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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城头的撕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飘飞的风雪冷却不了双方的怒火;
城下如蝗的箭矢不时腾空而起,射上城头,数波箭雨之后,往往就是鞑子咆哮着纵上云梯之时。
城上的的秦军冒着敌人和箭矢,奋力斩断敌人云梯上的倒钩,然后合力用钗子将云梯推离城头;
一串串的鞑子随着云梯坠落,有的直接摔到了冰冷的护城河里,连水漂也不打一个,就被沉重的铁衣带入了河底。
而城头的秦军往往也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鞑子之中很多人的箭术十分精准,秦军稍一露头,就会有利镞穿透面门,秀骨而入。
“绞!”总旗刘顺大吼着,手下的士兵在他的指挥下,喊着号子将深重的滚木绞上来,“放!”绞上来的滚木在他的嘶吼声中,再次狠狠的砸落,爬到一半的鞑子被当头砸下,一个压一个,惨叫不断。
与箭矢,枪炮相比,对付冲到城下的敌军,反而是滚木礌石火油这些东西更实用。
敌军顺着云梯爬上来,数十斤重的礌石当头砸下去,不管你是盾牌还是盔甲都无济于事,巨大的石块能将人砸得四肢折断,骨头尽碎。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和数重围。
尚义不知龗道那些壮丽的诗句,他只知龗道他要报仇,身边几个兄弟都倒在了血泊里,其中总旗刘顺刚刚被一支劲箭射入左眼窝,被军医抬下去时。惨叫不绝,激烈的疼痛让他来回翻滚,抬他的青壮们要奋力压着刘顺的身体。才不让他滚落担架。
城上城下到处是尸体,呐喊声,呻吟声,刀箭声,听得人惊心动魄。
在这开了锅的战场上,身经百战的尚义保持阴沉的冷漠态度,他靠在垛口边。对旁边飞过的箭矢视若无睹,冷静地将子弹压入铳管内,然后再塞入一个纸团。将子弹压实。
这么做会使射击后枪管里的残留物成倍增加,但可以保证俯射时子弹不会先掉出来。
北风卷着雪花吹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胡须一根根全变成了白色。
准备就绪后,他让旁边的李平将一块盾牌架在垛口上。他冰冷的目光从留出的缝隙中寻找着那个猎物。
麻勒。尚义虽然不知龗道他的名字,但这位清将穿着两重甲,在城下指挥攻城,总旗刘顺就是被他射中左眼的。
锁定麻勒的身影后,尚义不顾左边不远处已经有鞑子翻上城头,近十个手下正冲上去搏斗,他冷静地瞄准,这已经是他猎杀麻勒的第三枪了。这次绝不能再失手。
呯!
呼啸的子弹带着无力的怒火,瞬间击在麻勒的面门上。十来步的距离,子弹的威力惊人,麻勒整个脑袋被击得炸开,雄壮的身体随之倒地。
“章京大人!”
“啊,章京大人死了!”
附近的鞑子惊慌地大叫起来,乱成一团。
趁着城下混乱的瞬间,尚义奋身跳起,大声咆哮着下令,“射!快射!”
