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可以叫你祁言吗
穆祁言仿佛才看到慕少洛,他的语气带着某种冷酷的漫不经心,“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我帮你毁了。”
这句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甚至是带着一种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的敷衍态度。
就好像他毁掉慕少洛喜欢的一切,就像是随手踩死一只小蚂蚁一样无所谓。
慕少洛的眼瞳紧缩,他的内心几乎无法承受城堡被毁灭的痛苦,他声音有些颤抖,“这里也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家。”
穆祁言斜睨着慕少洛,然后他轻轻一笑,眼里有说不出的冷意,“家?是个什么玩意?”
他的话,嘲讽至极。
就仿佛家这个字,是一种垃圾一般存在的玩意,他说起这个字的时候,话语里的不屑与嫌恶明显得让人无法忽略。
夏轻灵觉得自己的手指,在穆祁言的手里,快要断了。
他非常生气。
穆祁言非常生气。
夏轻灵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可是当他说家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嘲讽里的愤怒,而是心酸。
因为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所以他才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
她想起慕少洛对她说的那些关于穆祁言的童年往事,虽然对穆祁言的父母,慕少洛说得很少,但是不可否认,就是这短短的几句话,也能让她清楚地看到,穆祁言童年的极度孤单。
她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明明已经用力到痛了,她还是坚定不移地想要更加用力握紧他。
就仿佛这样能给他少许的温暖,让他冰冷的心,有那么一丝暖意。
穆祁言似乎感受到她的用力,却忍不住自己先松开手。
就好像担心自己会握痛她。
慕少洛被他的话刺痛到,他眼里溢出一丝悲伤,可是语气还是异常坚定,“哥哥,小时候,我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不管这段童年对你有什么意义,但是对我,还有对坚守在这里一直不肯走的管家,佣人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这里不止是我们曾经的家,也是他们的这群被你赶到草坪上的人的家。”
慕少洛指着那群站在草坪上,被保镖围住仓惶不知所措的仆人,有些难受地说。
而里德管家已经越过保镖,挺直背脊走过来,他走到穆祁言面前,弯身对他恭敬鞠躬。
“欢迎回来,大少爷。”
他的态度非常端正,眼神非常真诚,举止恭敬虔诚。
就仿佛就算穆祁言是来烧掉他的家的,他依旧欢迎自己的少爷。
穆祁言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你被解雇,可以快点滚了。”
管家脸上闪过一丝难受,但是很快他就低垂下眼眸,动作干净而迟缓地摘下自己胸前的徽章,捧在掌心里说:“是。”
他没有任何异议,也没有任何纠缠,就仿佛穆祁言随口的一句解雇,将他踢出这个他守了几十年的家,他都没有动容。
夏轻灵却看到管家转身的时候,眼里的老泪流下来,身体几乎无法保持住他先前的笔直优雅。
慕少洛却冲过来,直接拽住里德管家的胳膊,“你不用走,我让你留下来。”
可是里德却轻柔而坚定地按住慕少洛的手,抽出自己的胳膊,然后对慕少洛说:“二少爷,穆家一直都是以大少爷的命令为首,你无权更改大少爷的任何命令。”
穆祁言的命令,在穆家就算是穆啸也无法轻易更改,更不要说是慕少洛了。
可是慕少洛却坚定而执着地说:“留下来,我让你留下来。”
管家脸上闪过一丝欣慰,却还是摇摇头,“抱歉,我无法从命。”
夏轻灵看到慕少洛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忍耐的挣扎,还有管家的泪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实在超出自己的想象。
明明刚才她已经用最好的方式,离开慕少洛,然后还跟穆祁言告白,她以为自己能很顺利将穆祁言带离开这里。
毕竟穆祁言一直执着她是否喜欢她。
而她说出他最希望说的话,他应该会放过这里才对。
可是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穆祁言却回头,没有丝毫动容地要烧了这个城堡。
这个对慕少洛有特殊意义,也有大量穆祁言生活痕迹的城堡。
果然,穆祁言的疯狂极端,就算是她喜欢他,也无法否认的。
他这种男人,明明知道多么危险,为什么还是会心动呢?
可是夏轻灵是那种一旦决定去喜欢一个人,就会执着到头破血流也不回头的人。
就像是当初的梁斯诺,如果不是逼到她自杀,她也不会放弃。
而一旦放弃,她也不回头。
这就是她的性格。
慕少洛将她带到这里,告诉她小时候穆祁言的生活。
她从那些点点滴滴的痕迹看出穆祁言一开始并没有那么不正常,甚至他内心是存有一些柔软的感情的。
他会保护慕少洛,会告诉园丁自己的发现,会为了自己的母亲来看自己一眼,而将屋子建造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这样的穆祁言,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残酷的。
他更像是一个将自己藏在黑暗里,用高傲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的寂寞者。
不开口祈求,可是却非常渴望有人能看到他内心的孤独。
而现在的他,却逐渐的,逐渐的将童年的自己抛弃了,变得强大而残忍。
就好像这么残忍,就不用去承受别人的伤害一样。
他没有期待的东西,也不会去讨好任何人,因为他好像已经根本不要那些感情了。
夏轻灵抬头看向穆祁言,他的侧脸冷峻,眼神里有一种深邃的黑暗。
这种黑暗令人不安颤栗,可是在更深沉的黑暗背后,却是一种抛弃一切的冷漠。
抛弃一切的人……
夏轻灵几乎无法想象,他是经历过什么,才能抛弃掉自己所期待的一切,变成现在这么偏执疯狂的模样。
那个过程得多残酷。
残酷到她……难以忍受。
夏轻灵突然说:“穆祁言,我可以叫你祁言吗?”
祁言,不再带着姓叫他。
以前就算也没有带着姓叫,可是她一直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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