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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很奇怪的东西，越是着急，就越显得漫长。慕夭夭搓着手跺着脚，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客厅的门。

慕锦书已经醒过来，精神却还很颓废，体力也不怎么好，被扶着摊在椅子上，招呼慕夭夭过来，拍拍她的头，含泪道：“夭夭，你长大了！都是你爹没用……唉……”

这个爹没什么大用，慕夭夭已经知道了，就不会再过多抱怨，反倒是安慰了慕锦书几句，凑到他耳边，问道：“爹呀，你有没有背着娘藏点私房钱？”

“你这孩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藏私房钱呢？”慕锦书不好意思地瞪了她一眼。

慕夭夭歪着头打量着父亲，分辨这话的可信度，想了想，又凑近几分，“爹，你就告诉我吧，我一定不告诉娘。”

慕锦书轻拍一下扶手，“君子不打诳语，为父说没有就是没有！”

慕夭夭哭笑不得，这时候挺有骨气了，一点钱都没有，被人家扫地出门，难道要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啊？

看看，刚才在外面，一对双胞胎都冻得不会哭了，这会进了屋子才好一点。这半天了，别说茶了，连口热水都没人送。虽然不是一个妈，但是一个爹，但在男权社会的古代，这也算是亲兄弟了，能处成这样，慕夭夭就不信，慕锦书一点责任都没有！

然而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等谭宾回来，算算有多少家底，再做安排了。

这时有下人进来，提着一壶热乎乎的姜水，为首的丫鬟禾苗恭敬地对慕锦生道：“禀大爷，大夫人的意思，说是亲戚一场，不过一口热水而已，念在大少爷的份上，好歹别让几个孩子冻坏了身子，就当是给大少爷积福了。”

大少爷慕为安，出生时难产，戴了佛珠，就是脐带缠脖，差点活不下来，活下来了又一直多病，偏偏是独子，真好像是慕锦生夫妻两个的眼珠子、心尖子一般，再不能更金贵了。

思及此处，慕锦生没做声，算是默许了。

一碗姜水下肚，众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慕夭夭心里感激这位“她”还没见过的大伯娘，她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便拉住禾苗，道：“请姐姐代为转达大伯娘，一碗姜水之恩，夭夭铭记于心。”

禾苗碍着慕锦生，并不答话，微微一笑。

慕夭夭又道：“夭夭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还有个人，现在和郑管家清点东西去了，请姐姐留一碗姜汤，可好？”

禾苗觉得有点奇怪，她打小在慕家做事，对这个行四的姑娘也是熟悉的，往日虽也是规矩有礼的，但今日却客气得近乎陌生了，又一想如今她也不算是慕家人了，大起大落，大约受了不小的刺激吧，于是轻轻点点头，将装着姜水的壶放下，带着人退下去了。

又过不久，郑管家和谭宾回来了，后面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院丁，抬了几口箱子进来，整齐摆好，又一一掀开盖子。

两箱被褥枕头，两箱衣帽鞋物，一箱杂物，内含文房四宝两套，铜镜一架、铜质蜡扦一对、油灯一盏、茶叶罐一对，白瓷茶具一套，花瓶一对，坛子、碗碟、杯盏各一套，挂屏两幅，还有十来本书。

榆木梳妆匣一个，被谭宾捧在手里，里面寥寥几件首饰，几个装着散碎银子的荷包，共计四两银子，九十七文钱。

这些是对得上帐的。

还有一箱子装着皮毛衣服，一箱子装着书和文房四宝，这些都是慕家老爷子在世时，用私房贴补慕锦书的，因为毕竟是老爷子的财产买的，说给慕锦书也可以，说不给也可以，只看慕锦生怎么算了。

慕锦文道：“既是老爷子的钱买的，理当算是慕家的，与外人没有关系！”

慕锦生没说话，不认可，也没反对。

飞墨道：“这些都是老爷子给我们爷的，当初并未记在账上，自然应该是我们爷的！”私房钱买的东西，当然不会走家里的帐，因此如今才说不清楚。

“谁能证明书是老爷子给的？”慕锦文道：“既不是慕程氏带进来的东西，自然都是慕家的，慕锦书已经不是慕家人，这东西当然不能归他！”他冷笑道：“我告诉你，今儿，慕家的一根毛你们都别想带走！”

慕锦书一见那些书，就挣扎着扑过去，垂泪道：“大哥二哥，我知道因为爹对我偏爱几分，你们对我多有不满，我不强求你们认我这个这个弟弟，爹去世这几年，我也从未与哥哥们争过什么……但……今日出了这个门……这些就是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求哥哥念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就给了我罢……”

慕锦书这情商，就是哪壶不开提那壶，想起父亲从小对这个弟弟多有偏心，慕锦文更气，一把推开他，恨恨道：“谁和你是兄弟！”

慕夭夭冷眼看着，不疾不徐地让谭宾把姜汤喝了，又翻开自家的箱子，取了厚衣服，一件件让大家都穿上，这才看着慕锦生，至于慕锦文，她已经看出那是个棒槌，没必要同他多说话。

“慕大爷，这些书是不是老爷子给的，我们先不说，单说这书属于谁。”慕夭夭走到箱子前，翻了翻，捡了一本书出来，把封面竖起来给慕锦生看：“大爷，您可知道这是什么书？”

这是一本《蜀梼杌》，后两个字生僻得很，若不是有些学问的人肯定是认不出来的，慕夭夭刚才仔细看过慕锦生和慕锦文两人的手指，上面都没有长年执笔的茧子，而慕锦书手上却有，说明慕锦生和慕锦文读书不多，即使认识几个常用字，这等生僻字，也不可能认识。

果然，两人张口结舌认不出来。

慕夭夭微微一笑，问慕锦书，“请爹爹指教。”听慕锦书毫不犹豫地道出名字，又拿出一本《琅嬛记》，“也许大伯二伯说，那本书你们还没学过，那这本呢？”

“良……良女记！”慕锦文硬着头皮喊出来。

“噗哧！”

屋里几个认字的人都忍不住笑了，慕夭夭见谭宾也笑了，便知他也是认得的，有心给他长面子，便问道：“相公，你来教教慕二爷吧！”