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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蹲在锅灶边上,看着蒸馏铜管之中缓缓流出的淡黄色液体,眼中精光直冒,连提着网笼的范纯礼都被吸引了过来。
实在是太香了。
随着淡黄色的液体流出,整个房子被一股浓郁到极至的月季花香所弥漫。
范纯礼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他还从未闻到过这般浓郁的花香。
唐奕目不转精地盯着那液体,答道:“月季精油。”
一提到月季,范纯礼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一片红肿,这是前天与唐奕采花弄的。
那野月季花全身都是刺,采满一篮花瓣,范纯礼两只手被扎得不要不要的。现在还隐隐作痛。
“就是咱们采回来的花瓣弄的?”
“嗯。”唐奕点头应着。
月季花其实就是野玫瑰,这两天,他一直在鼓捣那些花瓣。
采回来之后,先要捣碎用水浸泡一天,再下锅蒸馏。这样,花瓣中的芳香分子,就会随着水蒸汽挥发而出,再冷凝成现在的油水混合物。
因为油不溶于水,只要把这些混合物静置一段时间,纯净的玫瑰精油就会和水分成上下两层。
到时候,唐奕把精油加到肥皂之中,就变成了香皂,还可以用它做香水,做花露水,反正用处多多。
...
估摸着这一锅的花瓣得蒸到晚上去,唐奕也就不再盯着。
招呼范纯礼出了厨房,两人来到河边,一个架火,一个收拾鱼蟹。新捉的活鱼河边现烤,那才叫绝味嘛!
正忙活着,马大伟和张全福来了。见二人捉了鱼,索性加入进来,准备在自家后院来一个野炊烧烤。
张全福去厨房瞅了半天,出来之后,和范纯礼刚才一样,一脸的不可思议。
“锅里是什么啊!?怎么那么香?”
唐奕嘿嘿一乐,“锅里是钱。”
“钱?”张全福会意地也笑了。钱啊.!那里面可不都是钱吗?
....
“佣工找的怎么样了?”四人一边烤鱼,一边闲谈。
唐奕也借着机会,问起了酒坊的事情。
张全福立马来了精神,“全安已经帮咱们在招揽了,全是村里的本家。”
唐奕点了点头,严河村张家是大姓,十之六七都是本家。酒坊就在严河村,佣工都是远亲近邻的,知根知底。
张全福又道:“至于后院,除了大伟,我让四娘,还有二娘两口子,都过来帮着支应。”
唐奕摇了摇头,“后院以后不光是提炼甘油,炼制肥皂,还有蒸馏精油,工量一点不比前院小,四个人哪够?”
“那,我把我家大郎也叫回来。”
张全福一咬牙,干脆想把远在外地的大儿子也招回来。
不管怎么说,后院都是酒坊的核心利益所在,绝不能让外人涉足。
张全福一共一子两女,大儿子张晋文在外地也经营着一家杂铺,他这是打算把全家人都扑到酒坊上了。
“先不用张大哥回来。”
张全福一滞,有些尴尬地笑笑,“那就先不叫他。”
他也意识到,把整个酒坊都让张家人占了,有点不太合适.。
唐奕扫了一眼,就知道他想多了。解释道:“张大哥可以先等等,要是过一段时间没什么变化,再让他回来不迟。”
他没说的是,范仲淹万一真的辞官治学,那新的书院肯定不在邓州,很有可能开在范仲淹的老家苏州。
到时候,唐奕这个学生是一定要跟着的。那么,他们的生意就要在邓、苏两地同时铺开。
苏州那边除了唐奕,还需要人手的,他打算让张伯的大儿子到时去苏州照看生意。
只是,唐奕还不知道,范仲淹请辞的折子,几天前就发出去了。
.....
“要不,让我爹娘也过来支应?”马大伟试探着建议。
“唐记那边可以雇人。”
唐奕一声嗤笑,也不管什么长幼之礼,揶揄道:“那两位要是肯放手才怪!”