城头的秦军立即全部压到垛口边,向城下猛射,同时将一枚枚震天雷扔下出,激烈的爆炸此起彼伏,清军指挥攻城的将领身亡,士气大损,再在这通猛烈的打击之下,伤亡惨重,不得不扔下满地的尸体撤退。
鞑子的第一波攻击终于被打退了。南门与东门得了秦牧的命令,没有隐藏实力,这一战各击毙两百多名鞑子,尸体铺满了城门下,浓浓的血腥味薰人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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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离金陵不过百里,清军杀到滁州,金陵城里的气氛不免有些紧张,长江上有刘忠秦率领的水师游弋,禁止所有私人船只停靠北岸。
北岸更派有大批的游骑侦察预警。金陵城的各个城门都有士兵在盘查出入的行人。五城兵马司也加强了城内的巡逻,严查奸细。
不过总的来说,市民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酒楼茶肆间每天依然聚集着大量的读书人,他们讨论的主要有两个话题,一是江北的战事。一是顾炎武和傅青主推动的思想浪潮。
而且这场思想浪潮受关注的程度,绝不亚于江北的战事。前有金圣叹、金贡南这“双金组合”以一敌百,大放异彩。
接着又跳出来个人来,也一时风头无二,这两个人一个叫黄宗羲,一个叫王夫之。
王夫之,字而农,号姜斋,衡州府城南王衙坪人。他还不到三十岁,但少年成名,张献忠南下湖广时听说他的大名后,曾派人去招揽他,他与兄长藏到山上拒不应征。
他是湖湘学派的新秀,文章写得极好,言辞犀利,思想有深度。顾炎武和傅青主掀起批判八股,批判朱程理学的思想浪潮后,他坐不住了,匆匆赶到金陵。
他到金陵的第一天所发表的议论,就注定一鸣惊人。
在桃叶渡的文人聚会上,他高声批判了从周敦颐到朱熹所坚持的气外求理、“理在气先”、“理在事先”,即精神先于物质存在的唯心论。
他强调“气”是阴阳变化的实体,理乃是变化过程所呈现出的规律性。理是气之理,气外没有虚托孤立的理。理不仅在气中,而且是气的运动变化,有它的必然规律性。
这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论。有力地驳斥朱程理学中精神先于物质存在的观点。同时指出,正是朱程理学脱离现实寻求“理”的思想,将儒学思想引向了极端。
实际上,王夫之绝不是第一个对朱程理学进行否定的人。
朱程理学虽然一直是明朝的主流思想,但从王阳明提出“知行合一”的思想开始,其实已经代表着学者们对朱程理学开始进行反思、进行有限度的否定了。
只不过谁也没有象王夫之这样,对朱程理学如此旗帜鲜明的批判、否定过。
因此他的学说一经提出,立即引发了强烈的震动,每天找他辩论的人多不胜数。
黄宗羲的大名不下于王夫之,他也反对朱程理学中“理在气先”的理论,认为“理”并不是客观存在的物质实体,而是“气”的运动规律,认为“气质人心是浑然流行之体,公共之物也”。这与王夫之的理论大同小异。
黄宗羲推崇王阳明“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思想,对秦牧在岳麓书院开办“物理”课非常赞赏,认为这种寻求万物运行的内在道理的学说,与心学中的格物致知是一样的。
而他引起轰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提出了与王夫之基本相同的观点,他比王夫之更牛,不但挑战了朱程理学,还对皇权提出了挑战。
他说设立君主的本来目的是为了“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释其害”,也就是说,产生君主,是要君主负担起抑私利、兴公利的责任。
对于君主,他的义务是首要的,权力是从属于义务之后为履行其义务服务的。君主只是天下的公仆而已。
他提出“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这甚基本上是对君主“家天下”的行为从根本上否定了其合法性。
这一点,就连秦牧也没想到,在他掀起的这股思想大潮下,竟然有人敢站出来否定“家天下”合法性了。
黄宗羲与王夫之两人的思想与顾炎武、傅青主的引导遥相呼应,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那些支持朱程理学的人纷纷跳出来撰文驳斥,这股思想碰撞的激烈程度,真不亚于江北的大战。
朝中的杨廷麟等人顾不得学者们的辩论了,秦牧突然改变计龗划,竟然下旨让苏谨退到来安县,使得滁州只剩下八千人马。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秦牧是一国之主,困于滁州,兵微将寡,这还得了?
诸葛敏、杨廷麟、堵胤锡、卞狄、刘伯全、白铁、宋应星、覃秋白等一大批文官一齐杀到兵部,要何亮立即调兵北上救援滁州。
兵部尚书何亮,侍郎顾君恩等一时成了众矢之的。
何亮没奈何,拿出秦牧发回的旨意给大家看,委曲地说道:“各位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秦王有旨,本官可不敢抗旨不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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