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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过着，我还是做我的代课教师。我一直想，校长没有辞退我，那我还有机会，就是时间的早晚问题。除了教书，我还真没想过我还能做什么？我教的班级学习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我只有继续努力，默默等待。

余威的信已经塞满了床底的箱子。有个叫余威的男同学给我写信在家里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了。我妈有时会旁击侧敲地打听余威的情况：“这孩子姓余是不是县城里余家巷子的？这孩子家里还有谁？这孩子大学毕业会做什么工作……”

可是我总是装没听见或者就是“嗯，啊”地搪塞过去。

“谢谢大方哥哥。”院子里传来我弟弟的声音。他捧着一个蛋糕盒子走进来，那包装上有静安面包房的字样。

“呀，小王，你又给晓生带吃的东西回来了？谢谢了！”我妈忙推开窗户朝着院子里的王大方说。

“不谢，小孩子吗，好玩。阿姨，你也尝尝，那蛋糕很好吃的。”窗外那淳厚的上海声音答道。

我妈关上窗说：“这小王真的很好，一点也没上海人的架子。总是逗着晓生玩，这样喜欢小孩的年轻人还真少见。”说完她直直地看着我。

“妈，你这么看我干吗？”

“能嫁个上海人也不错。我那天问他们工资，要好几百呢，不过上海人看不上我们海边人的。”

“这是什么话？上海人又怎样了？高人一等了？你别看不起自己。”

我理解我妈的心情。我是家里的长女，海边人都兴早婚，和我同龄的女孩都在相亲谈朋友，唯有我还是纹丝不动，她不免有些着急。

“你知道吗？以前郑家姑妈一辈子不结婚，长得那么漂亮，年轻时就不肯相亲。后来也一辈子没找男人。你猜为什么？”我妈开始闲聊起来。

“为什么？”

“她是石女。”

“石女？”

“是呀，也没月事的女人，你叫她怎么结婚？所以我们小镇姑娘一到年龄就要去相亲，不相亲人家就会怀疑是石女。”

“妈，你是在吓我吧？你是说人家也会说你女儿是石女？”

“人家敢说，我撕了他的嘴。不过，你假如一直呆在家里不相亲呢，好的人家就要错过，你说是吧？这嫁人就是挑挑拣拣的，你不出去相亲怎么比较呢？”

“妈，你就真这么舍得让我这么早嫁出去啊？”我抱住母亲撒娇道。

“晓春！”我妈正色道：“你是否喜欢余家巷子的那个同学？你真喜欢我找媒婆去做媒，人家在读大学，这事就要早点敲定下来。以防万一！”

“妈！”我生气了，“你瞎搅合什么啊？哪有女方求人做媒的？我嫁不出去啊？硬塞给人家？这事只能等的。”

一句话却已暴露了我的心机。

这一年，家里发生了一件极其悲哀的事。我爸被医院诊断为肝癌。

即刻，他就迅速地消瘦下来。当医生认为已经无能为力的时候，他被送回了家。家里终日阴沉沉，生死离别的哀戚笼罩着家，连不懂事的弟弟妹妹也不再争吵了。

看着爸爸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我难过极了。我觉得自己太无能，我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痛苦，却无法挽救他。即将失去亲人的悲伤让我终日以泪洗脸，我都已经没有心思再给余威写信了。

而这时候我母亲做了一件让我极其难堪的事。她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

她还是去找了镇上的专职媒婆蔡婶，委托她去余家巷子找余威的家人，替我做媒。蔡妈当然是奇怪，她问我妈：“你女儿这么漂亮的女孩还怕嫁不出？要自己找上门说媒？”

我妈说：“我男人没几天了，我想让他走的时候能放点心走。我那女孩喜欢这男孩，男孩也喜欢我家女孩，一直写信，我想把他们的事定下来，让那男孩能回来叫我男人一声爸。”

于是，媒婆就去了余家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