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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小好小的小姑娘，人小，却有主意，还会威胁他！长得也漂亮可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深夜的星辰，骨碌碌一转，心里也不知道转了多少道弯弯，看起来聪明得紧。

这么容易？少年一口答应下来，慕夭夭却有些怀疑，竖起一根手指，强调：“不是一天两天，是一辈子！你懂吗？”

“我懂。”少年点点头，咧开着笑笑，“成了亲，就要听媳妇的话。”

慕夭夭倒不至于完全相信，但听他这样说，还是比较满意的，“第二个条件，你得给我写份放妻书，现在，马上。”

这时候的离婚书，是叫放妻书吧？还是和离书？实在不行，休书也成。上一辈子虽然最后报复了渣男，但到底算是感情失败，不会一点阴影没留下的。

然而上辈子的慕瑶不会为了男人而妥协，这辈子的慕夭夭也不会。若这个男人往后也受不了她，那就一拍两散！反正到时候她嫁过人了，不肯再嫁的话，谁也说不出什么！

“夭夭，不许胡闹！”慕锦书和程玉臻惊呼出声，还没成亲，就要放妻书？这成何体统？再说，女儿小小年纪，哪里听来的“放妻书”？

“爹，我没胡闹。”慕夭夭一本正经地道：“我这就是以防万一，若是他好好的，自然千好万好。但万一以后他不好呢？再去偷去抢，惹出大事来，我还要与他同罪吗？爹娘你们千方百计救我，也不是为了让我以后受苦吧？”

“再说了！”慕夭夭大义凛然地强词夺理，“我若是不待见他，自然不能对他好，那对他也不是幸事。到时候我把这放妻书一拿，他也能去找他真正对他好的女人，皆大欢喜，不是挺好？”

这……怎么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呢？

夫妻俩面面相觑，他们这个女儿，打小就有主意，眼下经历这等变故，性子看起来又强硬几分……不由得担心起来……这样无理取闹的媳妇儿，那个孩子能接受吗？他若是不接受，他们也是没办法的。

没想到少年却很认真地想了想，谨慎地问道：“写放妻书可以，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随随便便就把放妻书拿出来，即使我真有什么错处，你也要先告诉我，我若是改不了再说，好不好？”

他蹲下来，与慕夭夭平视，很温和地道：“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慕夭夭表示有待观察，不过，他能这样表示，至少他们能有个稍微好一点的开始。

“那你写吧！”慕夭夭不客气地道：“会写字吗？”

少年点点头，“可是，放妻书我不会写。”

两人齐齐看向慕锦书。

慕锦书头皮发麻，他觉得这两个孩子一点也不像孩子，“你们两个，知道放妻书什么意思吗？怎么能如此草率？”

歪头看了看便宜爹，慕夭夭觉得自己的言论是有些匪夷所思，也就不强求慕锦书帮忙，于是求了狱卒拿来笔墨纸砚。

因慕锦书原就是县衙的文书，与狱卒都是前同事，又是软绵的性子，从不与人交恶。狱卒都可怜他无辜含冤，无伤大雅的要求，也都尽量满足。

“喏，我说，你写。”慕夭夭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今……”猛地停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谭宾。”

“今谭宾与慕夭夭……”

谭宾打断她，“‘夭夭’是哪两个字？”

慕夭夭再次扭头看向慕锦书，慕锦书忙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绚烂妩媚，茂盛丰美之夭夭。”

真是个好名字，忍不住多看了慕锦书一眼，她感觉得到，这个爹，确实是真心实意地疼女儿。

“今谭宾与慕夭夭感情不合，夫妻缘分已尽，特立此书，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扰……”

慕夭夭其实也不会写，就尽量写得简单，一边说，一边去看谭宾写字，竟极为工整漂亮，有点像瘦金体，笔画劲瘦有力，像是受过名师指教。

“你的字写的真好。读过书？”慕夭夭真心实意地赞叹，同时对他的来历产生一丝好奇，倒不是怀疑什么，毕竟贫民百姓，哪会像那些传奇话本，动不动就是落难的王侯将相，根本就不是一个朋友圈好不好！

慕夭夭只是想，这谭宾家里是得遭了多大灾呀，逼得一个读书人做了贼！

简直有辱斯文。

谭宾一笔一划地写字，极认真的模样，写好了，慢慢等墨干，折起，交给慕夭夭收好，有些惭愧地道：“我这字，都是偷学的，写得不好。”

他垂下眼，咬着唇，对慕夭夭摆摆手，小声道:“我告诉你我的事，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慕夭夭怀疑地看他一眼，犹犹豫豫地凑过去，“什么事？”她可没答应不说，得先听听是什么事情。

隔着栅开牢房的木头，两人就这样说起悄悄话来。

谭宾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我……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儿子……”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应该说，我是我娘的儿子，但不是我爹的儿子……我亲爹，我也不知道是谁……我这么说，你能懂？”

懂，就是她娘出轨，给她爹戴了绿帽子。“你说罢。”慕夭夭点点头。

谭宾就继续道：“我家里也是富贵人家，但我爹……唔，应该说，是我养父吧……他因为我娘的缘故，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我早早死了，下人们看他脸色，处处为难我……”

“这么说你不是孤儿？”慕夭夭扫一眼慕锦书，谁说他是孤儿来着？

谭宾黯然垂下眼，“我娘长期思虑忧伤，身子日渐衰弱，再护不住我……就帮我逃了出来，告诉我再不要回去……如今我的的确确是孤身一人了，和孤儿没什么分别。”他别开头，很有些自惭形秽的模样，“我身世不堪，确实是委屈你了。你……你会不会嫌弃我？”

“这倒不会。”对一个有着现代观念的人来说，身世、身份，都不那么重要，况且如今的慕夭夭，也没什么挑剔的资本，她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他不说，或者说，他编一个更美好的身世，她也不会知道的。

“你方才说，对我一点也不了解。再说你成了我媳妇，也该知道的。”谭宾的脸皮有些热，“你真的不会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