马大传闻言,只得报以苦笑。
他那双爹娘都是苦出身,又没什么见识,都是认死理的老顽固.。
当初,唐记刚开张的时候,唐奕就说要雇人打点,两位老人年纪都大了,唐奕不忍心再让其操劳。
但马老三死活不干,生怕这门手艺让别人学了去,宁可起早贪晚地忙活,也不雇人。
现在酒坊还没盈利,想让那两位老财迷放手唐记,简直是做梦。
“再等等看吧.!”唐奕一声轻叹。“实在不行,也只有让张大哥先回来了。”
正在犯愁,突然感觉边上的范纯礼推了他一下。
“你干嘛?”唐奕不耐地转头瞪向范纯礼。就见这货一脸呆愣地盯着河面,嘴巴张得老大,嘴里的半块鱼肉都掉了出来却不自知。
“河里,好想.......有人!”
三人一惊,齐刷刷地看向河面儿。
细看之下,张全福吓得一哆嗦。果然有人,而且,好像还是死人。
只见河面儿上,从上游飘来一根浮木,细看之下,浮木上当真扒着两个人。只是那两个人在河里飘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全福声调都打了结儿,“这这这......这光天化日之下,河里怎么会有死人?”
唐奕凝视浮木,猛然大叫,“还能扒得住木头,说明是活的,赶紧救人!”
说着,也顾不上脱衣,直接一个纵身跳下了河。马大伟紧随其后,范纯礼一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都忘了,他不会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唐奕和马大伟的合力之下,终于把那两人拖上了岸。至于范纯礼,灌了个水饱,让张全福递了跟竹杆给拉上来了。
张全福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吓得直哆嗦。
“这都泡脱相了,还不是死人?”
唐奕也是眉头紧皱,这两人确实在水里泡的已经发白起皱,看样子最少在河里泡了一两天了!”
心存侥幸地把人翻了过来,用手一探鼻息,心中一震。
“还有气!”
“大哥,快去叫孙老头来,也许还有救!”
马大伟应了一声,飞似的朝城里跑去。
张全福有些不信地道:“都泡能这样儿了,怎么可能还有气?大郎看错了吧?”
唐奕看看浮木,又看看这两人,笃定道:“不是溺水,而是泡的时间太长了,失温造成的虚脱。”。
正常人在水里久泡,会被河水带走大量的体温,造成失温,时间长了,就会休克,甚至丧命。
像现在这样的天气,在水里泡十来个小时,就有生命危险。这两个人看样子最少也泡了一天的水,竟然还有气,也算命大了。
正要招呼范纯礼帮他把人抬到屋里去,就听张全福又是一声尖叫。
“河里还有一个!”
果然,从上游又一个人影漂了下来,唐奕二话不说,再一次跳下了河。
颇为意外的是,唐奕这次救下的竟然是个女子,长发早被河水泡散了,挡住了眉眼。
情况紧急,唐奕也顾不上细看,把人拖上岸,唐奕已经累得几近虚脱。
“赶紧,看看还有气儿没有?”唐奕仰面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范纯礼急忙把那女人翻过来,定睛一瞧,不由惊叫出声。
唐奕闻声眉头一皱,勉强爬了起来,到了女子身前一看,也是一惊。
只见那女子一身紧衣劲装,把修长的身形勾勒的玲珑有致,秀目紧闭,眉头轻蹙,显然还有命在。精致的五官虽被河水泡的发白,但仍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儿。
而让众人吃惊的是,女人的腰间别着一把锃亮的钢刀。
“她怎么会有刀?”范纯礼心神不定地叫道。
宋朝允许百姓配剑,但却对刀、弩这些兵刃管制极严。
敢配刀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官人;另一种....是贼人。
这女子一看就不是官府、军厢中人,那就只剩另一种——歹人。
唐奕把女子腰间的钢刀抽出来,拿在手中,凝眉细看。
只见刀柄与刀身连接的地方,有四个印钢小字:兵部监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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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兵部监理”,这还是一把制式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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