方先生互相吹捧,说着说着忍不住都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画作/书法拿了出来,分派给大家鉴赏。
画作/书法在不同的书生手中转着,经过蓝妈妈与华恬的时候,有志一同地忽略过去了。
蓝妈妈看不上楚先生,因此一点儿也不稀罕,要不是因为会太过引人注目,她甚至想装出不屑一顾之色。
华恬倒没有蓝妈妈这种偏见,她好奇楚先生的画作如何,可惜如今她最怕的便是被楚先生识破,因此一直忍着心中的好奇。
画作/书法从后面又传了来,华恬前面的一个书生拿不稳,两幅帖子便掉到了地上。
华恬人矮,低头一看,见那字笔走龙蛇,转着圆润,倒也算一手好字。而那画作,充满着一种孤高自赏的傲然之色,与楚先生的形象相去甚远。
这世上的人都说,以字观人,以画观人,如今看来,应该是不准的。
画作/书法都掉在了地上,楚先生与方先生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双双抢过来,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心肝宝贝。
华恬郁闷地将小脸扑回蓝妈妈的大腿上遮住。
“咦,林举人出来了。不知林举人是否已经成功鉴定?”一人惊呼道。
蓝妈妈看过去,见一个中年书生从客栈中走出来,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
“林举人,如何?”
不时有书生问林举人。
林举人拱拱手,道,“林某未能鉴定出来,静候各位佳音。”
一部分书生听了,顿时叹口气,摇摇头直接离开了。
这些人自认自己不如林举人,因此连一试机会也不要了。
剩下的人文才或许不及林举人,但是在书法、画作上各有专长,都打定主意留下来搏一搏。
楚先生与方先生,便是这般想的。
华恬紧紧地抱着蓝妈妈的大腿,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
林举人若看见了她,必能能够认得出来的。她可不想在这里被林举人认出来。
因为走了一大部分的书生。因此进入客栈鉴定的书生少了很多。前面的楚先生与方先生都是满怀希望地进去,很快又摇着头走了出来。
轮到华恬了,她低着头,跟着蓝妈妈往里走。
如今林举人等希望知道谁能够鉴定出来,因此都等在客栈面前,坐在专门搬来供他们休息的凳子上。
华恬与蓝妈妈走进客栈,甫一进门便被等在那里的引导之人质疑了。
“我们这里是鉴赏名家之作,包括书法与画作。两位想来是走错了场子罢。”
蓝妈妈抬头。看着面前带着方巾的男子,淡淡地道,“阁下此等眼光,难怪要从青州兰城一路鉴赏到这里。”
此话一出,方巾男子脸上闪过愕然,他看了看蓝妈妈,收起了脸上的轻视,向着蓝妈妈道,“是晚生以貌取人了。有请――”
蓝妈妈点点头,牵着华恬便走。
可是还不曾正式迈出一步。又被戴着方巾的男子阻止了,“抱歉。我们这里只准鉴赏之人进入。这小娃娃可在这里等着。”
因为已经进入了客栈,被门隔开了,华恬再也不担心自己被认出来,因此便沉声道,“本次来鉴赏的是我,不是蓝妈妈。”
戴方巾男子再度愕然,呆立当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蓝妈妈,呢喃道,“定是我听错了。”
“你不曾听错,是我家少爷鉴赏,并非是我。”蓝妈妈看着戴方巾男子的表情,觉得好笑,忍不住笑起来。
“可,可这、他年龄也就五六岁,怎能、怎能……”戴方巾男子觉得这两人是来帮先前那帮人报仇的,专门捉弄自己。
可是之前自己说话不好听,也不过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例行公事而已。他们怎么可以派这么两个人进来,报复自己当初的毒舌?
“你看不起年纪小之人么?”华恬仰起头,不高兴地问道。
戴方巾男子还待再说,二楼上一个女子探出头来催道,“季先生,快些罢。”
不过她见着华恬与蓝妈妈,也是吃了一惊,都忘了把头缩回去。
华恬抬头看去,见那女子面如满月,樱桃小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是生平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算了,你们一道上去罢,注意不要胡乱说话。”戴方巾男子对着华恬与蓝妈妈挥了挥手,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
华恬与蓝妈妈冲着戴方巾男子点点头,便一同往二楼走去。
上了二楼,那俏丽女子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两人,直到蓝妈妈皱起眉头,她这才引着华恬与蓝妈妈进去。
房中,坐着一个身着锦缎的男子,他脸上流着时下时兴的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威严。
不过,此人在看到蓝妈妈与华恬一老一小走进来,只是挑了挑眉,倒没有质疑什么,只指着他面前的桌子,道,“过来鉴赏这一幅画。”
华恬心中暗暗为此人喝彩,毕竟是大人物,能够如此淡定。
桌上的是一幅水墨画,画上是“黄莺戏春”的图,一只黄莺立于桃枝上,亲昵地蹭着一朵半开未开的桃花。
画纸微微泛黄,似乎久经历史。
这一幅图立意其实并不好,但是好在,这是前朝一个名家之作,因此便价值倍升。
华恬低头仔细看着画作,接着又将它拿了起来,仔细地看了看背面。
一直镇定的威严男人看到华恬,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咦”了一声。他如同所有人一般,都认为来鉴赏的定是蓝妈妈。
对此,华恬一无所知,她如今全神贯注鉴赏画作,就再无半分注意力分给旁的了。
半晌,华恬放下手中的画作,抬头看着威严男子道,“这是赝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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