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慌了，连忙转过身去，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蓦地想起她浑身光赤着，手伸到中途又讪讪地缩了回来，顿时手足无措，尴尬无比。

何蔚欢纵情恣意地哭了一会，骤然停歇，抬起光溜溜的玉臂，在已哭成沼泽般的如花俏脸上轻轻抹了一下，突然抬头对我嫣然一笑道：“我没事啦，李医生，你走吧，谢谢你！”

我愣愣地望着她婆娑泪眼上凄艳的幽光，喃喃道：“你，你真地没事了？”

何蔚欢幽然一笑道：“我应该是没事了，如果李医生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再吻我一下，就算是对蔚欢最后的慰藉吧！”

然后，她闭着眼睛缓缓仰起了她那惊艳天下的绝美脸盘。

我有点惊慌失措，也有点意乱情迷，步态蹒跚地走了过去，俯下头去在那美丽妖娆的粉嫩小嘴上蜻蜓点水般一触，便如同受惊吓的小鸟一样，扭身开门，飞跑了出去。

路过廊道上一直守望的归复芳，我都不敢看她一眼，闪身疾奔而去。

在我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幽叹，我不知道那是来自何蔚欢还是归复芳，这声幽叹又意味着什么！

我太过惊慌了，连我和她们之间的交易都暂时忘却在脑后，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自己遗落罪恶的地方，呼吸一口外边纯粹的空气，奢望自己能够纯粹一点。

如果不是有欣月，有商诗，我可能会爱上何蔚欢，因为她今天的真情流露感动了我，对于她的小姐身份，我完全可以抛在脑后，但是，如果仅仅是如果，现实毕竟是现实，商诗占满了我心里爱情的角落，欣月占满了我心里情感的空间，那里再也挤不下任何人了，所以，我唯一能有的，就是对何蔚欢的歉意，对欣月的愧疚，对，对商诗的心灵悸颤！

我怀着落寞和哀伤，怀着茫然和惆怅，怀着凄怨和自责，惶惶如丧家之犬，穿街过巷，回了自己空落落的家，没有欣月的家。

一头扑倒在床上，拉过有点冷硬的被子，蒙住自己昏乱的头颅，凄然泪下。

接下来的一阵子，我浑浑噩噩的，我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最起码也得有两个星期了，我才逐渐抚平了自己的情绪。

在这段日子里，我根本不敢去联系归复芳，我怕稍一不慎，就会触发心底那尚未弥合的沉沉创痛，再次陷入那浩瀚无边的忧郁之海。

我觉得自己心态稍微刚硬一点了，敢于打开另一扇心门了，对兰雨荷和欣月的牵念便无可遏制地被释放了出来。

我必须给归复芳打电话了，即便我不愿意承认那是交易，但那确实是交易，是交易，归复芳她就必须履行，我付出了心力交促的代价，我必须追讨回相应的权益。

我咬了咬牙，给归复芳拨了电话。

电话通了，我尽量平静地说：“归总，我是李智！”

归复芳的语气却是晴朗的，她开玩笑道：“呵，李局长似乎并没有新婚的兴奋和喜悦嘛！”

我脸红了红，叹道：“我，很惭愧！”

归复芳又格格笑道：“李局长做了我们欢欢的老公，应该骄傲才对嘛！”

我不知突然哪里来的一股虚火，竟冲着电话狠声道：“请归总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归复芳沉默了好久。

我知道自己语气有点重了，有点愧疚，连忙柔润了声音道：“对不起，归总，我心情有点乱，不是冲您的！”

良久，归复芳叹了口气，突然声音一肃道：“李局长，我知道我做得有点过分，但是你知道吗？我和欢欢相处这么多年来，只有这几天我才在她眉梢眼角发现了笑意，出自真心发自肺腑的笑意，这应该算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我不知道她这种快乐还能延续多长时间，也许随着时间的消磨很快就烟消云散，然后再次变成那个凄零落寞、郁郁寡欢、强颜欢笑的欢欢小姐，不过我不后悔，只要能给欢欢带来快乐，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天，我也觉得很值，我也希望李局长听了我这番话后，能够减轻一些心理负担，即便这是对你的伤害，但同时抚慰了一个可怜的女孩算不算对你的弥补呢？如果李局长非要耿耿于怀，那我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归复芳的话让我心潮起伏了好久，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好半响后，我苦叹了一声道：“归总，对不起，我收回我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了，只是我确实有点不明白我对欢欢为什么这么重要，您能告诉我一些什么么？”

归复芳叹了口气，淡淡道：“感情这东西，归根结底就是孽缘，谁跟谁产生了心跳，谁跟谁最终结合在一起，事先不会有任何征兆，都如同梦幻般令人茫然，借用你那天在洞房门口看到的那副对联说吧，前世情缘今世爱恋共同化作云梦归，或许你和欢欢，前世就是冤家，今世又聚头了，但不管前世今世，你们的缘分也只能是一片飘渺的梦云，风吹梦醒，就那么散了！”

我愣愣地听着，仔细咀嚼着归复芳的话里话外，半天回不过味来。

归复芳突然清朗地笑道：“好啦，李局长，咱们别纠缠这么沉重的主题了，那天的事算我强人所难，但你不要指望我说对不起，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要就只是兴师问罪的话，那对不起，我要挂了！呵呵！”

我骤然醒悟，急声道：“不是不是，我还有别的事！”

归复芳淡淡道：“请讲！”

我觉得有点不便说出口，支支吾吾好一会道：“就是，呵呵，就是归总，就是拜托归总那事，归总是，是怎么打算的啊？”

归复芳讶异道：“什么事啊？”

我无语了，只好一咬牙道：“去看守所探看殷向阳的事！”

归复芳惊愕道：“你还没和他见过面吗？”

这下轮到我惊愕了：“没有啊，你没有通知我去看守所探望他，我怎么能见到他呢？”

归复芳苦笑道：“你个李局长啊，既然那么巴心巴肺想要见他，怎么就不加紧联系他呢！”

我惊疑道：“什么意思？”

归复芳平静道：“殷向阳已经被放出来了，你还不知道呢！”

“啊！真地吗？”

我张开大嘴，惊呼出声。

归复芳用沉默回答了我。

我回过神来，顿时喜上眉梢，激动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感谢归总，感谢归总！感谢欢欢，感谢欢欢！”

归复芳淡淡道：“你不用感谢我和欢欢，真正要感谢的是你那个真老婆，她将殷向阳公司的账目做得很干净，我只是跟相关领导提示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引起他们的关注，派驻工作组一经调查核实，立刻就还了殷向阳的清白了！”

听着这事欣月也被牵涉进去了，我心里还有点后怕，不过好在归复芳能量大，上级领导去调查公司账目无非是需要履行一道释放殷向阳的法定程序，欣月做得很完美，就更保障了领导们的权益不会在将来受到潜在隐患的侵扰。他们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归复芳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更加让我感激涕零，如果她在我面前，我都恨不得要抱着她亲一口，我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情怀正声道：“归总，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我也什么话都不说了，就一句话，今后您如有什么差遣，我李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归复芳接声道：“那我如果差遣你去和欢欢入洞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